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雲飛的話，有點義正辭嚴，也有點繞，整得李騰雲一愣一愣的。
「雲飛，你把話說得明白一點好不好？」
金雲飛道：「我的意思啊，你結怨的人太多。這老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你得仔細捋一捋，誰會對你下手？誰最有可能對你下手？」
李騰雲道：「這話說來就長了，我是得罪了不少人。於克非，我搶了他的小兒媳，這仇很大。譚炎燈，他搶了我老婆，我恨他，他也有可能搞我。洪水運，我壞過他的幾樁生意，他也有理由搞我。王九旦，因為工程問題，我與他打過官司。蔣宗耀，我們在市裡搶過項目。蘇玉茹，這次搶奪舊城改造項目，算是結下了冤……」
「老李，我跟你有冤有仇嗎？」
「這個……還真沒有。」
金雲飛罵道：「他娘的，那你憑什麼說是我乾的。」
李騰雲動搖了自己原有的想法，「雲飛，我是想，我是想你有可能幕後指使。搞垮我三聯公司是個大手筆，一般人搞不了，你金雲飛……你金雲飛不是一般人麼。」
「我呸。噢，有這個本事的人，就是搞破壞的人，你他娘的是什麼邏輯啊。」
「雲飛，對不起。」
金雲飛搖了搖手，「話說回來，其實你那個公司，我一開始就不看好。人多嘴雜，各有心思，後繼乏力，又沒有專業人士掌舵。只靠運氣，但借時勢，是走不遠的。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必定完蛋。」
李騰雲不滿道：「雲飛，你看不起我可以，但沒必要咒我的公司吧。」
「老李，咱心平氣和的算算吧。雲九耀和六合，我都有股份，雖然我不摻和，但我也知道，成立以來都是賺錢的。而你的三聯呢，不僅沒有賺錢，反而不斷的往裡砸錢。你想過原因沒有？你認為還有希望嗎？你難道沒有想過其他出路嗎？」
李騰雲道：「金雲飛，你也太小看我了。這箇舊城改造項目，是市財政直接支持的，資金上沒有問題。就這三年，就這個項目，我的公司就能維持三年。」
言多必失，金雲飛不想再跟李騰雲囉嗦，「那就祝你一切順利，多多發財吧。老李，你還懷疑是我在背後使壞嗎？」
李騰雲沉默以對，他心裡是認定了金雲飛，但實在是沒有證據。
金雲飛更加的沉著，笑道：「既然認定是我，那就來吧。你別怕，我也不怕，咱們真刀真槍的乾上一場。」
連哄帶唬，金雲飛總算把李騰雲支走了。
金雲飛心裡不踏實，出門去找蔣宗耀，老蔣見多識廣，金雲飛想請教他，自己是否做錯了，或做得太狠了。
蔣宗耀聽罷，坐在沙發上哈哈大笑。
「老蔣，笑話我啊？」
「對，就是笑話你。一笑你膽子變小了，二笑你太不了解市場經濟了。」
金雲飛聳了聳雙肩，自嘲道：「我現在家大業大，上有老下有小，膽子當然要小一點。請解釋，請解釋你這個第二笑。」
「市場經濟的本質是什麼？競爭，然後優勝劣汰，贏者通吃。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
金雲飛問道：「李騰雲派人竊取六合公司的重要信息，我釜底抽薪，要把三聯公司搞垮，好像都不合法吧？」
蔣宗耀道：「不合法，但合情合理啊。因為大家都這麼干，你不幹，是因為你不行，你不幹，你就會被幹掉。你死我活，為達到目的，可以遊走於法律的邊緣，鑽法律的空子，這也是市場經濟的特點。」
金雲飛嘆了一聲，「問題是我不想得罪人啊。」
「哈哈……有人替你承擔下來了。」
「啊，誰這麼好心，這麼勇敢啊？」
「老於，於克非。」
說著，蔣宗耀拿過電話，打通了於克非的手機。
過了幾分鐘，於克非進來了。
金雲飛忙問，「老於，怎麼回事啊？」
於克非道：「做羊毛衫的老鄭，十幾年前就是我的朋友。他當時還是手工編織羊毛衫，是我幫他在羅橋搞了個銷售點，那是他創業的開始。」
「噢，老關係了。」
「對，你和老洪鼓動他退出三聯公司，他拿不定主意，就來找我商量，我不就知道了麼。」
金雲飛苦笑道：「這個老鄭，嘴巴不夠嚴實。」
「那倒不是。」於克非道：「一方面，他知道我與你的關係。另一方面，他更知道我與李騰雲的關係。他知道，告訴我也沒有關係。」
這倒也是，金雲飛與於克非，關係鐵得不能再鐵，而於克非與李騰雲，卻是不共戴天的關係。
「雲飛，老實跟你講，我老了，我什麼都不想了。但有一件事，我要是不做，我將來會含恨九天。這件事就是報復李騰雲，所以我得謝你，我得把這份功勞搶過來。」
蔣宗耀道：「雲飛，老於早有布局。現在三聯公司亂了套，搖搖欲倒，除了你，老於起碼也有一半的功勞。」
金雲飛道：「老於，那就對不起了。」
於克非道：「雲飛你放心，我已與老鄭還有老洪聊過了。我讓他們放出風去，搞三聯公司，就是我於克非在背後搗鬼。」
仇恨，真的是很可怕，金雲飛心道，李騰雲，要怪就怪你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勾搭並搶走老於的小兒媳呢。
蔣宗耀卻想得更多，他說道：「現在的形勢是，三聯公司頂多能撐到春節，春節以後，三聯公司必倒。三聯公司倒了以後，舊城改造項目怎麼辦？這是市裡的大項目，已經投入了一個億，要是就這麼爛了，市裡的損失就太大了。」
金雲飛咦了一聲，「老蔣，你想接手這個項目？」
於克非也很驚訝，「不會吧，老蔣，當初就是你不讓咱們雲九耀介入的。」
「此一時彼一時也。」蔣宗耀道：「這箇舊城改造項目，實際利潤並不高。我仔細計算過了，利潤率不會超過百分之十五，如果拖到第四年第五年甚至更長，基本上就沒有利潤了。」
金雲飛道：「是啊，你老蔣一向是講究經濟效益的，既然沒錢可賺，怎麼又上竿子去追呢。」
蔣宗耀道：「搞這個項目，是支持市裡的工作，有很大的社會效益。也就是說，社會效益大於經濟效益，我們要追求社會效益。」
金雲飛道：「還有一個問題。這個項目需要墊資，資金規模不小，時間也很長，咱們雲九耀公司負擔得起嗎？」
讓金雲飛沒想到的是，他的這個顧慮，老蔣也早有準備。
「雲飛，我準備跟玉茹商量，讓雲九耀和六合聯手，共同拿下舊城改造項目，並共同建設，共擔風險。」
金雲飛和於克非面面相覷，老蔣這是志在必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