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原來如此……」

齊休睜開獨眼,長吁一口氣。

『五峰高廣崧』,那個令牌上的名字,就是小閣三樓那具枯骨本人。

齊雲山里,有一座五峰,專門管理齊雲派五行靈根弟子,以及指導他們修煉。

高廣崧元嬰中期修為,死時大概有一千三百餘歲,是五峰上的土靈根傳功長老。

當年高廣崧帶著兩名弟子,用【三花鎮魔缽】抓住一隻魔蚓,想私下裡研習魔功,因為大周書院和齊雲派都是正道宗門,不許任何魔功存在,高廣崧便選了那處隱秘的空間通道,偷偷閉關。

不料魔蚓體內,還伴生著一隻無面魔,大意之下,高廣崧被無面魔附體。

他自斷琵琶骨,不教無面魔得到自家一身修為,又元嬰出體,和法寶器靈一道,專心驅魔。

不過終於還是魔高一丈,當場身隕。

兩名金丹弟子為他閉關守門,高廣崧死前一刻,卻令法寶器靈殺了二人滅口。

這【七彩幻瓏蛇】當時還小,但已十分乖覺,變成小魔蚓樣子,讓那魔蚓以為它是同類幼體,不但不加害,還一直守護著,不離開小閣半步。它本為高廣崧的玩物,專門用來變成幻象逗悶子的,過了這一千七百多年,已然變異成了二階極品靈獸。只在幻化一道上有特殊的本領,能變幻出體型極大的的東西,而且十分逼真。

魔蚓不走,伴生的無面魔就不能獨自遠行,又無修士進補,過了一千七百多年遇到齊休等人時,已是非常虛弱的狀態,否則光是遁速,楚無影根本就無法反應過來,更別談救人了。

【七彩幻瓏蛇】就和兩隻魔物一起生活,並不斷向外面偷偷傳遞靈魂訊息,直到展仇因為尋找築基機緣,偶然經過……

一名元嬰修士的隕落之路,大致勾勒出來,但新的疑點,又不斷湧現。

齊休回到黑河峰後,查閱典籍,發現高廣崧還有一個身份,就是現在廣匯閣的後台,元嬰後期高廣盛的直系祖先。不過他失蹤於一千七百多年前,高廣盛那時還未出生。

那麼高廣盛多年前以楚佑閔無禮為藉口,強行介入黑河坊,這個行為就很可疑。

高廣盛當時為了只有橫豎幾條街的黑河坊,強壓元嬰初期楚紅裳,還得罪了元嬰後期同門,齊雲楚家的楚震。雖然黑河坊後來發展得很好,但這種事,誰能預料?付出如此代價,又距離高廣崧藏身之地極近,未免有些太巧,這是疑點一。

高廣崧當年才一千三百餘歲,元嬰中期,進階化神並未絕望,放著好好的五峰長老不當,為何轉練魔功,這是疑點二。

高廣崧既然煉了魔功,後來分東西的時候,除了在外面的【三花鎮魔缽】,一件和魔有關的物事都沒見到,想必是被楚神亭收起來了。

那『緊要物事』倒是是何物?楚神亭收起來了什麼?他們為何要收起魔功物事?楚震事先知道些什麼?這是疑點三。

還有,他們走後,毀屍滅跡,卻不怕楚秦四人日後暴露秘密,這又是為什麼?

還有那資質絕頂的龍鳳雙胞,是不是當年楚奪盜回來的?

想得頭都痛了,也想不清,只得丟開不管。

【七彩幻瓏蛇】則纏上了齊休,幻化成黑豆般大的小蟲,在他頭髮里安了家。

……

「什麼?高善言和査合林被人殺了?!」

剛回到楚秦山大殿坐定,張世石,魏敏娘,秦芷便走過來,一反常態地肅然跪下,彙報了一個令齊休無比暴怒的消息。高善言和另一位外門弟子,竟然在外橫死!

「是的,高善言死於楠籠山回來的途中,查合林死於附近的墟市外面,現在都停在後山靈堂。」

齊休立刻往後山靈堂跑,烏道本、毛茂林、明雲翳三老在那操持,高善言已入殮,查合林屍體上蓋著白布,正停在靈堂當中。

「誰殺的?!」

齊休揭開白布,不禁淚流,「他才十七歲呀!」

「不知道,兩人身上所有財物都被搜走,致死傷也各異,而且死亡地點也相距甚遠。」張世石回道:「看上去像是殺人奪寶,不過時間上太接近,他們又都是老在外面跑的,行跡容易被摸透。我已約束門中弟子,不得隨意出山,沈良那邊也傳過消息,讓他不得出羅山坊。」

「哎!這些年過得太順了啊……」

在這楚秦山生活了十多年,順遂得令齊休懷疑,自己是不是和仙林坳犯沖。

為了仙林坳,楚秦門付出了十餘名弟子性命,還有被屠殺的上千領民。可是自從奪了這楚秦山,楚秦門一路高飛,不但實力猛漲,而且歷次爭鬥都未死一人,還連獲秘寶,三名弟子築基,順遂得讓人以為本該如此。

直到剛才,齊休都沒做好準備,面對弟子的死亡,而且還不是死於爭鬥廝殺,是橫死在半路上。

「高善言是慣在外面跑的,一向小心,而且他從不得罪人,除了殺人奪寶,沒什麼人有動機暗殺他。要是奈文家,或者寧家,倒有可能。」

「但是這兩家沒動機殺查合林一個底層的外門弟子。所以……」羅小小說出自己的判斷,「應該是巧合罷!」

眾人都贊同她的看法,此時楚無影也剛好進來,齊休和他對視一眼,心中微動,把他帶進自家靜室。

「敢家?」

齊休說出心中的疑慮,楚無影搖搖頭,「我做得十分乾淨,敢家應該追查不到,就算追查得到,也不會那麼快。而且敢棋好歹是築基修士,殺兩個練氣來泄憤,不像是敢家的風格。」

「哎!」齊休重重嘆口氣,「要真的是敢家,那可就糟了……」

……

「四階器屬性靈石一枚!!」

博木城最大的拍賣行,拍賣奉行小心地從精緻玉匣中取出今天的壓軸拍品,一枚鴨蛋大小的晶瑩靈石,內里蘊含磅礴純正的器靈力,老遠就能感受得到。

「從未用過,品相完好。不用多介紹了吧?!底價千枚三階!十枚加價一次!」

「一千一百枚!」

「一千一百五十枚!」

隨著拍賣奉行宣布開拍,三樓各個包廂內,加價聲此起彼伏地傳出。大廳內坐著的的練氣修士們,一臉羨慕,呆呆地看著台上,今天的最後一件拍品。

「嗯……古師傅一件禮物,鐵生一件,劍心和小小,一人一件。他們為我煉劍練得辛苦,禮要厚些……」

「掌門和敏娘,黛兒,一人一件……掌門送雙份……」

「別人不送也不好,其他外門弟子一人雙一階下品【雲靴】罷。」

二樓一間小包廂內,齊妝咬著毛筆管子,正美滋滋地算帳。這次跑了趟黑河,掌門師兄給了自家一枚四階靈石,說是不讓亂用。

可是齊妝知道,上次門中為自己那套飛劍,把家底都花空了,聽說靠敏娘賣了點貴重東西才挺過去。還花去古熔和莫劍心不少時間,特別是劍心,早已過了練氣第三檻,是最緊要的時候,卻浪費一年多時間,為自己煉劍。

齊妝又是感激,又是內疚,這不,趁著路過博木城,乾脆找個藉口,讓掌門和無影、展仇先走,自己留下來偷偷把四階靈石賣掉,好買些禮物,回去還人情。

「張世石,沈昌,虞景三個門裡資格最老的,烏道本,毛茂林,明雲翳三個年紀最大的,一人兩雙,不,買一階上品的【流風靴】好了。」

「還有唯喻的……」

一想到自家那個言聽計從的老公,齊妝心裡更是如同喝了蜜一樣甜,一個個算下來,滿意地彈了一下寫得密密麻麻的禮單。

又想起來自己識文斷字,還是魏玥兒教的,她和闞芹,就買點凡人穿著的鮮亮衣服首飾好了。

將禮單補全,去將拍賣得的一千六百餘枚三階靈石拿到手,因為煉高階法器大量需要,所以器靈石几乎是最貴的四階靈石。

揣著人生中最大一筆巨款,齊妝開始全博木城掃貨。

拍拍鼓鼓囊囊的儲物袋,齊妝愉悅祭出飛劍,往楚秦山方向迴轉。

剛行到半路,下方森林裡突然兩道遁光沖天而起,一前一後,堵住去路。

「嘿嘿……」

一名如同瘦猴般的白袍築基中期修士,看著齊妝,小眼睛直發亮,簡直就像看到了什麼奇珍異寶一般,「哥哥,你說,這女人,我們弄不弄?」

後面一名胖胖的黑袍築基後期修士笑道:「太醜,算了,不過楚秦門一個個當真有錢,前面那個外門底層弟子,比別家中期弟子身家都要豐厚。」

「是啊,這女人在城裡買東西,那瘋狂勁,我看比一些金丹都不差!」

「媽的一個初期修士,比我倆加起來都闊多了!」

「看她腳底下飛劍,我看是二階上品吧?極品都有可能!乖乖!」

「歸我,我是哥哥!」

「切!左右是要去黑市發賣的,賣完平分,咱倆,親兄弟明算帳!」

「行行,媽的別囉嗦了,動手罷!」

「嘿嘿,這位道友,莫怪我們要殺你,要怪,就怪你楚秦門膽兒肥,敢查我們兄弟根腳!」

兩人只當齊妝是死人一般,大模大樣聊了半天,才掏出一黑一白兩張長幡,剛要祭出,忽然眼前一花,身周已被無數飛劍籠罩。

……

齊妝將三十六柄【心生蜂雲劍】收回劍匣,稍整了整微有些亂的鬢角,又取出新買的花手帕,擦了擦臉上的細汗,才慢悠悠地繼續趕路。

剛才飛劍亂舞的地方,已空無一人,只有許多烏鴉聞著味兒飛來,爭食起地上兩灘碎肉。

過不多時,齊妝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兩把飛劍往那碎肉里一撈,捲起兩個儲物袋子,又匆匆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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