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烈血揮戈第三百二十八章 偉大的人物

沖入小院的警衛又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短短的幾分鐘,對龍烈血來說,如果能讓他和那個男人的交流少一些阻礙,他不介意用一點手段。能夠明白彼此所處的立場和地位,對兩個同樣聰明而且自負的人來說,是彼此能夠深入交流的一個前提。

在這裡,龍烈血拳頭所代表的「真理」就是一切。

金銀花淡雅而芬芳的味道帶著一股質樸的香味在小院中輕輕的瀰漫,龍烈血舒服的坐在那個人的對面,雖然那個人看著龍烈血的目光依舊談不上友好,但此刻,大概他也明白自己需要面對一個什麼樣的人了,那個人緊緊閉著的嘴巴在雙頰上拉上了兩條倔強的弧線,他在等著這個自稱是他「老闆」的年輕人想要對他說些什麼,那個神情,就如同一個懷才不遇的名校博士在人才市場面對著一個鄉下爆發戶一般。

龍烈血淡淡一笑,掃過那個人剛才看過的那本書,「你喜歡看書?」

「一般,在這裡沒什麼消遣,就只好看點書了!」那個人不咸不淡的回應了一句,「如果我去做一個小學教師混口飯吃的話大概也能勉強勝任吧!」

「《資本主義發展理論》?這裡的小學生大概還沒有辦法接受這麼高深的知識吧!」

「其他的……呃……」那個躺在躺椅上的人正想說點別的什麼東西,但一下子那個人就愣住了,他突然想到,自己看的這本書可是英文原著,沒有一點英文功底,在他對面的這個金三角的粗魯的年輕軍閥是看不懂書名的。

不過這一點似乎還不能夠構成讓那個人驚奇的理由,那個人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了龍烈血一眼,「你讀過這本書?」

「保羅・斯威齊的書我基本上都看過。」龍烈血鄭重的點了點,頭,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你看的這本書的作者是當今時代少數幾個讓我尊敬的西方經濟學家!」

躺在椅子上的那個人有一瞬間嘴巴是張開的,不過他卻很快就恢復了過來,龍烈血剛剛那一句話對他的衝擊,感覺就像名校博士遇到的那個鄉下暴發戶一開口就在談量子力學和愛因斯坦的重力與空間的相互作用理論一樣。

在他對面的這個年輕人是誰?金三角的爆發戶!

保羅・斯威齊是誰?一個被西方的主流社會和主流經濟學界所淡化的人物,就算在東方那些把西方經濟學理論捧為《聖經》的經濟學家那裡,保羅・斯威齊這個名字也是被放在生僻字字典裡面的。

那個人看著龍烈血地眼光在一瞬間由淡淡的奇怪變為了驚奇,足足有半分鐘,那個人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把龍烈血掃視了不下十遍。任那個人怎麼想,他也無法把一個金三角的年輕軍閥同保羅・斯威齊這樣的人物划上一條連接的線段。

隱隱之中,那個人有一點興奮的感覺,已經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那個人在這裡,沒有一個人能和他討論這些東西……

「保羅・斯威齊『死』得太早了!」那個人用惋惜的語氣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龍烈血的眼睛,不是真正讀過保羅・威齊的著作,並對保羅・斯威齊這個人的生平歷史有足夠了解的人物,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保羅・斯威齊確實『死』得太早了!」聽龍烈血這麼一說。

那個人眼中閃過一陣失望。隨即那個人在心裡自嘲的一笑,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太寂寞了,以至於寂寞得有些飢不擇食。想要和一個剛剛才羞辱過自己的金三角軍閥來討論一下保羅・斯威齊?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荒唐的事嗎?沒什麼好奇怪的,這個年輕的金三角爆發戶,也許真有那麼一點本事,也許認識兩個英文,也許也碰巧聽說過保羅・斯威齊……

那個人正在腦子裡為龍烈血的特殊表現尋找著「理由」的時候,龍烈血並沒有停下來。

「作為一個研究壟斷資本,對主流經濟學微觀經濟理論及產業組織理論作出過重大貢獻,提出過著名的『拐折需求曲線』,出身於豪門大戶如日中天的年輕經濟學家,保羅・斯威齊確實『死』得太早了!這個人前途無量。如果他不是『死』得太早,而是一直在西方的主流經濟學界廝混下去地話,這個人一定可以拿到諾貝爾經濟學獎,可惜,保羅・斯威齊『死』得太早了,作為西方主流經濟學家的保羅『死』得太早了,曾經如日中天的他,過早地轉向了在他那個世界作為異端和非主流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而這就已經宣告了作為一位被他那個世界認可的經濟學家的死亡――」龍烈血沉靜的一笑。「一個才華橫溢的西方的主流經濟學家死了,一個悲天憐人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卻獲得了重生,前者,是為富人們服務的經濟學家,後者,是為窮人們服務的經濟學家,這個為窮人服務的經濟學家,獲得了我的尊敬!」

一直到此刻,那個躺在躺椅上的人,才真正瞪大了眼睛,直起了身子,有些發獃的看著龍烈血,好像到此刻才真正認識了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一樣。

「怎麼?」龍烈血翹起了腿,攤開了手掌,「在你的眼裡,難道所有的金三角軍閥都應該是文盲?一個個都應該嘴裡嚼著檳榔,腰上別著手槍,整天和罌粟打交道,談論和做的都是些打打殺殺的事才對嗎?或者說在你眼裡只有我應該是這樣的?我的年紀和你談論這些讓你覺得可笑?」

「不……」那個人感到了一絲侷促,從一開始見到這個金三角的爆發戶起,這個爆發戶就似乎掌握了所有的主動,躺在椅子上的那個人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所犯的一個錯誤,在面對著這個年輕的金殿護衛軍司令的時候,最好把這個人的年齡給忘記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那個人又恢復了從容。「……我只是沒想到你對經濟學也有所涉及,保羅・斯威齊是一個容易被人淡忘的人物,即使用東方人的觀點來看,保羅・斯威齊是一個無產階級的知識分子,而無產階級的知識分子在許多人的眼中,形象似乎都不怎麼樣,貧苦、燎倒、委瑣、刻薄,很多人都不願意和他們沾上邊。更恥於談論,那似乎是一件很沒格調的事情,過時而且跟不上時代,相比起保羅・斯威齊,人們更樂於談論那些獲得諾貝爾獎的那些經濟學家。說句實話,在這個地方,當我從你口中聽到保羅・斯威齊這個名字的時候,確實讓我感到很驚訝!」

「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已經習慣了膚淺。」龍烈血淡淡的笑了笑,「當大多數的經濟學家和大學教授熱衷於富豪們的沙龍與聚會。當這個時代的大多數的知識分子以當資本家階層的點綴而沾沾自喜並引以為榮時。出身豪門的保羅更喜歡和窮人呆在一起,靜靜地思考人類的未來,相比起保羅來。那些人在我眼裡充其量也就是一堆犬儒和文丐而已,在一個犬儒和文丐大行其道的時代,在一個資本家們被人頂禮膜拜的時代,保羅不光是一個智者,更是一個勇者!」

「你說的這些很有趣!」那個人的眼睛在龍烈血身上的軍裝上掃視了兩眼,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薩繆爾森把保羅形容為巡遊在人間的天使,你卻把保羅當作一個勇者,從你對保羅的態度到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倒讓我有足夠的理由把你當作一個馬克思主義的革命者了!」

「我沒有那麼偉大!」龍烈血搖了搖頭。「作為一個學者,保羅卻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經濟學家之一,我個人感興趣的卻是歷史學,經濟學,在我看來,是研究歷史的一把鑰匙,就如同保羅所認為的――歷史上所有的革命最後都無一例外地發展成為反革命,即革命者一旦奪取政權後,就成為既得利益者而趨向保守。而且這種保守很容易導致舊的權力結構的再生,即經濟剝削與政治壓迫將重新使社會分裂為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久而久之,一個開始時富有活力的、相對開放的革命後的社會變成一個跟它大不相同地東西,在某些方面甚而至於完全相反』――透過保羅的眼睛,我們可以在紛繁複雜的歷史之中,直面一些最本質的東西!」

「你把經濟學當作了研究歷史學的鑰匙?」那個人有些詫異的看著龍烈血,內心的興奮已經表現在了臉上,龍烈血所表現出來的學術素養水平,完全出乎了那個人的意料之外,在龍烈血說完上面那些話以後,那個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龍烈血當作了一個可以進行平等討論的對象了。

天知道,讓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十多年而沒有一個可以平等交流的對象,這對躺在躺椅上的那個人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有時候,無人傾訴的寂寞也能讓人發瘋的!

這一刻,那個人有一個感覺,就如同被關了十年的禁閉後重見天日一樣,這種感覺,如非親歷,旁人絕難體會,就是龍烈血一開始時對這個人的強硬態度,也被這個人暫時拋到了腦後。

「許多人都認為三十年代發生在本主義體系的大危機導致了保羅的轉向,保羅與一些進步學生出版的《aprogray》更被認為是保羅行將背叛主流經濟學界甚至他所在的那個階級的一個標誌,很多人對保羅的背叛和轉向都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誠如保羅所說,歷史上所有的革命最後都無一例外地發展成為反革命,那麼,我們有理由認為,對壟斷資本深有研究的保羅正是在那場危機之中發現了資產階級作為反革命的本來面目,當資本主義在歐洲崛起的時候,一開始,資產階級是作為革命者的面目出現……」

那個人已經忍不住在滔滔不絕了,沒有人能想像得到,龍烈血在與這個將來在他旗下占據了舉足輕重位置的一個人物的第一次會面,談論的,會是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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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再來個萬把字龍烈血就要回國了,這一章算個引子吧,為了下一章做個鋪墊,下一章在情節上來說也許沒有什麼火爆的場面,但卻是這本書最重要的一章……

天知道,本來不想寫的,但有些看過的資料和東西,寫著寫著就不由自主的把它引出來了,羅伯特・波林(rpollin)說保羅・斯威齊――「他是我們時代富有魅力的偉大的男人lygrertime)!」

我們大多數人也許都沒有讀過保羅・斯威齊的著作,但我們卻不得不記住保羅・斯威齊的這個名字――曾經,我們與一個偉大的人物處於同一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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