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個債主,一個不漏,悉數到齊。

金雲興一個一個的還,算帳,結帳,開支票,債主拿到支票後再離開,到營業大廳去把支票變成存款。

金雲飛大哥風範,站在門邊,每個債主出門離開時,他都鞠上一躬,再道聲「謝謝」。

這一幕,連王九旦都看著感動,感動之餘,他更多的是佩服,這才是真正的做人,他就難以做到。

金雲飛寸步不離,直到債主們全部離開,直到二弟的存摺上只剩下十一萬三千多元,以及債主們留下的收條。

下午四點半,金雲興的債務問題才塵埃落定。

向黃平輝道了別,金雲飛兄弟倆和王九旦肖戰國一起離開工商銀行。

四個人三輛車,本該各走各的。

可金雲飛卻道:「都到我家去吃晚飯,九旦戰國,你倆也去。」

王九旦和肖戰國欣然同意。

金雲興不肯去,「大哥,我還要回家向我老婆彙報呢。」

「你老婆現在在我家裡,等著咱倆回去,開一個專門針對你的家庭會議。」

金雲興立即愁眉苦臉起來,他知道他將面臨著什麼。

但他不敢反抗,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他現在已沒了經濟基礎。

王九旦喜道:「大飛,你家開家庭會議,我和戰國參加合適嗎?」

「合適,呵呵,讓你們做個見證,太合適了。」

三輛車一起到了雲飛公司。

吃過晚飯,金雲飛陪著王九旦和肖戰國來到他的辦公室。

不一會,爺爺奶奶和父親母親駕到,王九旦和肖戰國恭恭敬敬,扶四位老人坐下。

大妹三妹陪著大嫂也來了。

接著是小六一和小貝陪著張玉翠進來。

小六一和小貝站在辦公室門口,尖聲喊道:「帶被告金雲興。」

全家人一齊歡笑起來。

金雲興走進來,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

都有座位,就金雲興沒有,還被小六一和小貝拉到中間,面對著大板台前端坐的大哥。

「我認罪,我認罪,大哥,你無情地向我開火吧。」

「呵呵,不急,不急。」金雲飛笑道:「我想先採訪一下肖戰國同學。肖戰國同學,可以嗎?」

肖戰國笑道:「大飛,我有什麼好採訪的。你儘管問,我保證知無不言,坦白交代。」

「你這幾年在城裡混,你有什麼感想?」

「三個字,白混了。」

「不會吧?根據清帳時的情況,你好像賺了錢了。」

「我給大夥算算。我在五方集團公司,陸陸續續總共投了約九百萬。這些年分紅大約六百萬,今天退股拿了一千萬多。粗粗一算,我好像賺了七百萬。」

「對啊,你為什麼還說虧了呢?」

「我投的九百萬,自己的錢不到兩百五十萬,另外的六百五十萬,都是我借來的。有銀行貸款,有親朋好友的,也有一些是高利息借來的。前前後後,我大約付了三四百萬的利息。加上這幾年的開支,真正賺到口袋裡的錢,大約不到三百萬元。」

「那還是賺了錢麼。」金雲飛道。

「還有一筆帳沒算呢。」肖戰國道:「自從搞起了那個五方公司,我有整整六年沒有做鞋生意。原來我的鞋廠,與林和平和楊青柳的鞋廠一樣,規模比他們的還稍大,生意也不比他們差。這六年里,他們分別賺了六七百萬。我想,我要是待在家裡做鞋生意,也能賺個六七百萬。一個是大約三百萬,一個是六七百萬,實際上這六年,我至少虧了四百萬。」

王九旦道:「戰國,你這帳算得明白,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肖戰國道:「還有一筆帳呢。我回家還是要重操舊業。可現在要新辦一個一百人規模的新鞋廠,廠房設備什麼的,一般的要一百萬,好的要一百五十萬甚至兩百萬。我還得重建供應鏈,重建銷售體系,重找或培養熟練工人……現在製鞋行業競爭激烈,即使辦起新鞋廠,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存。今年上半年,我老婆與人合夥辦的鞋廠,就虧了二十幾萬元。所以,如果我把這個方面算進去,我虧大了,虧到姥姥家去了。」

王九旦道:「這方面,戰國你大可放心,大飛會幫你的。」

肖戰國衝著金雲飛作揖,「大飛,拜託了。」

笑著點了點頭,金雲飛道:「最後一個問題,後悔不後悔。」

「後悔死了。這方面我不如雲興厲害,他的鞋廠就沒停,這些年鞋廠還是紅紅火火,還是賺了不少錢。」

張玉翠道:「這不是他的主意,是大哥的主意,要是聽他的,我家的鞋廠也早已關門了。」

金雲飛轉向了二弟,「現在,該給你算帳了。」

金雲興苦笑道:「大哥,你問吧。」

「你投資了多少?」

「一千兩百萬左右,其中自己的約八百萬,還借了四百萬。如果加上這四百萬的利息,和自己八百萬的利息損失,應該算作一千五百萬。」

「繼續算下去。」

「分紅大約八百萬,加上退股的一千四百萬多,兩項合計兩千兩百萬。與投入相抵,我還賺了七百萬。」

「說明白點,讓大家都能聽懂。」

「嗯,實際上是虧了,因為我凈投了八百萬,現在拿回來交給家裡的,只有七百萬,不算利息,我這些年也凈虧了一百萬。」

金雲飛從包里拿出張玉翠的銀行存摺,讓大妹遞給張玉翠,「弟妹,你收好了,這是他退股所得的七百萬。」

母親謝玉娟問道:「大兒子,這怎麼回事?戰國好歹也賺了點錢,雲興股份比戰國多一些,應該能多賺一些錢麼。」

金雲飛道:「媽,你問你的二兒子,讓他自己說。」

金雲興忙道:「大哥,不要趕盡殺絕麼。」

小貝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爸耍錢輸了好多。」

女兒都揭竿而起,金雲興又開始苦起了臉。

金雲飛道:「臭小子,你不敢說,我替你說。媽,他在城裡花天酒地,僅賭博就輸了六百多萬。今天下午,是我逼著他,還掉了整整七百萬的債務。」

「敗家子啊。」母親吼了一聲,衝過去飛起一腳,狠踹在二兒子的臀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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