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雲飛道：「那個經濟學家說，絕大部分中小企業的倒閉，與所謂的經濟危機無關，而主要是自身的因素導致。我依照他的說法，看看周圍倒閉的中小企業，還別說，他的話是符合實際情況的。」
於克非道：「這幾年，僅在咱們工業區內，大約就有上百家企業倒閉。表面看原因多種多樣，實際上確實大部分是自己作死。當然，就小譚可能是個例外，他是自己不想乾了，想過點輕鬆的日子。」
曹頂貴道：「雲飛的二弟也是個例外。這小伙子可惜了，雖然比不上雲飛，但也是個精明人，要是一心一意做企業，成就肯定不同凡響。」
金雲飛道：「老曹，你那話有毛病，我二弟的企業，其實也是被他自己給作掉的。他要不是這山望著那山高，不去外面混，就不大會跟那些人攪在一起，他和他老婆就不會出事……」
於克非道：「雲飛說得有道理啊。」
曹頂貴道：「雲飛，我懂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家的公司暫時不該擴張，而是應該先維持現在的局面。」
金雲飛笑了，「哎，我可沒這麼說哦。」
曹頂貴道：「你就是這個意思。不行，你得說出一番道理來，先說服我，我也好回去說服我家裡那幫小東西。」
於克非道：「雲飛，你就說說唄。」
「我只能拿自己的公司當例子。首先，我公司的那幫秀才們，包括我三妹和三妹夫，他們做了一番調查研究後，認為製鞋這個行業，不同於高科技行業，就是不可能有壟斷性的企業巨頭出現。他們說，那些高科技行業，能夠憑藉某些技術，在某個階段形成壟斷，秒殺大多數同行。而製鞋業不行，你今天推出一個新鞋樣，明天人家就能仿製。同樣的鞋，你賣十五元一雙，即使你是名牌，但人家賣十四元或十三元一雙，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給整趴下。」
「其次，那幫秀才們還在電腦上搞了一個東西，叫什麼製鞋業擴展模型，反正我是一點都看不懂。他們根據這個模型，得出兩個觀點。一是鞋企不能無限制的擴張，最大規模不能超過一千五百人。二是最好的鞋企，規模應在一千到一千兩百人左右。也就是說，年產能在一千萬雙左右。」
「還有，他們去全國各個市場做了調研，帶回了很多很多的數據。然後又得出一個結論，就是像我這樣的企業，這樣的市場占有率，現在正好處在平衡點上。也就是說，保持現在的產銷規模，對同行就沒有影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好我好。」
「另外一個因素，他們認為有拓展的可能，就是海外市場。東南亞金融危機已經過去，國際市場逐步恢復正常，他們認為有可能的話，可以發展一下海外市場。他們把海外市場劃分為這麼幾塊。一是東南亞地區，二是非洲地區，三是東歐和俄羅斯，四是中東和中亞，五是歐美地區。以咱們的技術水平，除了歐美地區，其他市場都能去嘗試一下。」
「老曹，老於，你們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們，我的公司現在有四個新動向。一是內部挖潛，提高勞動生產率，向技術要利潤，向設備要效益。舉個例子，以前我掌舵的時候，每人每天均產三十雙鞋，我就得謝天謝天，要是加個班達到三十三雙，我就得給員工們發獎。現在均產三十五雙，輕鬆得不行不行的，今年上半年的涼鞋，均產能達四十雙，所以我不得不服那幫秀才，通過內部挖潛，利潤率能提高至少百分之五。」
「二是鞏固國內市場的占有率，既不想提高，但也要保持現狀。這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明明有能力擴大規模，他們卻偏偏反對。但我相信他們的判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把公司交給了他們，我就得真正放手，不加干涉。這一點，老曹做得還行，老於你就需要改正，既然你有意培養你的兒媳，你就要大膽放手，頂多在背後把把舵就行了。」
「三是提升品牌效應。秀才們做了研究，我現在代工生產的奇克牌運動鞋，一元錢的投入，能收穫純利至少零點四元。反觀我的雲飛牌鞋，在國內也算得上同業里前五名的知名品牌，可一元錢的投入，純利勉強能達到零點二元。這是為什麼？他們認為品牌不夠響亮，就是知名度不夠。所以，秀才們正朝那方面努力，至於如何努力，現在還沒反饋到我這裡。」
「四是嘗試開發海外市場。以前，咱們開發海外市場，無非就是三招，要麼貼牌生產，要麼代工生產，要麼接單生產。秀才們認為，上述三招已不符合現在的市場和趨勢。他們現在正在搞一個網站，我公司的網站，準備與海外網站合作，加大宣傳力度。還有就是開發海名市場的新模式，以前是人家下單，照著人家的要求去做。現在是代理銷售，一個地區或一個市場，設一個代理商。我生產什麼鞋，你就銷售什麼鞋，我是上游，只管生產，在確保我的利潤的前提下，你們代理商自己去開發市場……」
洋洋洒洒，金雲飛講了很多，有些地方講得不清楚，但老曹老於聽得入神，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總而言之，我現在是甩手掌柜，啥都不管，跟著他們準備進入新的世紀。」
金雲飛的一番長篇大論，對曹頂貴還是很有啟發，他決定改變行程，多留兩天，對金雲飛的雲飛公司進行一番考察學習。
頂陽公司利雲飛公司規模相當，行業地位平起平坐，確有很好的參考價值。
金雲飛忙，他安排曹頂陽在客房住下，其他的懶得去管。
第三天早上，金雲飛出門，看到曹頂貴起得比他還早，正在街對面已竣工的工業廣場上獨自遛達，背著雙手，東張西望，似乎在琢磨什麼。
金雲飛跨過街道，也走到工業廣場上，「老曹，你在幹嘛啊？」
「快過來，快過來，我有一個新發現，我發現了你的一個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