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賽與外面的遭遇戰相比,最大的區別在於空間狹小,除非有遁術,金丹等級相爭,靠身法是沒前途的。而且由於互相之間相距極近,氣機牽引十分迅速,齊休這種由狂喜引發的情緒波動,霍白很快就感應到了。

「咦?」

一人一虎立於台上,都是金丹初期,以二敵一,看上去不可能輸的,霍白本想先放幾句狠話,但齊休的反應有些出他意料,雙目中透出一抹狐疑,神色很快凝重下來。

「痴心妄想!」

也不知道齊休高興什麼,總之想贏就是痴心妄想,將雙手攏成虎爪模樣,然後向懷中一摟,又是那招【擒虎禁空】。他轉變心意,說打就打,靈魂牽連的伴獸自然不會閒著,【斑額雲紋虎】直接竄出,向齊休所在合身撲上。

此虎撲縱無聲,周身帶動無數白色雲卷奔涌,輕盈之中蘊含絕強力量,只要被它撲實,就夠齊休喝一壺的。平平此招,毫無花巧但配合精妙,擒虎禁空這招是霍家不傳之秘,同階修士,能從中掙脫的手段極少,只要斑額雲紋虎能夠纏住,霍白騰出手來,最大化發揮以二敵一的優勢,就能一切盡在掌握,予取予求了。

當時要抽齊休耳光,霍白可沒做要生死決鬥的打算,是對方主動要打,而且後來一打聽,有玉鶴『慘勝』楚奪的前車之鑑,誰也不會拿自家性命開玩笑,這一年來他放下高門大派的傲氣,對齊休這位對手很做了些研究。

齊休,白山西北端的一方之主,百多年人生伴隨著是非風波不斷,崛起之速十分罕見。在白山,已成了許多練氣修士的偶像和目標,互相說嘴時,有『誰知道我某某某是不是下一個齊休呢?』『想當年齊休也不過是我這樣的練氣底層』等等勵志型的,或者棄同伴而逃時,有『就連齊休,當年在天引山也是該跑就跑』等互比黑歷史型的,還有『打不過人沒關係,齊休手底子也稀鬆,不還是做到一方之主』之類自我安慰型的。

無論是百曉生、萬事知,還是閒雜修士的風物誌里,筆墨重點大半在於齊休的縱橫謀略,還有【赤尻馬猴】本命到底發展出了何種天賦的探究,不約而同地懶得提及他的爭鬥武力。霍白研究來研究去,發現自己這對手就一棒槌,手底子下稀鬆無比,還敢亂扯人決鬥。

即便如此,齊休畢竟是一方之主,身家豐厚自不必說,有歷年在黑河坊擂台賽中吃萬寶閣虧的經驗,霍白還是對齊休可能採用的,被南疆御獸門修士稱為『多寶流』的打法有些忌憚。

「哼!不要以為我會像玉鶴那白痴一樣,高傲到連生死決鬥都不預作準備!」

「成了!」

電光石火之間,自家白虎竟一舉將對方撲倒,立刻迅疾補上一爪。

「不對!」

真有那麼容易就好了,補的一記虎爪虛影打在空處,才發現齊休被禁錮撲倒的只是一個極其逼真的幻象,本體早退到擂台一側,凝神閉目,顯得十分自信。他頭頂還升起面寶鏡,在清明通透的鏡光照耀下,場中一切仿佛都無所遁形,寶鏡內有一隻懶懶的巨龜器靈,頂上還有顆帶有陰陽古意的紅藍珠子。

「六階【莽古陰陽珠】……」

這珠子的消息,在白山齊雲不是秘密,霍白自然早已打聽到了,六階物事,還是得給予一定尊重的,喚回撲空的伴獸,又隨手打出一件帳篷法器,護住周身,怕有什麼特殊妙用。

霍白的收縮,令使用【幻瓏閃】逃離禁空區域的齊休的心反倒一緊,對方竟如此小心謹慎,不但大異御獸門修士作風,也和霍白這人一年前的表現不符。

【通明幻鏡】懸於空中,通明一面普照全場,【全知天眼】暗暗發動,配合識海中的玲瓏心,將擂台上的所有一切,統統收入感應之中。

擂台地小,可以最大限度削弱御獸門伴獸的機動性,又利於自家全知天眼的感應之力,剛才霍白一抬手,齊休就知道他要出招,先行一步使出【幻瓏閃】,幻象騙過了霍白,也承受掉那斑額雲紋虎的第一擊。

有懸燈海蛟底牌,若是霍白不對【通明幻鏡】做出應變,齊休就能步步料敵機先,再占據一項優勢。

敵不動,我不動,他同樣布下一桿紫金小旗,這是楚紅裳相送之物,和霍白對峙起來。

在外人眼裡,整場決鬥才剛剛拉開序幕,霍白攻,齊休閃,雙方此招不過試探,還看不出什麼來。

除了御獸、楚秦、南楚還有南宮家包廂里的眾人心系場中,其餘包廂雖然靜悄悄的,但各家勢力都有一二代表前來,縮在裡面低調監視著這場決鬥,死死盯著事態發展。南宮家畢竟只是最強一股,還不能完全將這些人擋在黑河道宮之外。

靈木盟就是其中之一,柴藝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齊休若死,我們接下來……」

一名靈木盟新晉金丹被他帶著前來觀戰,見對峙無聊,便出口問道。

柴藝眯著眼,用要吃人的目光死死盯著齊休,「死於擂台,轟轟烈烈,算是便宜他了!」憤憤然罵一句,又繼續說道:「楚秦形勢,他死後就是莫劍心當家,楚家若是不保,我們自然一口咬死他。楚家若仍舊死保……」

「莫劍心是築基修士,而且幾乎無望結丹,元合山,梨山,空曲山,北烈山等附庸勢力家主的修為都不在其之下,我們可以軟硬兼施,從中分化。還有南宮嫣然、古鐵生等在外有強援的築基修士,我們拿支持他們爭楚秦大位的魚餌吊著,引動內部爭鬥,終有一天,教他楚秦分崩離析……」

他說了許多,都是走陰謀詭計的路子,那新晉金丹皺眉質疑道:「若是楚家死保,門裡只能用這些辦法?未免見效太慢,還顯我們軟弱……」

「唉!」

柴藝用手捶了下桌子,轉頭看向南楚門包廂方向,目光中恨意更盛,「要不是老祖為了撲滅楚秦,被上面人抓了降臨時的空子,我們靈木盟何必懼她楚紅裳!」

那事是靈木盟的心頭之痛,兩人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專心先把決鬥看完。

齊休是有後手但無底氣,霍白是有底氣但怕翻船,兩人對峙,竟也像玉鶴對楚奪那戰一樣,初期誰也不肯先動,遷延多時。

斑額雲紋虎的低吼之聲,便是擂台場中唯一的聲音。

霍白如此沉得住氣,稍微出乎齊休預料,不過懸燈海蛟已被自己煉成器靈體,寶鏡不毀,器靈不滅,可比斑額雲紋虎這種活物的耐性好多了。

「你等,我就陪你等,我就不信你們有我這修【通明經】的人耐性好。」

齊休閉目自思,篤定不先動手,一定要抓住對方不備的機會,突然使出海蛟反制,取勝的機會才大。

一人一虎對一人一鏡,各據一方,特別是齊休一直閉目,使用全知天眼監視場中,別人看他就和睡著了一樣。

「打什麼!我看他們都不想打,說白了就是霍家要找人出氣嘛!當時大家都在氣頭上,後來冷靜下來一想,為這事打,不值!」

古熔在楚秦門的包廂里上躥下跳,抱怨不止。此戰干繫著門中的興衰,連已老得不成樣子的北烈山之主熊鐵壁都來了,緊張盯著場中,眼都不敢眨。眾人都知道古熔的地位和性子,沒人有那份閒心附和,只得任由他吵鬧。

「我去說說,有啥好打的!」

這裡沒人理,古熔乾脆出來,去燕歸門的地盤裡把燕南行揪了出來,兩人一番商量,正打算去南楚門包廂里,把人在黑河坊的楚慎叫出來,攛掇他打頭去御獸門那談和,場中卻突然起了變化。

金丹修士耐性自然可以,但相當於金丹修為的靈獸,特別是猛獸屬的白虎可沒那麼淡定的靈智,在霍白身側低吼著繞來繞去,漸漸沉不住氣了。

御獸門修士能御使比自家境界高的靈獸,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和伴獸之間的契約,並不是完全的主從關係,有的還是需要哄哄,滿足伴獸一些條件,它才會幫你幹活的。

因為靈獸生命綿長,修為進境又比人類慢,比如霍白這隻雲紋虎,當年他還是築基修士時,雲紋虎就已相當於金丹了,一人一虎之間的契約,就是半主從,半朋友,雙方都有義務和責任的那種。

霍白築基時依靠雲紋虎,過了段十分強勢逍遙的日子,但後來都結丹了,雲紋虎修為卻只有小增,他在門裡就難抖得起來了,當然對上齊休這種外人還是有優勢。

所以御獸門修士能御使比自家境界高的靈獸不假,可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比如玉鶴自己金丹後期,他那隻極強的五階【無形鶴】還不到金丹,搞得對楚奪時遮遮掩掩,不敢輕易使用。再比如趙惡廉、樂川這種一方之主,他們的伴獸都是元嬰,但趙惡廉的【金線銀背鰩】靈智低,和他感情也較深,可以如臂指使,而樂川的伴獸靈智較高,兩邊需要討價還價商量好,才決定給不給他出戰。所以趙惡廉挑戰樂川,樂川不是打不過,而是怕到時候碰到自家伴獸不肯出戰那種低機率事件,為霍家的事死在趙惡廉手裡就太不值了。

所有這些,都是齊休拿喚魔土綁上趙惡廉後,從對方嘴裡得知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看到那雲紋虎開始不安分,齊休就知道,霍白要動了。

果然,霍白吼了幾句獸語,見依舊壓制不住,便一扯外袍,露出御獸門標誌性的赤膊裝束,背後隱藏在白雲中的白虎虛影大現,又取出一張符篆抖開,然後馬上祭出件虎頭奪形狀的法器。

「五虎拍門!」

看他這樣,齊休心裡不禁驚懼大呼,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快炸開,這一人、一影、一虎、一符、一奪,不是當年霍虎那招恐怖的五虎拍門是什麼!霍虎以築基之身越階強殺斯溫光,沒想到今時今日自己不但也要面對這恐怖一招,還是金丹修士使出來的增強版!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