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海……地底……

相比於光禿禿的澄海地面,已經被霸王肅清了的澄海地底反倒更加生機勃勃一些,有地底的植物,地底的礦物,地底的糧食作物……總之,在現今澄海還沒有復甦生命之前,澄海的地底遠比澄海地表更適宜生存。

整個澄海的倖存者一共有一百四十餘萬,比一開始預計的數量還要多一些,在大破滅之後,青子帶領青家成員進入到了澄海地底,接著就開始在地底世界進行橫掃,雖然時間尚短,只橫少了澄海地底及周邊區域,不過拯救下來的澄海倖存人類數量已達一百四十餘萬,有霸王撐腰的情況下,青子就差點喊出還有誰三個字了,地底下無人可敵。

這一百四十餘萬的澄海人,加上在地底稍有異變的人類族群,還有一些確實從未殺過人類,同時危險性也不大的歸化異族,差不多將將三百萬人,被青子規劃到了前暗精靈的首都,現在的武王城之中。

不要小看青家,作為七海七族中幾乎可以說是碩果僅存的一族,其底蘊之豐厚簡直是難以想像的,若是用金錢來換算的話,那麼青家可以買下整個紅海外加大半個藍海,有青子的全力支持,青家的上上下下都行動了起來,科技也好,武者也好,丹藥也好,幾乎在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裡,整個暗竟陵主城都煥然一新,長長的電纜直接從地表連接到地面,澄海地表上數座超大型發電站全力供能,整個武王城幾乎變成了不夜城。

除了電力以外,更有物資,食物等等,原本的澄海就是一個開放的海洋,其科技程度雖不及紅海那麼發達,但至少也不會輸給青海多少,這剩餘的一百四十餘萬人類,基本上都是青壯年,其中的人才也是頗多,短短時間內整個城市的秩序就是一片井然,而在青子開始招收武王軍團時,幾乎是整個城市的人都在踴躍報名。

「寧缺毋濫啊。」

青子揉了揉太陽穴,看著下面人報上來的名單,這些都是什麼啊,武者也就勉強了,居然還有十二歲大小的孩子與婦女……難道說赫赫有名的武王軍團會在他手上變成一個笑話不成?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關係到王的大業,他怎麼可能掉以輕心?

「……武王軍團的選人要求?」霸王依然在地表,他的位置在黃海,那裡是他最初開始的地方,也可能是他最後的歸宿,他這些天一直都在那裡。

不過實力到了他現在的程度,除了外有天道覆蓋,整個七海世界他動念之間就可以聯繫到任何人,所以當青子要報告事情時,他也是第一時間就知曉了青子想要說的話。

說到武王軍團的選人問題,霸王也是沉思了起來,良久後才說道:「這樣吧,我親自過來一趟,因為這一次很可能就是不歸之路,進入武王軍團還沒享受到什麼,就先要付出性命,我總是要讓他們明白這一切的意義,不然高喊犧牲,這對他們不公平。」

青子欲言又止,到最後也沒說出些什麼,只是對霸王恭身以待。

當天下午,霸王來到了武王城,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立於了武王城半空之上,他那獨特的存在性讓所有人都無法無視他,而他說出來的聲音也可以讓整個城市裡每一個生命都聽到。

「估計大夥都知道了我在招收武王軍團的事情,或許很多人都覺得這是我的親衛隊,或者類似的吧,可以成為人上人,可以當官,可以有權,最差也可以習武,對吧?但我要說的話是……並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招收任何親衛隊的想法,這武王軍團也不是我的親衛隊,若一定要說的話,這估計是我在尋找一批志同道合的同伴吧……」

說到這裡,霸王的臉上顯出了一些回憶之色,是啊,同伴……志同道合的同伴……為了這大同之世開啟而獻出自己性命的同伴……

「我要做一件大事,非常非常大的大事。」

霸王繼續說道:「這事情一旦做出來,我就是舉世皆敵了,不單單是我,加入武王軍團的人也將是如此,這是我要提前告訴眾位的事情……至於我要做什麼呢?我想要讓這個世界大同歸一。」

「我敢問在場的所有人,不,無論你是不是人類,我都想問你們的一句話,對於這個世界,你們覺得公平公正嗎?」

「就說現在吧,武者高高在上,因為其力量自有,或者用太古時代的話來說就是偉力歸於自身,相比於普通人,這些武者至少可以從肉體上消滅普通人,這就是其高高在上的原因了,力量決定了一切。」

「又說社會吧,現在的社會就公平嗎?不,不管多麼高尚的文明,達官貴人總是有的,因為人與人總是不同,有賢有愚,有強有弱,再加上家世,加上勢力……不管多麼好的文明,發展到後面就總是有高層,有平民,那怕是舉世飛升,舉族升緯又如何?到了最後還不是有個高下之分?」

階級……

霸王說這番話時,上古時代的那一幕幕都仿佛呈現在他眼前一樣,文明的意義,其實就在於將階層分得更多更細,曾經太古時代有大量哲學家思想家社會學家們,他們合力總結了所謂的人道,其實就是階級永存,但是隨著進步會越分越細,比如人類文明最初階段時,也就是原始人社會時,整個人類族群其實是不分階級的,但是這樣的不分階級其實只是最為低下的階段,朝不夕保,隨時喪命,整個自然界都是人類的敵人。

再之後,人類文明進步了,於是出現了奴隸社會,整個文明分為了奴隸主與奴隸兩大階級,那時候的階級對立十分嚴重,彼此之間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然後文明再進步,在這兩者間又出現了新的階級,士,或者士大夫也可以,然後隨著文明的進步,階級越來越多,而階級間的對抗關係也越來越緩和。

這就是人道的奧秘,階級永存,文明進步使得階級細分,只要有賢有愚,只要還是生命,階級就是絕對不可能徹底消除的,任憑文明多有多麼的奧妙,任憑進步有多麼的誇張,那怕是全體人類都升化為神靈,創世神,乃至是個個都是多元宇宙,其本質也有強有弱,有高有低……

一開始,他其實並沒有想要徹底消除這一切,因為這太過……怎麼說呢,這種想法真的太過幼稚了,或者說太過異想天開了,異想天開到幼稚的地步……

但還是那句話,階級……上古時代是人類在這個紀元有史以來最為殘酷的年代,人類正在大步的向著蟲族體系進化著,除了高層以外,其餘人類全都是連奴隸都不如的肉,那是比霸王所知曉的,這個時代黑海之前的奴隸制更加殘酷一萬倍的制度,那是一個階級對立到已經不是生死大敵,而是宿命宿敵的地步了。

在那個時候,他還被稱之為仁王,他一開始想要的其實不過是階級和解,或者說給最底層的人一條活路罷了,然後調和陰陽,使得人類再不走殘酷的蟲族進化體系,而是真正回到人類文明上來,但是奈何那是一個連大道都認可蟲族進化體系的年代,幾乎所有人,那怕是反對的人,都下意識認為那樣的路線可以凝聚人類最大的力量,而他……就是那群人,不,是幾乎所有人眼中幼稚的傻子……

之後的一幕幕,殘酷的事情,溫馨的事情,以及救了他的,卻被製作成傀儡的同伴們,一步一步,讓他產生了這一切是不對的念頭,為什麼會有高下之分?為什麼會有強弱之分?為什麼會有賢愚之分?

若是心性不如人,自甘墮落的也就罷了,但是從先天上就分了個高下,分了個三六九等……這樣的世界,真的合理嗎?

沒錯,蠻古之世會死許多人,包括他自己都會死,那怕是升華為蠻,不,或許正是因為升華為蠻,他才有能力做出這一切,所以他才必須死,但是活下來的生靈,他們個個都是蠻,至少個個都有蠻的潛質,個個都有無窮的潛力,個個都有相同的強悍體魄……這樣的大同世界,再也沒有高下之分,並不是所有人一起弱小,一起貧窮,而是吸納了這無窮罪孽的精華後,每個生靈都會相同的強大,這就是蠻古之世……

所以……

你們願意跟隨我嗎?將你們的性命託付給我,而我,將給此世帶來大同,雖然我和你們可能都看不到了,但是這大同之世將會存在下去,將會一直存在下去,帶著我和你們的理想,帶著人人平等,人人升華,人人蠻古而永遠存在下去,無論是否超脫,至少你我無憾了……

就如同上古時代那樣,霸王的眼前和昨天似乎重疊在了一起,只是……

這時候他身旁已經再沒有那個如同天地之鐘靈那樣的女子了……

也再沒有人可以背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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