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雲飛沒有坐，但點著頭說：知道，知道，他們跑到劉家村劉西平家鬧事，但不知道鬧到什麼程度。
哦，這麼說來，你事先是知道的。
金雲飛忙說：不不，我事先不知道。不瞞高警長，劉西平突然悔婚，我大妹一時難以接受，就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喝了農藥。我忙著搶救大妹，家裡是亂作一團，我家又人多，根本沒注意到我母親他們。
高警長嗯了一聲，拿手敲著辦公桌的桌面，嚴肅地說：不像話，太不像話了。金廠長，你母親和你那幾個兄弟，他們太不像話。要不是我正好路過劉家村，劉西平家的房子都要被拆掉嘍。你說這事鬧的，為了制止他們的行為，還害得我朝天開了一槍。
金雲飛嚇了一跳，這才想起敬煙，忙拿出一包中華香煙和打火機，打開來，遞一支給高警長，再幫著點上火。
然後，金雲飛自然而然的，將香煙和打火機擱在辦公桌上。
高警長，那，那雙方的人有沒有傷著？
這個麼，雙方正在做筆錄，我還不清楚。不過，看樣子都夠慘的。
金雲飛說：高警長，我一定配合你們，你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還有，我那幾個弟弟，我回去一定嚴肅地教育他們，保證不再發生此類事件，不給政府添麻煩。
高警長一邊吸著煙，一邊點著頭說：看調查結果，看調查結果吧。
說著，高警長起身說：金廠長，你先在這裡等等，我去那邊看看。
金雲飛只好坐下來等待。
坐下沒一會，金雲飛想到了口袋裡的另四包香煙，猶豫一下，把四包香煙拿出來，擱到緊挨著辦公桌的文件架上，再拿過一張報紙蓋上。
二十多分鐘後，高警長回來了：金廠長，劉家損失有點大啊。
金雲飛站起身說：高警長，你說。
高警長說：人麼，雙方都有傷，看著差不多。但劉家的門窗都壞了，特別是劉西平的新房，他父母為他準備結婚用的，那些新家俱被砸壞了不少。
金雲飛陪著小心問：那，那高警長準備怎麼處理呢？
金廠長，你說呢？高警長反問。
想了想，金雲飛說：我希望調解，不要立案。高警長，我媽和我二弟都是成年人，怎麼罰都行。我三弟和我表弟，他倆是未成年人，他們將來有可能上大學和當兵，我希望能對他倆網開一面，不要在他們的人生記錄上留下污點。
高警長點了點頭，說：這件事吧，劉家有錯在先，你家鬧事在後，雙方都有錯誤，半斤八兩。
金雲飛說：對對，半斤八兩，半斤八兩。
高警長說：你放心，劉家知道理虧，答應調解，所以我們不予立案，你三弟和你表弟不會留存污點。
謝謝，高警長，謝謝你。
高警長說：我們的調解方案是這樣的。一，雙方各有小傷，各治各的。二，劉家財產損失，劉家自負一半，另一半約六百元，由金家負責。三，雙方在調解書上簽字，承諾從此以後不再鬧事，互不相欠。
金雲飛點著頭說：我同意，我們全家都同意。
高警長拿出調解書，金雲飛簽字，再拿出錢，數了六百元擱到桌子上。
高警長拿錢數了數，點點頭，開了收條遞給金雲飛。
金廠長，跟我去領人吧。記住，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金雲飛一邊應著，一邊跟著高警長，來到了隔壁的會議室。
會議室不大，卻坐著十來號人，金家這邊四個，劉家那邊七個，面對著面，涇渭分明。
一個警察一個治安員，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裡。
看到金雲飛進來，母親和二弟三弟表弟都噌地站了起來。
三弟喊了一聲「大哥」。
金雲飛不理三弟，走到母親身邊說：媽，你坐下。
母親謝玉娟坐回到了凳子上。
金雲飛轉過身，衝著二弟三弟表弟，哼了一聲，臉驟然黑了起來。
突然，金雲飛的腳踹了出去，衝著二弟三弟表弟的臀部，毎個人一腳，踹得又快又狠。
二弟三弟表弟都是一個樣子，被踹得趴到在桌上，但又都馬上起來，直挺挺的站好，吭都不敢吭聲。
接著，金雲飛拍著桌子怒道：三個臭小子，知道什麼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知道什麼叫以弱勝強以少勝多嗎？知道什麼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知道什麼叫打死也要先打死對方嗎？
頓了頓，金雲飛又道：回去再找你們算帳。媽，咱們回家。
說罷，金雲飛扶著母親就走。
二弟三弟表弟仨灰溜溜的跟在後面。
剛走出警務區的門，高警長追了上來，把那五包香煙和打火機，塞進金雲飛的口袋，再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少來這一套。
沒等金雲飛說謝，高警長就回身消失了。
一路回家，金雲飛都沒說話。
鞋廠辦公室里，金雲飛坐在寫字檯邊，臉還緊緊的繃著。
二弟三弟表弟不敢進來，母親卻搶先進來，走到金雲飛身邊，訕訕的小聲道：大兒子，咱有話好說。
金雲飛還是不吭聲。
母親又道：大兒子，媽犯了錯，怎麼罰都行。只是媽有個請求，別當眾批評媽，要批評請背後批評，背後批評怎麼批評都行。
金雲飛終於嗯了一聲。
這時，大姑和小姑來了，二人合力，把二弟三弟表弟推了進來。
金雲飛端著臉說：經過調解，這次闖禍，總共賠償人家六百元錢。三弟，表弟，你倆負責一百二十元，就從你們的零花錢里扣，每月各扣五元，連扣半年。
三弟表弟互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大哥英明。
金雲飛又說：媽，我罰你兩百三十元，就從你的工資里扣，每月扣二十元。
母親說：我接受處罰。
金雲飛再說：老三，我罰你兩百五十元，也從你的工資里扣，每月扣二十元。
二弟金雲興不幹了：大哥，為什麼我罰得最多？為什麼要罰我兩百五十元？
金雲飛指著金雲興說：因為你沒保護好咱媽，所以罰你最多。因為你是個二百五，所以得罰你兩百五十元。如果你不服，我就加倍罰你。
金雲興不敢再說了。
母親謝玉娟還想說什麼，正要張口，金雲飛說：老媽，你現在該去看看你的大女兒了吧。
謝玉娟這才想起大女兒還躺在床上，啊的一聲，趕緊去了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