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少香姑娘有一手當年為紅侯孤身斬群妖的紅塵曲極妙,只贈英雄豪傑,不知蔡兄若能拿這榜首,能否讓少香姑娘奏上一曲。」
「哈哈……不過是首日的榜首,還擔不起這個首曲子。」
蔡九樓和人流笑談,雖然謙遜,但眉目間卻不時看向溢香樓的方向。
天驕與美人,榜首與仙音。
這怎麼不會是一段佳話呢?
「以蔡兄的戰績,就算不是今日,也是下月下下月。」
「到時候獨自在床上聽,豈不是更妙~」
「哈哈哈……」
蔡九樓意氣風發,走到的那清點處的武官面前。
身邊有一個狗腿子很識趣的偷偷給武官塞了五百兩。
「勞煩您喊出點動靜,讓大家都瞧瞧。」
武官看著手裡那沉甸甸的五百兩銀票,又看著志氣滿滿的蔡九樓。
「我覺得…這誅妖首日,不宜太過張揚。」
他有點於心不忍。
看在錢的份上自己點撥他一下。
他待會兒喊得聲音多大,等著誅妖榜出了,這蔡九樓的臉就能拉的多長。
「你在教蔡師兄做事?!」
那狗腿眉毛一橫。
連帶著幾步外的蔡九樓臉上也閃過一抹不悅,但很快就變成一臉慈祥。
武官的臉色也一沉,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這五百兩點撥他一句,他沒悟透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咳咳……」
武官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道,「噼山刀館,蔡九樓,十點!」
嘶~
「這就是八武榜天驕的實力嗎?」
「我們三五人才殺掉一隻,他一人竟然能得十點?」
「該不會是這蔡九樓跟自己的同門師兄弟買來的吧?」
有人開始惡意揣測,酸的不行。
「不會,這誅妖榜上的點數值錢的很,上好的甲胃、兵刃、草藥、氣血補藥……能換的東西全都是有價無市的好寶貝。就算是同門師兄弟之間,也絕不會買賣這個。」
「畢竟現在的每一點,都是為了那妖魔大潮做積累的。」
「你賺的錢再多,沒命花不還是白搭嗎。」
人群中一陣唏噓。
五味雜陳、人間百態一應俱全。
溢香樓上。
一身素袍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托著木盤,穿過九層鮮紅的珠簾,沿途兩側妖油蠟綻放的妖艷火光折射層層珍紗,讓人心神搖曳。
她緩緩跪在窗邊的古琴前。
少香姑娘用金玉鎏簪將長發盤起,如一個黑色王冠帶在頭上。紅色面紗遮住那若隱若現的絕世容顏,青蔥般白嫩的十指上掛著英紅,慵懶的依在窗邊,漫不經心的撫摸著面前的珍寶。
她看向窗外,紅唇輕啟,「這蔡九樓,倒是下了血本了。」
「小姐不喜歡他?」
「惺惺作態,天賦也只是堪堪入目,放在郡城不過是一眾俊傑中的一粟……」
「關鍵是太醜了。」
「那小姐應該喜歡奔雷武館的雷洪,還有長山武館的齊陽冰……和那個秦淮。」
「可惜,蔡九樓養了一隻雪鷹,在誅妖榜上恐怕確實難有敵手。」少香姑娘柳眉微皺,有些頭疼。
「再加上他有心,恐怕要一騎絕塵了。」
素袍的少女似乎有些竊喜的模樣,旋即招來少香姑娘的一記輕點額頭。
「我若嫁給他,你也是通房丫鬟,跑不掉的。」
素袍少女好似不以為然,「若這蔡九樓真是青雲觀道長口中的改換李家運道之人,青兒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會的,那能改換李家氣運的不凡之輩,行事所為必然會出乎我們的意料,蔡九樓,不行。」
少香姑娘興致缺缺,喃喃自語。「雷霆似狂放,氣血斬聖心…莫非是雷洪?」
「這些道啊佛啊,神神叨叨的東西倒是一大堆,頭疼。」
「放榜了。」青兒興奮的探出頭到窗外。
少香姑娘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將那驚人的修長美腿暴露在陽光之下。
「雙數者,只有蔡九……」
窗外,一陣譁然四起。
街道上宛若炸開了鍋一般,意外之聲連綿起伏。
撲稜稜……
一隻信鳥落在窗前。
「是秦淮!」青兒看著消息,眼中也滿是驚訝。
「今日的榜首,竟然是長山武館的秦淮。」
「十七點!比蔡九樓高了快一倍!」
少香姑娘原本平靜的目光,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泛起漣漪。
「十七點……」
「這個秦淮好嚇人啊,他從入了長山武館後就有些超乎常理,破境快,殺人也不含湖…關鍵是誤打誤撞的不知怎麼救了長山武館的館主。」
青兒吐槽著,眼中閃過一抹疑惑,「而且那蔡九樓靠的是一隻雪鷹,秦淮靠什麼搜尋妖魔?」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少香姑娘細想著秦淮的種種,「此人確實…有些古怪。」
會不會是他?
少香姑娘眉頭微微皺起,
她往日所想,都是平南第一天才的雷洪。畢竟雷洪力壓全城,奔雷功與其氣血壯碩又相符合。
很難不讓人往其身上想。
但今日仔細一琢磨這秦淮,也是一怪才。
從驟然現世到如今,不過短短數月就已經成為可以和八武榜上的天驕齊名爭鋒的境界。
何等神速。
「說起來,這長山武館還與我李家頗有淵源,若真是那秦淮……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定數的緣分了。」
「那秦淮現在在何處?讓人尋來見上一面。」
珠簾之後似乎傳來一陣響動。
片刻之後,
那紅紗處響起一道聲音,「秦淮早早就離開了平南城,似乎朝著山林中去了。」
「辛苦了。」
少香姑娘撫著手邊的古琴,心不在焉。
……
而平南街道上。
蔡九樓看著那城前公布的誅妖榜,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咬著牙,額頭上青筋暴起。
讓身邊的幾個狗腿子都不禁後退兩步。
「秦兄真是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
「有秦兄這樣的人才,是我平南之幸事!」
蔡九樓衝著誅妖榜滿意的點點頭,但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心中壓著的那股火。
……
大雪地里。
裹的跟熊一樣的少年漫無目的的朝前走。
身後還跟著兩人,各自背著一把三紅纓的長槍。
「啊…這天寒地凍的,放眼全是茫茫一片白雪,到哪兒去尋妖魔,去哪尋秦淮啊。」
少年一屁股坐在樹下。
他叫邢不凡。
三纓槍館館主親傳弟子,八武榜第二位。
「師兄,我就說嘛,那白雨生能開出五十套甲胃當報酬尋秦淮的蹤跡,就證明這活兒一定不好乾。」
一個灰袍漢子吐槽道。
「聽說那秦淮還是穿的一身白袍,在這大雪裡跟隱身了一般,根本尋不見。」
「我放出的冬鼠,凍死了三隻了。今年這天兒太冷了……冬鼠都能凍死。」灰袍男罵罵咧咧。
邢不凡瞥了眼灰袍男,「要不白雨生犯得著開大價錢找咱們?」
「錢難賺,屎難吃。」
他神色突然一變,「這下面竟然有一句熊妖屍體?」
他連忙把雪扒開,「怪了怪了,這熊妖身上竟然還沒有傷口,怎麼死的……」
咕嚕~
肚子突然一陣歡呼,讓邢不凡立刻將這拋之腦後。
「先吃一頓烤肉,再找秦淮吧。」
三個人立刻開干,兩個跟班乾脆用手裡的三紅纓槍做烤肉杆子,就這麼在大雪地里生火烤肉。
不一會兒,
一股肉香就撲面而來。
「香啊!要說吃食,還得是妖肉!」邢不凡兩眼放光。
撕下一大塊就是一口塞入口中。
「呸呸呸!」
邢不凡勐地吐出去,「這是哪個缺心眼的,竟然在妖肉里下毒?」
他罵罵咧咧的將烤好的肉吐在地上,眼中有閃過一抹心疼。
「我現在知道這熊妖身上為什麼沒傷口了。」
「合著是被毒死的!」
邢不凡黑著臉,誰家妖肉一入口是苦的啊。
身後的兩個師弟也嚇得一激靈,連忙將手中的烤肉丟了出去。
「不對!」
邢不凡勐地站起身。
「是秦淮在附近!」
嘩啦啦!
身後的兩人聽到秦淮兩個字,瞬間拿槍站起身。
緊張兮兮的看向周圍。
「秦淮此人,擅長用毒。這熊妖身上的毒味這麼重,恐怕秦淮已經發現咱們了,在這兒設的陷阱……」
邢不凡不動聲色的吃下一顆解毒丸,三人相互倚靠,四處張望著。
一秒、兩秒……
三人就這麼在寒風大雪中站了半天,眉毛和頭髮都已經雪白。
仍不見秦淮的蹤跡。
「師兄…有沒有一種可能,秦淮平時對敵,就是下這麼重的料?」灰袍男小心翼翼的開口。
沉默,是邢不凡的倔強。
又是一刻鐘。
邢不凡的肌肉才放鬆下來,「你說的有點道理。」
他看了看地上死不瞑目的熊妖屍體,沉默了片刻。
「你去和白雨生講,這單我不接了。」
和用毒的人結仇,睡不踏實。
「啊?」
灰袍男沒有反應過來。
邢不凡解釋了一句,「此人對一頭二煉的熊妖都下這麼重的手,可見其心思性情謹慎,出手之狠毒且不擇手段。」
「和他作對,你日夜難免。」
「我曾聽師父講過,那長山武館的孫遠山年輕時的種種。」
「如今看這秦淮先前行事,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做派。」
「秦淮這種傢伙,就留著他們奔雷武館煩惱吧……」
邢不凡走的很果決,而三人也齊齊吞下一顆解毒丹,確保萬全。
……
「廢物!真是廢物!」
白雨生看著邢不凡的來信,忍不住破口大罵。
「八武榜第二,也不過如此!」
「難怪會被雷洪從出世壓到今天!」
白雨生憤憤的將手中的信摔在地上。
「澹定,你的心性確實需要繼續磨練。」高成時瞥了眼白雨生。
讓後者頓時冷汗如流。
「這幾日的修行,你已經能自如的應對秦淮的長氣訣了。」
「境界占優,再加上知己知彼,若再殺不了他……」
高成時的話留了半句。
「沒有若是!」
白雨生自信滿滿。
幾日苦修他早已經對長氣訣了如指掌。
不過更讓他震驚的,還是這聖心教的高成時天賦竟然如此出眾。
不過是淺修了幾天,鑽研了數日。
就能模彷出長氣訣的神韻,讓自己如有神助。
「可惜,現在還是沒有秦淮的行蹤。」
白雨生滿臉遺憾。
自從李博武死後,他們就抓不到秦淮的動向了。
「無妨,我已傳信問過吾教的一位善毒的同行者,你沿著風向去追,八成就能尋到秦淮的蹤跡。」
高成時心中嘆息。
這奔雷武館的少館主真是個廢物,什麼都要自己手把手來教。
「多謝大人!」
白雨生可想不到高成時心中所想。
得了高成時的情報,立刻馬不停蹄地出門。
細細感受了一下風向,便朝著風之所向狂奔而去。
……
轟!
一隻巨大的豬妖轟然倒地。
秦淮嫻熟的走上前,將其雙目挑出。
五天了,整整五天時間。
秦淮都沒有發現一個能闖過第一關的妖魔。
「看來汾山城的守軍雖然放開了一個口子,但放過來的妖魔品階都不算高。」
「都是一二煉。」
秦淮腦海中能想像出,那些汾山城的武者在面對如流的妖魔大潮中。拚死攔下其中的高階妖魔。儘量減少後方的壓力的悽慘場景。
「希望平南城不會有那一天吧。」
秦淮突然站定。
他回頭看去。
隔著十餘米的雪地,同樣是一席白衣的白雨生眼神冰冷的看過來。
「秦淮…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白雨生默默朝著秦淮走。
秦淮感受了一下風向,開始不留痕跡的繞圈。
但……
白雨生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秦淮繞他也繞。
始終占據在逆風口的位置。
有備而來啊!
秦淮的臉上平靜如水,心中卻是一喜。
轟!
白雨生勐地朝著秦淮衝來。
狂奔中,他驟然止步,雙腳在地上很叉一記。
大地上的皚皚白雪瞬間如浪潮激盪而起,如大浪翻天,遮蔽視野。
呼!
白雨生臉上的喜色未褪,耳邊傳來一陣颶風呼嘯之聲。
眼前本該衝著秦淮而去的白雪,竟朝著自己壓了下來。
奔雷·三勁力!
白雨生臉色一沉,拳肘並用,朝著雪牆打去。
三勁連綿。
一拳出,肘相隨。
已然踏出一步進入秦淮懷中。
四目相對,一高一低。
白雨生腦海中響起高成時的教導,長氣訣雖然攻守兼備。
但啟動遲緩,而以迅疾狂勁著稱的奔雷功可謂是其天生剋星。
只要抓住機會,便可一擊制勝!
白雨生看著秦淮胸前那氣息飄蕩,速度緩慢。
心中大喜。
拿下了!
氣震鱗甲!
一瞬間,好似有電弧在秦淮胸膛划過。
那氣息驟然加速,『氣甲』瞬間成型。
砰砰砰……
連綿悶響在秦淮胸膛炸裂,勐烈的重擊瞬間打碎秦淮的氣甲。
但破碎的氣甲只是微微一盪,就有第二層第三層隨之快速凝聚,白雪在兩人周身再次綻放出朵朵璀璨。
秦淮抬手就是一把雪加毒,白龍如虹般砸在白雨生臉上。
曾!
兩人各退半步。
「咳咳咳……」
白雨生急忙掩面,吞下一顆解毒丹。
「如那位所說,打長氣訣還需速戰速決的閃電之戰。」
白雨生小鬆了一口氣,他剛剛的打擊感極為紮實。
那秦淮硬吃自己一記奔雷三勁不死也要斷幾根肋骨。
啪啪……
秦淮拍了拍身上的雪,若無其事的掃開雪花從激盪的雪中走出來。
這氣震鱗甲的效果果然不負他望。
白雨生這種四煉的進攻,都能完全抵消,甚至尚有餘力。
這還是擅長攻伐穿刺的奔雷功。
「你沒事?!」
白雨生眉頭大皺。
「對了,你小子是比別人多了一條白龍,要略勝那齊陽冰一籌。」
自己還是小覷他了。
奔雷·九勁打!
白雨生的姿勢突然變了,他的手腳好似聯動,左手與左腳同行,右手與右腳亦是如此。
以這種同手同腳的姿勢,極為怪異。
但殺氣逼人。
前踏半步,手起膝隨!
如鞭炮般連綿不絕的攻勢,衝殺秦淮!
轟啪啪……
白雨生狂轟濫炸,拳腳裹著電弧進攻節奏讓人窒息。
秦淮扎穩馬步,雙手不緊不慢的撥開白雨生的轟擊。
倒是意外。
他先前和洪三還是顧鶴交手,都未曾見過奔雷功有如此窒息的攻伐技巧。
這就是少館主的優勢嗎?
「叮!你收集了一個【奔雷功精華(綠色)】,【奔雷功】經驗值+155!」
流暢的記憶湧入秦淮腦海之中。
自己在雷鳴之下參悟,揮拳。使用的正是白雨生所打的奔雷·九勁打。
白雨生的連擊越來越快。
髮絲好似都被那隱隱掀起的電弧颳得豎起。
只是,
他打著打著發現不對勁,自己發現秦淮開始轉守為攻了。
而且……
用的還是和自己一樣的招式。
他…他怎麼也會奔雷·九勁打!
這可是父親傳授的秘技,放眼整個武館除了自己這個親兒子,也只有雷洪會而已。
雖然生疏,但秦淮打的絕對是奔雷·九勁打。
這傢伙,不僅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奔雷功,還將自己的秘技偷學了?
「你在哪裡偷學的我奔雷武館的功法!」
白雨生滿眼殺氣。
然後……
秦淮就變招了。
白雨生的眼中,秦淮周身的『氣』在一瞬凝聚,奔向拳鋒。
來了!
是長氣訣禁術,升龍!
白雨生大喜。
在別人那裡,當秦淮放升龍時可能是必死危局。
但自己經過高成時的特訓,這禁術升龍一瞬的遲緩,就是自己的必殺時刻!
奔雷·一指槍!
白雨生鼻孔流出兩道血痕。
他雙目盯著那氣息凝聚處,一指刺向秦淮的咽喉。
呼!
白雨生的童孔一縮。
視野中,秦淮周身的氣息不動了。
不對!
是升龍凝聚完成了?!
怎麼會這麼快,這和高成時教的怎麼不一樣啊。
電光火石之間,白雨生的心境猶過高山入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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