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雲飛知道,王九旦有道邁不過去的坎,他不想單獨面對,就跑到了蔣宗耀那裡。
王九旦追了過來。
蔣宗耀正開什麼研討會,有一幫人參加,除了於克非、洪水運和譚炎燈,還有蘇玉茹、閆妮妮和珍妮。
原來,蔣宗耀有個大計劃,要去省城紮根和發展。
這個計劃以前與金雲飛私下討論過,金雲飛一直沒有明確表態,蔣宗耀就沒有繼續。
最近金雲飛態度大變,表示完全支持,蔣宗耀才把一幫人請到了會議室。
金雲飛本在邀請之列,但不想參加,現在被王九旦追得緊,他只好來參加研討會。
會議被王九旦打斷,金雲飛前腳進,他後腳就到。
王九旦一臉哭喪,死了爹娘似的。
蔣宗耀使了個眼色,大家會意,女的起身離開,男的留下。
王九旦放聲大哭。
大家正要開口相勸,卻被金雲飛擺手攔住,還是老辦法,讓人哭個夠,哭到山窮水盡。
果然是老辦法靈,王九旦哭了老半天,見沒人理會,便自動停止。
「大飛,老蔣,你們怎麼著也得安慰安慰我吧。」
沒人安慰,反而是鬨笑,沒一個不笑。
嘭,嘭,王九旦拿拳砸桌,吼道:「你們是死了還是活著啊。」
洪水運笑道:「不勞惦記,我們都很好。」
王九旦罵道:「狗日的老洪,你也來笑話我。」
「哈哈……九旦,趁著我公司還沒被我老婆搶走,我得趕緊笑話你啊。」
王九旦轉向金雲飛,「大飛,老洪他笑話我。」
金雲飛笑而不語。
洪水運再補一刀,「九旦,雲飛也在笑話你呢。」
「大飛你說,你也在笑話我嗎?」
金雲飛笑著點了點頭。
「唉……我完了,我完了……」
忽地,王九旦抬頭,衝著金雲飛道:「大飛,我現在弄到這個地步,你有責任,你至少有一半責任。」
「我洗耳恭聽。」金雲飛淡淡的的笑著。
但王九旦卻無從說起,只是又嘆了一聲,苦笑道:「他娘的,好像,好像真怪不到你的頭上去。」
「呵呵,我無所謂。只要你感到心裡好受些,你可以把責任都怪到我身上來。」
「大飛,不怪你,不怪你。可是,可是我怎麼辦?難道,難道我就這樣完了?我是王九旦,我不能就這樣完了啊。」
王九旦又是一陣捶胸頓足。
金雲飛樂了,「老蔣,老於,老洪,小譚,你們有沒有發現,現在的王九旦,才是最最可愛的王九旦。」
大家都笑著點頭,把王九旦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總,我可否採訪你一下?地球是不是還在轉動?太陽是不是還打西邊下山?冬天是不是還熱不過夏天?一加一是不是還等於二?」
「大飛,你他娘的,你的問題都太高級,這不為難我大老粗麼。」
「噢,我換些問題。你是不是還是劉大娥的老公?你的四個孩子是不是還管你叫爸?你吃飯時是不是還坐主位?你公司的員工見了你,是不是還尊稱你為王總?」
「他娘的,這些倒是一切照舊。」
「繼續採訪。關於你公司的現狀,是不是少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人?是不是比以前更有工作效率?是不是減少了很多的浪費?帳本上的公關費是不是比以前節省了四分之三以上?」
王九旦嚷道:「臭婆娘不讓我去公司,我怎麼知道啊。」
金雲飛笑道:「你的小老婆小慧沒告訴你嗎?」
「狗日的,這你都知道啊。」
蔣宗耀笑道:「我們大家都知道。」
金雲飛道:「小譚,你給他總結一下。」
譚炎燈道:「總而言之,劉大娥比你乾得好,不只一丁點好。不僅你父母佩服,就連我們也是心服口服。」
金雲飛轉向洪水運,「老洪,所以呢?」
洪水運道:「所以,九旦你可以退休了,就像雲飛和老於那樣退休了,你狗日的就偷著樂吧。」
王九旦罵道:「狗日的洪水運,我能跟他倆比嗎。」
於克非笑道:「本質上一樣,都是退休嘛,何必計較形式呢。」
王九旦哭笑不得,這怎麼能一樣呢,於克非是歲數大了,幹不了了,金雲飛是讓三妹經營管理,董事長還是他當著。
而自己呢,是被老婆搶了公司,現在在溫林市的企業界,他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蔣宗耀道:「九旦,面對現實吧。說來說去,你最該感謝的是兩個人。一個是你老婆劉大娥,要不是她主動出擊,力挽狂瀾,你的公司早就垮了。還有一個就是雲飛,要不是他冒險出擊,找到罪犯,找到誣陷你的證據,你至少要在裡面待三五年。九旦,劫後餘生,你就知足吧。」
實話實說,語重心長,王九旦唯有俯首。
金雲飛道:「噢對了,報告一個好消息。九旦,你承建的曙光碑項目,幾天前已經竣工。再過幾天就是新千年了,到時候,我們陪你去看新千年的第一縷曙光。」
王九旦立即又哭喪著臉,「你們聽聽,他又來氣我,他又來氣我了。」
眾人又笑。
笑過之後,金雲飛道:「九旦,送你八個字,收拾心情,東山再起。」
「我,我還怎麼東山再起?」
蔣宗耀道:「給你三個選擇。一,跟在你老婆屁股後面拎包開車門。二,當雲九耀公司總經理。三,去省城當雲九耀公司的分公司經理。」
「沒得其他選擇了?」
於克非道:「目前看,就這三條道比較光明。」
王九旦思忖著道:「第一條,打死我我也不幹。第三條,我這樣的貨,在省城吃不開。我還是選擇第二條吧。」
蔣宗耀道:「那就這麼定了。雲九耀公司,是咱們四個辦起來的。雲飛不管事,我以後要跑省城。所以這邊,老於坐鎮,九旦做事,希望你倆配合到位。」
金雲飛道:「這樣挺好,我舉雙手贊成。」
於克非也表示支持。
王九旦長嘆一聲,「大飛,我,我真的就這樣了?」
金雲飛不再理王九旦,起身撥腿,趕緊開溜。
陪著金雲飛進電梯的是洪水運。
大老粗一臉凝重,若有所思的樣子。
洪水運在思考,金雲飛心想,他應該被王九旦的遭遇深深地觸動了。
「叱吒風雲的王大老闆就這樣完蛋了?」
洪水運既是自言自語,又是在問金雲飛。
金雲飛笑笑,裝作沒有聽見。
回到六合大廈,金雲飛進了自己辦公室,洪水運還在後邊跟著。
「老洪,你有事?」金雲飛明知故問,誰都知道,洪水運不愛動腦,他若動腦子,必有么蛾子。
「這個這個……」洪水運主動遞煙點煙,滿臉堆笑,還跑去檢查門有沒有關好,「雲飛,咱哥倆好久沒談心了。」
「呵呵……你他娘的的幾時跟我談過心啊?」
「哎,不要罵人,你是知識分子嘛。」
金雲飛忍俊不禁,吸著煙,眯著眼,問道:「生意不好?工人逃跑?質量問題?偷稅漏稅?海關被扣?」
「都不是,都不是,你繼續猜。」
「賭錢又輸了?水泵不出水?兒子偷上網?資金鍊緊張?老娘罵你了?老爹揍你了?」
「哎呀,我說雲飛,你腦子也壞塌了?我能犯的錯誤,你還能不知道嗎?」
金雲飛一本正經道:「還真不知道。」
洪水運急了,抓耳撓腮,「我,我先請教你,王九旦為什麼到了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