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帶許元去的地方位於宅邸的西北,一處把守十分嚴密的院落群。
許元對這裡很熟。
因為偌大靖江許府,只有這片區域,他作為主人卻沒有進入的權限。
當然,
這可能也與他總喜歡從自家借東西出去賣有關。
許元估摸著這片區域裡某個地方應該有一處類似於寶庫的地方,所以才防賊似的防著他這位三公子。
不過記憶中,他倒是有進去過的經歷。
因為那位老爹和許長歌偶爾會給他打電話。
而那「電話」便位於這區域的地下。
但說是打電話,老頭子和兒子能有什麼話說?
跟那許長歌通訊,說急眼了至少能互罵對方几句。
與那相國父親通話完全沒有可說的。
對話內容幾乎都是一個模板——
「父親,你找我。」
「嗯。」
兩句話沉默。
「近來如何?」
「還行。」
「嗯。」
「嗯。」
然後繼續沉默。
那邊問點什麼,這邊答什麼,答完便接一段沉默。
沉默到兩邊都徹底尬住,帝京那頭就會一聲不吭的斷掉通訊。
找他不一定是有事,對於那位父親而言大部分時候其實就是想聽個聲。
地下空間空曠而寂靜。
偌大的屋子中只有一顆懸浮在半空的晶體圓球。
不過只要意魂探知而出,便能感應到圓球下方那鐫刻著的無數陣法紋路。
這便是這方世界的實時通訊裝置。
許元一言不發的站在那晶體圓球面前。
他已經到這裡兩分鐘。
經過簡單問話過後,兩邊已經在這裡干杵了快三十秒。
好吧,果不其然又尬住了。
又過了好半晌,
許元嘴唇動了動,主動開口道:
「那個我八品了。」
沉寂兩秒,
晶體圓球光芒一陣閃動。
隨後,
一個沉穩的中年男聲傳了過來,很平緩,平緩到似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嗯。」
不過話音落下後,對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音調太過平緩,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很不錯。」
「」
也許是受了記憶的影響,聽到這話許元不自覺的輕笑了一聲,反應過來立刻收聲。
但這輕笑應該還是傳了過去,晶體一陣閃爍,聲音傳來:
「我聽長歌說,你現在體質很好?」
許元聞言心裡一松,答道:
「一般,也就比他強上一點,先天道體而已。」
「」許父。
安靜片刻,許元聽到一聲細細的呼氣聲。
那邊似乎想笑,但忍住了。
再次傳來的聲音依舊平緩,帶著幾絲囑咐:
「能修煉了是好事,儘快提升實力,若是長歌給你的丹藥吃完了,可去找府邸的管事索要。」
這位父親和許長歌一樣,沒有過問許元的體質是從何而來。
許殷鶴能從一介布衣到如今的權傾大炎,一路的機緣自然也是數不勝數。
孩子長大了,想說出來,他會幫忙兜著,不想說就由他去吧。
聽到這話,許元眼前一亮,不過沉吟一秒,還是說道:
「咳父親,我修行速度如此之快,其實其中還有周先生的功勞,他的功法能輔助我修煉。」
他沒忘記對周琛的承諾。
雖然這只是他的一句話,但對於周琛而言可能就代表著一瓶能夠增進修為的藥劑。
這種事情最好別忘。
那邊沉默了片刻,聲音再次傳來:
「周琛?他修的那功法確實有這效果。」
「嗯。」許元應聲。
「很不錯。」
一聲稱讚。
只是不知是對周琛,還是對能夠讓周琛主動輔助的許元。
頓了頓,那頭才說道:
「周琛的事情我會安排下去。」
說罷,
那熟悉的沉默又回來了。
不過這次只沉寂了不到十秒。
許元略微猶豫,但還是開口說道:
「父親,那秦衛玖是什麼來歷?」
「嗯?」
聽到這個問題,那邊輕疑一聲,緩聲回道:「你有興趣?」
說到此事時,那不苟言笑的沉穩聲音很清晰的帶上了一絲笑意。
司子魚和影兒將這些日子的舉動行為一一整理彙報給了許殷鶴的。
對方在魅魂魔體這件事情上的處理方式,他很滿意。
相比於兒子的這點修為,捨得將腦子用在正途上這才是讓他真正欣慰的點。
許元理所當然的回道:「肯定有,若不是先天魂體意魂天然凝練,此時我恐已被那狐媚子控制,這事自然是要關心的。」
那位秦衛玖連葬村都知道,來歷不可能太簡單。
他這小的調查不出來,老的肯定有所辦法。
聽了這話,那邊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好吧,長歌,你來與你弟弟說說那秦衛玖。」
「」許元。
得,怪不得這老頭一開始要笑。
原來是許長歌一直在旁邊偷聽。
不講武德。
帝京,相國府,書房。
皇室特供的天元檀香飄散在書房內,絲絲清風沿著敞開的窗欞吹入屋內,將檀香散入每個角落。
屋內很靜。
一顆比靖江府地下小了數倍的圓球晶體靜靜漂浮在半空。
一老一少跪坐在一張雕龍畫鳳的茶盤前細品慢言。
二人面容相似,
年少之人面容俊美,一襲青色華袍。
年老之人兩鬢斑白,一襲黑衣蟠龍袍,不苟言笑氣度不凡,尤其是那雙眼睛,一眼望去讓人不寒而慄。
只是此刻,中年男人那一雙眸子難得的帶著幾絲平緩的笑意。
許長歌抬眸無奈的看了父親一眼,對著那頭叫囂比他天賦高的弟弟輕聲說道:
「秦衛玖此人頗為不簡單,十餘年前我在江南府曾與他同游,初識之際」
「這事我知道。」圓球晶體忽然出聲打斷。
許長歌聲音清淡的繼續說道:
「十三年前的天元大會上,我與他」
「這事我也知道。」半空的圓球晶體再次打斷。
許長歌默默瞥了對面父親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忍住了:
「呼秦衛玖是宗門中人,出身千年世家」
「唉」晶體一聲嘆息。
「」許長歌拳頭微微攥緊。
圓球晶體語重心長:
「許長歌,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
「」
許長歌沒再繼續說,而是輕聲喚了對方名字:
「許長天。」
「嗯?」
「把你嘴巴閉上。」
「呵,我說錯了?這些事情難道不是天下皆知」
「過段時間,我有事要去九元城一趟。」許長歌冷不丁的說道。
「」
許元聞言一愣,然後立刻閉麥。
九元城,
距離靖江府直線四十里路。
「哼!」
許長歌見許元不再說話,冷哼一聲,細聲慢語給這弟弟講述起那秦衛玖的事情。
內容詳細緻至,幾乎囊括了對方從出生到現在絕大部分的時間經歷。
而且著重說了幾個重要的疑點。
細細聽完,許元心中有些觸動。
很顯然,
在他沉溺於修行的時間,許長歌這長兄明顯是下了大功夫去探查這秦衛玖的底細。
沉默良久,
許元忽然緩聲問道:
「父親,您知道一個叫葬村的地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