這時候我已經認出眼前的男人是誰了――那天我去打針時他吆喝要進急救室的男人。

看來他鬧騰了一番還是有作為的嘛,在病床緊張的大環境下入了住院部。

「你看出來我捨不得了?那下回是不是還要狠一點。」

這個男人只抽了一口的煙,剩餘地就夾在手指上任其燃燒,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得不得了。

「太狠,我看你是做不出來的。」我說。

我這人雖然沒什麼文化知識,但從商後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眼光,「你一直在強調讓她別過來了,就連分手你也沒說,決絕又隱忍。」像極了那幾天我刷霸道總裁劇裡面的場景。

當然我這麼判斷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我聽見這個小伙子的母親讓他去給對象打電話——讓其別到家裡來,顯然這個小伙子沒有打。

「嗯,是嗎!」他自問自答著說,「也是,因為我爸去世,她買車票站了一天回來,我怎麼捨得。可是我必須要捨得。」

「因為你媽也病了的事情?」

「啊,因為我媽的病。」

果然還是因為他的母親。

此時我突然想到王於達給我八卦的廁所小道消息,忍不住探聽真相:「我聽說幾天前醫院有人打人,是你麼?」

小伙子冷笑了一下,「如果我打了人,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嗎!」

呃——

這倒是。

我道:「那可能就不是你。」

「有時候流言蜚語不一定是真的,但的點時候也不一定假。」他說,「我是想打人來著,但我打了人你說醫生還會盡心盡力幫我治麼!」

這我當真不知道,畢竟我們不能用自己的道德標準來評判別人,哪怕別人的職業是崇高的。

小伙子手上的煙快燒盡了,他又從我甩給他的煙盒裡拿出一隻點上說:「不介意我再來一根嗎!」

當然不介意,但是兄弟你是在浪費不是在抽啊!

雖然我是暴發戶不在乎一兩隻煙,但我介意被浪費!

「你抽不了就別抽了,傷身。」

這個男人雖然不會抽煙,但是很識貨。

他道:「你這煙我爸給我普及過,好東西,我就當給我爸上個貢。」

「嗯,我還有,這包就全部給你了,相識便是一場緣分。」

「對了,兄弟,你媽究竟得了什麼病,方便說嗎?」

即使樓道光線暗淡,我也能清楚地看見這小伙神傷的表情。

我想小伙子沒有拒絕回答我是因為他現在就是一個不停被加壓還漲氣的皮球,如果找不到了釋放壓力的豁口就要「爆」了。

他說,「這個月我爸去了,哦,該是上個月了,我們給他治病就花光了積蓄,現在我媽又病了,我想將家裡房子賣了,但我媽不同意。說她走了,我還能有個落腳點。跟女朋友結婚時也不至於一無所有……」

說到這裡,小伙子的聲音又哽咽了,他反問我:「你說究竟是房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呃——

我感覺自己的臉給小伙子抽了一巴掌。

我是一個房產商,雖然沒有恆大那麼有名,但在這個城市還是占據了一小戳的地方。

幾天前我還在感慨房子是港灣,沒想到現在就被人稱之為「枷鎖」了。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命更加重要。」

「但房子是我媽和我的名字,可我媽不簽字,我就沒轍了。」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麼一個大孝子我看著都覺得難受和感慨,但是兄弟你發現自己偏題了麼?!

我們說的是你母親的病啊!

「你也別想多了,那天我看你媽除了咳嗽發燒也沒什麼,你看我也發燒了幾天,也咳嗽了,醫生還不是說沒什麼的。」

小伙子「騰」地一下站起,十分嫌棄地將他手中的煙丟在地上:「你、你是……你有沒有喘不過氣,很氣緊還有全身無力?!」

我被小伙子陡然跳起來的行徑嚇了一跳,他這麼激動幹什麼啊!來醫院的人不是生病就是看病人的,我沒說我是來探病的。

我學著小伙子之前的語氣說:「我要是氣緊還全身無力你還看得見我坐在這裡,我早就躺進去了。」

聽見我這麼說,小伙子緊皺的眉頭鬆懈了,他喃喃自語道:「對,對,是該這樣。我可能嚇壞了,嚇壞了。」

我看當真嚇壞了,他傻傻地撿起地上的煙,「那個我走了,你生病了離我遠一點。」

「喂,咱們好歹也有一包煙的交情,而且我還年長你,你這樣不覺得沒有禮貌嗎,我都當你情感垃圾桶了,你就這麼躲我,我是瘟神嘛我?我還想著在你房子的事情上幫你一把了。」

小伙子回了點神,不可置信地問:「怎麼,你有什麼辦法?房管局的人我都問了,不行的。」

「你把你家房產證拿給我,我給你錢,咱們私下寫一個協議,你還錢我還證。」

「可是就算我媽病好了,我暫時也拿不出來錢還你。」

我覺得這更好辦了,「你到我公司來上班,簽一個五年長期合同,每個月我只給你發生活費。」

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什麼原因,小伙子竟突然熱淚盈眶了,「我還真沒見過有你這麼傻的人,我可以掛失房產證的。」

天上掉餡餅這件事情很多人都不信,要是我與小伙子換一個位置,我也不信有人會這麼對我。

我從身上摸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說:「我不是騙你,我連著遇見你兩次了,兩次你都是處於負面情緒當中,我覺得這就是緣分,錢這個東西對我來說還不算缺,我也樂於拯救別人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能幫忙的也就只有錢了,同時有錢了也就有好藥了。

……即使我們長大,不在媽媽的身邊,但只要有媽媽在,溫暖的家就還在。

――有媽的孩子是塊寶!

看見了我的名片,小伙子突然笑了笑,「我真沒想到我還能有這個好運氣,哥,先謝謝你,但是我還不知道我能不能用上,如果你覺得是緣分,我倒是有另外一個忙需要你幫忙。」

「你說,只要我能幫忙的,一定出力。」

小伙子仰頭嘆息了一聲,等他在低下頭時,我看見他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見此,我寒毛陡然一炸,十分想捂住耳朵不要聽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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