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給我扣上了一頂糟/蹋人心血的帽子。

「我……」我正要和季節辯解之時,話卻梗在了喉間。

想想,的確無從辯解。

如果說何小意的點子不行,那就直接表面了她真的蠢,我怎麼可能覺得她蠢!

但要說她想出的方案可行,可我卻幾乎沒有用過……除了那次十分打眼的宣傳文案。

雖然我無從解釋,但我也不能認那「浪費人苦心」的可惡上司。

我委婉地解釋道:「……我從未想過那些是她苦熬出來的東西,我一直認為她的思想新奇,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如果她那樣苦熬……

說真的,似乎有點認真過頭了。

季節輕笑了一下說:「王總,今晚上的這些都是題外話,我說得有些多了,我知道你作為企業負責人會考慮很多我們想不到的大問題,但我覺得有些小的問題也是不能忽視的。」

我說話一向都有主導性,但今晚地談話完全都是被季節帶著走的。

他的話看似很隨意,但卻句句都含有特殊含義。

之前的種種我能忽略,但最後他說的「小事」我在腦海里搜颳了一圈也不明白他指什麼。

但我不蠢。

最終我將目光停在了何小意身上……

季支書說的小問題一定指的是何小意。

或許我一直都只看到了何小意的表面,對她的了解也只是「冰山一角」。

「季支書的提點,我會記著的,小事的確不能忽視,但我們還是先將大事說一說,你看怎麼樣?」

「當然,」季節這次沒有推諉,「王總你說。」

「聽說你最近在排查人員流動的動向,渭水村的那幾個人……」

「王總,等下……」

我以為是之前聊的話題太深入,被我強行拖出來的季節思維有點遲鈍。

但我估計錯了。

他不是遲鈍,是彈跳得太快,快得我都始料未及。

他驀地叫住前方30米外的何小意。

「小意,回來,走這邊。」

嗯?

為什麼走這邊?

一條路是通往政/府大樓的路,一條是去季節宿舍的路,季節叫回了何小意,轉彎去了那棟什麼都沒有的政/府主體樓。

真是越怕什麼就來什麼!

我千辛萬苦,千方百計想離開的地方,最後又跟著他們回來了。

此時季節就坐在我壘起來的磚塊上,手摸著膝蓋,掃視著周圍說:「王總,這裡被你們弄得還不錯啊!」

我真不知道他從哪裡看出來的不錯。我是修房子的,不是搞裝修的。

而且這裡跟我之前來的時候沒什麼區別,只是多了可以坐的地方。

季節屁/股下坐著的磚塊就是我新壘的。

我其實並不想做這件事,只是躺著會讓我胡思亂想,我只能不辭辛勞地用磚塊在這裡搭一張桌子和凳子。

「權總看起來跟想像的有點不一樣,對吧,季節。」何小意從火坑裡挖出幾個燒土豆給我們拿過來,放在用報紙鋪的磚面上說,「你看,這種地方他沒有一點嫌棄,還有閒情弄土豆,嘗嘗看是不是還是土豆的味道。」

我感覺何小意在埋汰我,土豆做成什麼花樣都依然是土豆,而且這還是原滋原味沒加調料的。

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說,我時時刻刻都在嫌棄這裡,為什麼你們都沒看出來。

季節將土豆抓在手裡,然後對何小意說:「我要跟王總談點事,你要是想聽就坐在這裡,就別打岔,要是打岔就一邊待著去。」

何小意嘟了嘟嘴,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

季節將自己包里的本子摸出來,翻了幾頁後停下。

我看見他本子上的標題是「渭水村」,之下的字有些小,又是反的,我不太好意思一直盯著看。

「王總,你是想問你們村那個王明霍和渭水村的那個幾個人?」

我這幾天閒得無聊,就將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回味了幾遍,總覺得有些地方沒對。

從那些人的行為看來也是為錢,只是不知道他們是聽命王禍禍的,還是因為缺錢達成共識的。

「那幾個人都在渭水村,你發生那件事之後,警察也去找過他們了,他們一口都咬定是王明霍威脅他們去的,說是給他站個場子就行,等事成之後還能給他們一人一千塊錢。所以警察也就只給他們警告處分。」

也就是說王明霍是一個人跑了的?

「王明霍這幾天有沒有回去?」

「目前還沒有。」季節道:「你們村這次封得很嚴,除了有我們部門的人以外,有警員,還有一些村民自發的行為,每一條入村的路都被封掉了,王明霍應該不會自投羅網的,而且這件事還有點模糊,王樹一直不吭聲。」

何小意突然說話:「你們覺不覺得王樹挺奇怪的,我做自願者的時候聽說他三年五載都不回村的,沒想到疫情一出現就回來了,村裡有人笑他怕死,現在想想指不定就是因為落水孩童的事情才不敢回來。」

季節果然廉明,他十分公正地說:「什麼事情都沒有查明白,你別用自己的想法來判斷事情,這樣會失去理性的。」

「我怎麼失去理性了,他那天晚上都動手敲權總了,這不是狗急跳牆是什麼。」

季節似乎有點恨鐵不成鋼,他嘆了一口後說:「你別說話了,聽著就成。」

「權總,你說是不是。」

何小意說不過季節,就將矛盾推到我身上,我為了不得罪他們兩個人,有點牆頭草地說:「季支書公正嚴明,何助理有情有義,你們倆人說的都對。」

「權總,你還真是會說話。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是兩面三刀的人呢!」

我看季節揉了揉眉頭,然後指著牆角對何小意說:「你坐到那個火堆面前去啃土豆。」

何小意看看我,又看看季節,默默地站起來,走到火堆面前,面向我坐著,瞪著我。

我沒出聲說過何小意一句話,她怎麼就瞪我,而不是季節。

季節將筆記本翻到另外一頁,上面標題是「仙桃村」,我乘季節埋頭的時候湊上前一看,是村裡每個人年前、年後的往來關係。我一目十行掃了一眼,密密麻麻都是記的東西。

但有一個名字特別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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