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便登上馬車,來到城外五雲山上,登高望遠,攜手同游。

雖然人流如織,但許仙早有準備,施了法術隱去他們的形容,倒也免得被人圍觀,敗了興致。

賞菊之後,小倩嫌喧囂聲太大,他們離開山路主道,沿著草叢間破損的石階,登上主峰旁邊的一座小峰,轉頭向下望去,只見山路上遊人如蟻,喧鬧聲在山谷間迴蕩,整個山峰似都沉寂在這喜慶的氛圍中。

時近正午,他們便在密林中尋了一處空地,鋪就卓席酒菜,斑駁的陽光落在竹蓆上,許仙抬頭望去,透過枝葉縫隙的陽光有如星辰般閃爍不定,身邊女子的笑容也越發的明媚起來。

小倩取出在菊huā初綻時,她親手釀下的菊huā美酒,為諸人一一填滿,而後許仙舉杯,笑著向她們示意,率先一飲而盡。

敖璃已迫不及待的喝下,吧唧著小嘴露出回味的模樣。

許仙贊道:「果然是佳釀,小倩釀酒的手藝也如此了得!」雲嫣小青也跟著讚嘆。

小倩甜甜一笑,不勝歡喜,便又為他添滿酒杯。「那就請相公多飲幾杯!」

而後許仙又向小青調笑,這酒若是再多幾分甜味就更好了,當然也只是調笑而已,這小妮子甚是好面子,明明已有了雲雨之情,在人前卻不肯同他有半分親昵,卻沒料到小青竟大大方方的含著一口酒送入他。中,隨了他的心意,只是難免又被敖璃纏上,定也要試試這樣的口味。

又有雲嫣之琴音,小倩之妙舞,極盡視聽之娛」歡笑之間,時日易過,不知不覺間,便至日幕。

許仙不禁感嘆道:「即便有莫大法力,也不能留須臾光陰,這便是人力有時而窮吧!」

雲嫣道:「夫君此言不然,我們壽元已遠在凡人之上,所以來日方長,還是莫要把時間浪費在慨嘆上,忘了眼前之人。」她酒意已濃」雙目迷離,玉腮酡紅,搖搖晃晃的站在那娶「洗如huā枝搖曳。

「愛妻所言極是!」許仙便笑著將她攬在懷中。

小青卻道:「真是井底之蛙,如果道行夠深,便是留駐光陰也沒什麼棒奇的*……」

許仙聞言沉吟,便如小青所言。這世上既然有能夠開闢空間法寶,或許真的有大能可以扭曲時間也說不一定,不過那就遠非現在的他所能接觸的領域了,口中卻笑道:「少來說大話」你的道行還不如我,我若是井底之蛙,那你就是井底的癩蛤蟆,嗯,母癩蛤蟆!」

惹得小青著惱,非要同他再比試比試。

許仙奇道:「昨晚不是比試過了嗎?官人我勇猛精進」青兒潰不成軍*……」

小青更是大惱,敖璃天真的問道:「小青,是真的嗎?你又輸了啊*……」

雲嫣和小倩方知其中的含義,相視一笑,攔下怒火大熾的小青,並一起瞪向還在哈哈大笑的許仙,「相公!」「夫君!」那含著嗔怪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欺負人家還不夠嗎?

許仙便立刻舉手投降,表示謹遵二位夫人吩咐。

他們攜手來到山崖邊上,只見遠山如墨,湖泊幽靜」一副美麗的江南畫卷,舒展在夕陽之下。此身到底是在紅塵之中還是紅塵之外,再難分辨。

天色將晚」許仙同她們來到山腳之下,送雲嫣、小青、敖璃登上馬車」卻同小倩留在馬車下,今日他要在山中留宿,明日雲嫣和小青都要隨他去往嶺南,今夜是同小倩最後的相守了。

馬車遠去,許仙對小倩道:「我們也回去吧!」

就在這時,一匹駿馬疾馳而來,來到近前馬上騎士下馬行禮:,「許官人,終於找到你了,知府大人請你到愛晚樓飲酒賦詩!」

「知眉大人?」許仙努力回憶著那個沒見過幾面的杭州知府,彼此之間莫說深交,連淺交也無,不知他突然請自己做什麼!

騎士看許仙臉色,連忙解釋道:「不是原來的那位知府大人,是新的知府大人!」心中還有些奇怪,剛才遠遠望見,許仙身旁似乎有一位女子,來到近前卻又看不到了。

「新知府*……」許仙在京中呆了幾個月,還不知道杭州又換了知府,一番詢問之下,方知這新知府竟然就是那李思明,不禁感嘆這小子升遷的速度真是不慢。不過如今潘王得勢,他但憑著同潘玉的關係,也能得到另眼相看,更別說他本就是狀元出身的大才子。

重陽午時的家宴過後,晚上便是宴遊的時候了,倒不似中秋那樣要合家團圓共賞明月。李思明這新晉知府也少不了邀些士紳才子,飲酒賦詩,聽聞許仙歸來,便著人來請,剛好有人見過他。便尋到了這五雲山來。

許仙還未及答話,便覺有人扯他的衣袖,回過頭來見小倩清麗的面容時刻準備化為哀怨,許仙沖她一笑,讓她放心,就算沒有這種溫柔的「威脅」他也不能去赴宴。

許仙擺擺手道:「飲酒就罷了,詩倒是有一首,你且幫我送給那位天下第一才子,一併恭賀他升遷之喜!」來到旁邊的小亭中,從衣袖中掏出紙筆來,揮筆寫就交給那騎士。

騎士小心的接過紙張,只怕沾染了墨跡,卻尖面露難色,請人不到,怕是給知府大人辦事不利的印象。還要再勸,抬起頭來許仙卻已行的極遠,他連忙追出亭外,已完全消失了許仙的蹤影。只得捧著紙張,回去復命。

西湖之畔的愛晚樓上,此時燈火通明,高朋滿座。

坐在主座的正是李思明,身上已完全消去了當初鬱郁不得志的顧唐,顯得春風得意起風。身上狂態消減了許多,而多了幾分官威。

菜已上齊,卻無人動筷。

李思明派去尋覓許仙的差人還沒回返,在座的不是杭州有名的士紳,就是各聲在外的才子,心下都有些不滿,但知府大人不開口,眾人也唯有耐著性子等待。

同席的一人面帶阿諛的道:「李大人升任知府,我不信有人不知,那許仙回到杭州,竟然不知前來拜會,真是不通禮數!」

李思明一笑:「他怕是真的不知道,而且知道也未必放在心上!」

他這話被人理解為對許仙不滿,立刻就有人隨聲附和道:「他此次左遷嶺南,尚不過是一個小小知縣,安敢如此狂悖!」

這才是最重要的,現在的許仙已不是原本那個風頭無兩的詩仙,而只是一個被發配到嶺南的小小知縣,縱然做得幾首詩詞,對於朝政卻無半點影響。

「是啊,是啊*……」

「恐怕也是失意之下,敢什麼都沒了心思!」

附和之聲此起彼農。

李思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大人何故發笑?」

李思明擺擺手道:「只是想起當初,在下不過是書院中一名小小教員,也常被人稱為狂悖,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諸位呢?」一句話說得眾人都是面露慚色,當初的李思明常以天下第一才子自稱,也沒落下什麼好話。

李思明接著道:「本官只覺得世事變幻,如白雲蒼狗。今朝在泥潭,明日或許就踏上青雲,輕下定論,只怕言之過急!」

「大人說的是,」眾人警醒惕然,許仙年紀尚輕,朝中又非無人,將來的事還真是難說的緊,眼前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如今隨口亂說,若是傳到他的耳中,說不定就埋下禍患。

不禁又有些佩服李思明行事老道,喜怒不形於色,即使對許仙不滿也絕不表露出來,反而替他說話,難怪能當上知府。原本眼中的淺薄小兒,忽然就變成了高深大人。李思明當初諸多狂悖的言行,現在看來也是老謀深算。

李思明環顧周圍的敬佩的眼神,心中感嘆:人生之評價,全在乎「成敗」二字啊!實際上他對許仙並無多少不滿,他的性情本就不在意禮數,並不像尋常官僚那樣,別人稍一隨意,就覺得是觸犯自己威嚴。

這時,樓下快馬馳來,騎士噔噔噔走上樓來,小心翼翼的通傳了許仙的話語,雙手奉上了許仙的詩篇。

李思明接過一看,眼中一亮,高聲吟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他的聲音漸低,重複吟誦那最後一句詩:「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情不自禁的投入詩中的意蘊,環顧四周,如今雖是眾星捧月一呼百應,卻少了,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逍遙,不禁嘆道:「他過比我自在啊!」原本的升遷之喜,忽然淡了一些。

「開席吧*……」

許仙同小倩攜手駕雲來到山中,群妖百獸,紛紛走避,他們直行到洞府深處。

許仙將她放在膝上,詢問凝結神印之事。小倩一一應了,忽然道:「相公,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而後輕輕擊掌,「你們出來吧!」

許仙便見一對兒一模一樣的女孩從屏風後走出,正是彩茵和媚娘,她們緊緊握著彼此的手,用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望著許仙。

如果不是小倩還微笑著,許仙簡直懷疑她們是想刺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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