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雲飛道：「那是一個秋天，天氣還熱，媒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姑娘。我記得是莞渭童村的，與我們金家村隔著幾條河汊，媒人捎信來說，今晚正好莞渭童村放電影，讓我去看電影，順便與那姑娘見上一面。」
「本來我是想走著去的，可三弟吵吵著要去看電影，還有大妹和二妹。我說行，反正家裡有條木船，咱就搖著船去。我們四個搖著船到了莞渭童村，天還沒黑，正好那姑娘在河邊洗衣服，看到了我們。因為看過照片，她認出了我，就跑去跟她爸媽說。她爸媽出來，熱情相邀，我們四個就去了她家。」
「你們可能不知道，雖然兩個村只差一二千米，但原來分屬兩個區，平時很少來往。到了那姑娘家，才知道她家是養雞養鴨專業戶，敢情兩年前就是全縣的三十個萬元戶之一。我當時就心涼了大半截，我家還窮得叮噹響，過年還是要借錢過的，門不當戶不對，肯定沒戲啊。」
「但是，我那時確實長得帥，二十一歲，身高一米七六，鶴立雞群啊。所以她父母熱情得不行不行的，兩口子拿雞蛋拿桂圓乾，又買老酒，下了整整半鍋。按老規矩，一般是兩個雞蛋，表示不置可否，三個雞蛋，相對滿意。如果是五個雞蛋，表示非常滿意，就是認可你了，親事有了至少八成的希望。」
「我清楚的記得，一共四碗，三小碗一大碗，大妹他們仨是一人一小碗，每碗仨雞蛋。唯獨我是大碗，七個雞蛋，滿滿的，還有老酒和桂圓乾。噢對了，還有紅糖，吃起來賊甜賊甜的，說多好吃就有多好吃，反正我是平生頭一回吃到。」
「可是我忘了，我是吃過晚飯的，開始的三個，我一口一個，幾乎是直接吞下去的。等我喝了幾口湯，吃了不少桂圓乾，我就吃不下去了。怎麼辦？老規矩是必須吃光，連湯都不能剩的，吃不下也得吃啊。」
「問題是太甜，老酒又容易上頭，吃著吃著就有點反胃。正在我皺眉頭時，細心的大妹踢了我一腳，提醒我別忘規矩，一定要堅持吃。我硬著頭皮吃了第四個和第五個，當時啊，我就感覺，第五個就堵在喉嚨上，怎麼也咽不下去了。」
「大妹二妹和三弟，早就吃完了他們那小碗，還是我的科學家二妹聰明。她知道我不太喜歡甜的，見我皺眉頭，她就靈機一動，說要去看雞和鴨，起身跑了出去。剛跑出門，二妹就假裝摔倒，哎呀一聲尖叫起來。那姑娘和她爸媽仨急忙出門察看，給了我一個大好機會。」
「那雞蛋不能打碎，熟了也是一個一個的。我眼疾手快，一手撿起碗里剩下的兩個雞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擱進了褲子的口袋裡。等那姑娘一家三口回到屋裡，我已端起大碗，抱著如同喝中藥時視死如歸的勇氣，把甜得發膩的剩湯喝了個一乾二淨。」
「其實，那姑娘長得端莊秀氣，雖然並不漂亮，但對於我這樣的家庭來說，我沒啥可挑剔的。但當聊完家庭情況，離開那姑娘家，還沒到放電影的地方，我就知道這門親事成不了。」
「後來，媒人轉告我說，人家不僅嫌我家窮，還說我這人不老實，或者說是壞。為什麼說我壞？是因為那姑娘她爸，實際上看到我把兩個雞蛋藏到了兜里。這個細節啊，是壞規矩的，比吃不完剩下還要壞，因為按照風俗，吃了還帶走，等於也帶走了人家的富貴。」
「至於後來，我肚子實在難受，電影只看了個開頭，我就帶著他們仨回家。船剛搖出，我就吐了，我不知道我吐了多少，估計都吐光了。兜里的那兩個雞蛋，早被我那吃貨二弟搶了去，三口兩口的吃掉了。通過這一次，我得了個教訓，後來凡下午出去相親，特別是去女方家時，我都是餓著肚子去的。總之，犯過的錯誤決不犯第二次。」
金雲飛說到這裡，蘇玉茹和劉大娥早已笑倒。
四妹金曉婷也笑，還意猶未盡，「大哥，再說一個，說說那回你偷人家黃豆的事。」
金雲飛也笑了，「四妹，你個臭丫頭，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說。」蘇玉茹和劉大娥異口同聲。
「呵呵……那一次啊，是六七里外神童門街的一個姑娘，也是黃昏去的，不過是我一個人。我還真餓著肚子，路上還美滋滋的想著，即使事不成，也得混頓點心吃吃。可剛進門，就被女方的父母數落，說著說著還罵了起來。我莫名其妙，但後來聽出了大概，原來是媒人把我誇成了花，人好家風好，家庭條件也是中上。可人家在我金家村有朋友，早已把我查了個底朝天。」
「本來麼，也沒什麼，失敗是成功他娘，我失敗過好幾十次，不差這一回。但他們罵得忒難聽。是可忍，孰不可忍，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氣。回到家裡，我叫上二弟三弟，再走六七里路趕回了神童門街。到了以後，我們兄弟仨商量來著，怎麼出這口惡氣。」
「要說出壞主意，還得我家二弟。這小子繞著那家轉了一遍，看中了後門外的那片黃豆地，估計是人家的自留地。二弟還摘了幾片，放在嘴裡嚼了嚼，跟我說，都成熟了。我們兄弟仨退到附近的樹林裡，等到深夜時，再直奔那片黃豆地。」
「我們兄弟仨就地取材，脫下外衣外褲當作袋子，悄悄的開始了採摘黃豆。那片黃豆地少說也有一分半，我們兄弟仨不慌不忙，借著微弱的月光，幾乎是摘得一乾二淨。呵呵……扛回家裡，我們當飯整整吃了三天。只是黃豆那東西，吃多了放屁，那三天我們家響個不停，此起彼伏，呵呵……」
蘇玉茹和劉大娥再次笑倒。
「金總，你壞……你，你太壞了。」蘇玉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金雲飛笑著點頭，「是有點壞，現在想想是很內疚，找個機會，我要向人家道歉去。」
「還得賠錢。」劉大娥笑道。「
賠，我肯定賠，還要加上利息。」
這時，有人敲門。
「蘇總，劉總，三聯公司李總他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