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姬孝淵又是什麼來頭?我見姬佳芊竟有些怵他的樣子。」

追捕姜炎一事,眾元嬰金丹在楚恩峰頂議來議去,無非還是一明一暗倆死辦法。一曰合計出各家該負擔多少人手,抽派去執法峰郭姓元嬰、姜煥和刑劍跟前聽調,一路尋跡追蹤;二曰從姜炎那必殺十人名單入手,先把齊大掌門保護起來,然後尋到沙諾,用沙諾當誘餌,設個天羅地網候著姜炎主動往裡面跳。

可惜,正所謂世易時移,除急於報仇的江南宗姜家和希望了結執念的刑劍外,南宮木和羋東極兩位化神當年趁酆水開闢已從歸古派處敲詐了渡劫秘寶到手,姜炎這遭又沒和掌握神傀之術的何玉一同行動,南宮家沒太大動力像上次那樣讓族中元嬰出手,加之他家和三楚、楚秦關係尷尬,南宮夢來一趟還被楚紅裳氣到了,南宮夢乾脆將此事丟給族中晚輩迴轉齊南城了,僅余晚一步抵達楚恩城的一名金丹領三五築基、數十練氣修士參與。

三楚只要齊休安全,而且三楚元嬰敵人太多,不可能外出去干追捕逃犯的活。

齊休為獲得徹底的安全計,是真心希望儘早除掉姜炎永絕後患的,但實在大道艱難,抽不出時間,也捨不得讓楚秦門付出太大代價去和身負數種絕學的姜炎搏命。

齊雲派和大周書院無非按兩家律法,案件大小,分派出相應捉拿逃犯的資源罷了。

陸崆只是來了解情況,此事最終還是要由執法峰負責,他們大約會有些後續人手去支援刑劍。

歸古派的姬佳芊名為追捕姜炎,實際上對尋到沙諾,為齊休閉關期間便於跟三楚、楚秦繼續聯絡的興趣更大些。

歸儒派則依然為了死盯歸古派,既然姬佳芊說要把重心放在尋找沙諾上,他們便也派了位元嬰來跟著。這位元嬰,正是楚紅裳動問的姬孝淵。

「回稟老祖,這姬孝淵乃歸儒派得力幹將,金丹時便屢破大案,心思細密,辭藻華美,文武雙全,辯才無礙,甫結嬰便升任大周書院北方巡察使要職,後連獲舉遷,現今官至大周書院總院監察御史。」

立於門邊的顧嘆對大周書院內部形勢下過一番功夫,又難得湊到楚紅裳跟前,躬身細細分說:「同為元嬰,其修為、手段、職位遠在多年停於東政外院掌書記的姬佳芊之上……」

「噢?卻看不大出來。」

姬孝淵來時僅身著素色儒衫,頭戴烏紗璞頭,舉止言行都頗謙和,除開闢、執法等大事,大周書院修士在外不常以院內職官論交,楚紅裳又是個不喜研究這些的,聽罷顧嘆的回覆才喃喃道:「原來如此……那姬羽梁呢?這麼多年,還在當他的東方巡察使嗎?」

「是。」顧嘆答。

「所以這次,整個追捕姜炎的隊伍中,大周書院實力應有提升,南宮家則遠不如當年,但多了個全心全意的姜家,齊雲執法峰……刑劍修為上去了,加上他拉來的郭姓元嬰,實力是增的。」

齊休接過話頭,「不過姜炎已近結嬰,修為手段,一樣遠勝當年,身邊還有位深不可測的鬼修。」

四階掌門靜室內只有這三人,始終低著頭的顧嘆悄悄抬起眼皮,面前只有座完璧無暇的紅玉屏風,楚紅裳自抵達這楚恩山門峰頂,從始至終他都只聞之聲,不見其人。而自家這位掌門師兄不知怎麼的,竟也混到屏風後面去了,是以聲音也是從那後面傳來……

「眼前場面……算不算應了那句『入幕之賓』啊?」顧嘆心中偷偷吐槽,這才醒悟品味出點二人關係了。

「我楚秦這邊……」

顧嘆收起小心思,「拙荊早已定好去外海幫忙尋找沙諾,這次自然是跟姬佳芊、姬孝淵一路,齊雲、海東、海楚以及漆山島、魚尾島等勢力到時應都會多多少少提供些支援。若真能尋著人,之後大約也要配合他們設伏……」

「嗯。」

齊休回道:「你一定要叮囑明真,歸古歸儒兩家元嬰都在,私底下千萬要防備被兩家互扯後腿的小動作波及,找不找得到沙諾聽天由命即可。總之,萬事讓她先顧好自己的安全。」

「是。」

顧嘆答應下來,又露出為難之色,「秦長風執意為妻子嫣然報仇,要去跟刑劍那一路,並且打算帶走不少人手。我覺得那路危險些,姜煥之前那態度,到時說不定會讓我家修士做炮灰,您看……您是不是去把他勸住?」

「哎!」

齊休悠悠一嘆,「為了嫣然嫁娶之事,長風和姜炎早有恩怨瓜葛,酆水那次,他當時就想去參與抓捕了,被我強行止住。這回……我卻也不好再勸了,就由他罷,那一路有刑劍在,我業已拜託刑劍,照顧一二。」

自從堅定了拋卻雜念直赴元嬰之志,齊休萬事操心的性格也淡了許多,不想再以個人視角去約束門人子弟,秦長風畢竟已是金丹同輩修士,自己的恩怨情仇,自己的大道前途,自己的福緣氣運,還是由他自己去抉擇掌握吧。

楚紅裳說:「姜煥乃我齊雲正道元嬰,也一直是個老好人,此番只是因為寄予厚望的族中寶貝姜明恪被害,一時氣急而已,待他情緒稍緩,應不至於真做出什麼奸妄之舉。」

邊和回事的顧嘆交談,屏風後的楚紅裳正伸出蔥嫩嫩的玉手撫住齊休頭頂,齊休則盤膝危坐,閉目任其施為。

「嗯?不行……」

識海之中,姜炎那道業火心炎被楚紅裳火之不滅大道所引,終於放棄了追逐齊休本命猴子的荒古命運之力,一跳一跳地,往她掌心方向撲棱不休,可惜就和她當年發現無法對齊休搜魂一樣,齊休的本命天賦【不在算中】依然阻止了這道業火心炎離開識海。

受到小挫的楚紅裳不爽地撅撅嘴,傳音問:「你可有主意?」

這業火心炎又強又詭異,總靠本命猴子在識海中和它兜圈子捉迷藏總不是個事,實際上本命猴子已逐漸疲憊,開始出現偶爾的失手,然後被那業火心炎給追上燎燒到。

每每出現此種情況,猴子在識海里疼得吱哇亂叫,外間的齊休當然也會感同身受,痛徹骨髓的同時還時常復現幻覺,別說完全無法清修,長時間在人前也很難保住失態……

大道艱難,他必須儘快解決掉這個問題。

「要不……試試我們當年的那個聯手之法如何?」

齊休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解法,又與楚紅裳商量許久,直到兩人分心二用應付的顧嘆告辭離開,他才終於想到個或許可行的方案,不由有些難抑興奮,抬頭望向楚紅裳徵求意見,「用你那顆珠子的……呃,珠子的念力。」

谷橋

嬌憨絕美的紅衣瓷娃娃近在咫尺,呼吸相聞,也正用一雙美目盯著自己,加之她散發的無窮無盡不滅之體氣息伴隨淡淡體香傳來,若非身具明己心,恐怕齊休早已心神失守,沉淪迷醉於慾念之中。

「哼!廢物!」

楚紅裳倒是大大方方的,按慣例先罵了一句,當即盤膝和他對坐,一手捏住胸前的黑色紐扣,也就是得自君旋山試煉秘境那隻章魚的念力珠子,一手伸出,握住齊休的手,「算了,暫且先按你說的試試吧。」

滑膩冰涼,柔若無骨……

「嗯。」

雖然知道有極大風險,但修真兒女尋仙問道訪天地之機,總是要冒風險的,二人都是心志極堅之輩,想清楚了就做,齊休一點頭,便默契地一同閉目。

楚紅裳小臉上這才飛過一抹紅霞。

還是當年聯手攻滅山都山葉赫兄弟的一樣做法,靈力結合在一處,然後匯同全知天眼、念力以及二人神識,絞纏著直奔齊休識海。

「好像還是不行。」

依然是不在算中做梗,當年在山都山是對外逞威,這次卻要攻入齊休身內的識海重地,自不全然是一回事。

兩人變幻了數種法門嘗試,都不得其門而入,楚紅裳見齊休開始全身冒汗,眉毛擰成了個川字全身還微微發顫,便知其抵禦得極為辛苦,「怎麼說?」

「繼續。」

齊休卻愈發堅定這麼做確實有用,接過兩人靈力主導之權,引那念力在識海之外游移,「你能否想辦法,只渡一些念力進來?」

「好。」

楚紅裳畢竟是千年元嬰,和玉鶴論道無礙的人物,捏著章魚念力黑珠的那隻手開始不停變換法決,大約嘗試數十次便尋摸到竅門,送了一絲念力進去。

「五感剝奪!」

那念力一進識海,齊休腦袋頓時嗡地一聲,差點當場昏厥過去,神魂都受到了極致的痛楚,趕緊一聲輕喝,使用五感剝奪閉關自守,減輕痛苦,「紅裳,撒手!」

楚紅裳立刻鬆手,不知不覺,相握良久的兩人手心已都汗津津的,她盯住跟前面容扭曲,牙關磕碰得喀嗒直響的男人,修行畢竟乃各人自家事,身為元嬰也沒法給予太多幫助,知道對方大事已行到關鍵處,不由得心底也暗暗幫忙鼓勁祈願起來。

「大道,大道,結嬰,結嬰!」

齊休卻顧不上外面,內心瘋狂嘶吼:「若此等小關都過不去,又談何尋訪大道,凝結元嬰!」

結嬰,說白了就是將金丹自解,靈力沖宵直入識海,再與丹論悟得的大道真意、靈魂三者合而為一,凝淬元嬰,乃觸摸真正大道,踏出讓神魂脫出自家肉身這具臭皮囊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沖宵,即衝破血腦屏障,其苦狀,隨著楚紅裳渡來的那絲念力進入,齊休也算提前感受一二了,「我若連這等苦都受不得,到時怎麼扛過金丹圓滿修為的一身磅礴靈力!」

『呼!呼!』

耳邊似有暴風在呼嘯,孤身獨釣之客,在只余黑白墨色的一猴、一槍、一七竅心、一火、一絲細線之茫茫識海中,也彷徨無依,也奮力拚求一線天機!

「這業火心炎能為赤尻馬猴命運大道之力所誘,能為紅裳火之不滅大道所誘,能為我的明己心所斥,卻和那珠子的詭異念力互不干擾,隱有隔絕之意,這頗有點像我當年那顆黑河珠與死亡沼澤的關係!」

早拿定了主意,齊休一意貫徹,不管怎麼樣,首先要想辦法讓這線念力在自家識海中『安頓』下來,不能反受其害,才能再談其他。他先試了試詭代之物的七竅玲瓏心,不行,那只是個用楚慧心通明見性決觀想而出的虛像,那麼……只剩本命法寶莽古通明槍一個選擇了。

槍尖裂紋還未來得及修復,無論正反鏡面,以及木質槍身,統統無法讓那念力之線依附!

「我有辦法了!料敵機先!」

齊休絞盡腦汁,驅使長槍飛入仍在和業火心炎兜圈子的本命猴子手中,讓其覷准機會,趁在識海中漫無目的亂飛的念力細線躥到近前,自己使出料敵機先天賦,配合猴子挺槍,準確擊中念力細線,然後挽個槍花,便令其在槍身之上繞了數匝。

身體和靈魂的痛感立刻稍減,但也僅是稍減而已,並非長久之計。

「紅裳。」

齊休張口,借祭出莽古通明槍,將這線念力勾帶了出來。

痛楚這才徹底消失。

楚紅裳手一招,便將黑色細線收回胸前黑珠之內,「怎麼?」

一番折騰似乎徒勞無功,她卻看到齊休表情突然變得時驚時喜,陰晴不定,「可想到什麼辦法了?」她問。

「嗯!」

齊休重重回答:「不光如此,我隱隱約約,好像也悟出該如何走這最後的一段成就元嬰之路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