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上了車,車在路上跑,迎著冬天懶洋洋的陽光。

車還是王九旦那輛越野車,跑得快,叫得也響。

金雲飛不說話,但他拿過王九旦的包,把他的手機關了,擱到自己的包里。

這是防止王九旦給五方公司那幫傢伙通風報信。

王九旦把著方向盤,苦笑,無奈,只能搖頭。

從小到大,都知金雲飛心機似海,不想說時,問了也白問。

車進城關鎮城區,見金雲飛還閉目養神,王九旦自作主張,將車往溫林酒店開。

「掉頭,去溫林賓館。」金雲飛終於吭聲了。

王九旦踩了剎車,但略微猶豫後,還是調轉車頭,朝溫林賓館緩緩駛去。

溫林酒店是五方集團公司的「窩」,還經營著酒店餐廳,而溫林賓館是外資企業,老闆是一位歸國華僑。

現在的城關鎮,最高最新的建築,就是二十三層高的溫林賓館。

論檔次論洋氣論服務,溫林賓館遠超溫林酒店,溫林酒店是原來的縣招待所改的,再怎麼折騰也脫不了土氣。

王九旦嘴上不說,心裡卻笑,看來金雲飛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也知道哪個世界更精彩。

就說賓館一樓大廳的那些女服務員,大冬天穿旗袍,裡面還比較空,就足以讓金雲飛兩眼睜得很大,遠超他看見鈔票時的表現。

當然,大廳開著空調,一點都不冷,早有一幫老闆聚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吹牛瞎聊,一邊等著午飯到點。

金雲飛有點懵,不是因為那些美女服務員,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變成了「劉姥姥」。

王九旦在旁邊笑了笑,低聲道「傻了吧,傻了就跟著我,我當你的嚮導。」

「別耍我,否則有你好看。」金雲飛小聲警告。

「沒問題,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今天統統由我買單。」

金雲飛咧嘴一樂,「這個條件太好了。」

王九旦和金雲飛進了大廳的休息區。

休息區也分成好幾塊,有大有小,用玻璃牆隔開,大概是方便談話而不讓聽見。

早有不少人就座,但大多三三兩兩,人模狗樣,比大廳那邊那撥人要高端大氣上檔次。

王九旦告訴金雲飛,那邊都是些小老闆,免費的,除了十塊一杯的茶水。

而這邊用玻璃隔起來的地方,叫區,都是大老闆級別,每個付月幾千上萬不等,有固定座位,免費提供茶水。

顯然,王九旦就是,他剛坐下,服務員就送來了茶水。

服務員離開,金雲飛有疑問,他第一次來,好像不應該被免費。

王九旦又得意的告訴金雲飛,他每月交一萬元,是高級,可以帶三個客人來。

還別說,王九旦是這裡的常客,不僅服務員認識他,就是周圍不少客人,都衝著他客氣地點頭招呼。

「常客啊,九旦。」金雲飛喝著茶調侃。

「那是。」王九旦得意道「每年一萬元,每周至少來一次,起碼也能混個臉熟。」

「有必要混個臉熟嗎?」

「大飛,臉熟很有必要。」王九旦道「要不常來坐坐露個臉,就會有謠言來包圍你。什麼被逮了,什麼破產了,什麼泡妞去了……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金雲飛笑道「我就不常來,不,我就不來這種地方,也不想混個臉熟。」

王九旦瞅了瞅金雲飛,噗嗤一聲笑了「大飛,想不想聽我給你講講,咱們溫林縣的老闆的八大江湖門派?」

還有這種說法?金雲飛來了興趣,閒著也是閒著,聽聽也好,「什麼什麼門派啊?」

「你,我,就屬於不同的兩個門派。」

「去,具體的說,綜合的說。」

王九旦道「老闆江湖第一門派,西域派。咱們溫林縣海外人士較多,改革開放以來,他們葉落歸根,不斷回歸。他們中的不少人回歸後,攜帶資金,投資家鄉。到目前為止,至少有一百個。對了,澤谷工業區內的孔雀公司,老闆蔣宗耀就是典型代表。」

「西域派,這名字起得好。」

「也叫西洋派。」

「噢,他們也常在這裡出沒嗎?」

「不,他們的根據地在二樓。賓館的老闆就是他們的領軍人物,專門在二樓搞了個什麼沙龍。」

「繼續,接下來是什麼門派?」

王九旦笑道「第二個門派,叫假洋鬼子派。這個門派有兩百來人,他們的共同特點,是本地人,但有親戚在海外。要麼直接繼承了遺產,要麼得了親戚給的財富,要麼與親戚合辦企業。」

金雲飛也笑了「咱們的鄭三寶同學,應該屬於這個門派。」

「說對了,他們的大本營在溫林酒店的二樓,還經常聚會,挺有組織性的。」

「那第三個門派呢?」王九旦道「第三個門派,海鮮派。」

「呵呵,海鮮派,這什麼門派?怎麼聽著就有股魚腥味呢?」

「哈,你說對了。他們來自咱們溫林縣沿海一帶,大多是漁民出身,大約有四五百個。有的有捕魚船隊,有的有海上運輸船,有的辦冷凍廠,有的搞海鮮加工廠,有的就是販運海鮮的……反正跟海鮮有關。是這幾年才冒出來的,人數不少,勢頭洶猛,江湖地位迅速上升。」

「他們的大本營呢?」

「在老城區的溫林飯店,就是原來的城關鎮招待所,被一個做海鮮的暴發戶買了,才改叫溫林飯店。」

「好麼,溫林酒店,溫林賓館,溫林飯店,三足鼎立嘛。」

王九旦道「第四個門派,土豪派。他們都是這幾年的暴發戶,大多是泥腿子出身,但已把泥腿洗乾淨了。各行各業的都有,魚龍混雜,出手寬綽。他們的大本營在溫林酒店一樓,人數眾多。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愛玩敢玩,吃喝嫖賭,樣樣都玩。」

「有具體的例子嗎?」

「怎麼說呢?以我的眼光看,你的鄰居李騰雲算一個,咱們的同學陳冬華,還有,還有你二弟金雲興,也可以列入這個門派。」

「第五個門派呢?」

王九旦道「斯文派。他們是來自體制內的人,不少是知識分子,下海來撈錢的。他們既愛錢,但又假裝清高,看不起暴發戶和土豪。他們有人脈,不少還頭上帶著紅帽子,是一幫不好惹的傢伙,其他門派對他們敬而遠之。喏,他們的大本營就在這裡,咱們左前方那七八個就是。」

金雲飛朝左前方瞄了幾眼,隔著玻璃,看不清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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