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

秋風輕撫,一片片的麥浪在山坡上的草坪擴散而去。

今日除了風吹草地帶來的沙沙聲,還多一份敲門的「篤篤」之音。

正坐在床上修行的裸足少女緩緩睜開了眸子,眼神中閃過一抹疑惑。

怎麼這傢伙今天回家這麼早?

念頭閃過,天衍微微一蹦從床上下來,走去前院開門。

木門被打開,映入眼帘的卻不是許元那張欠揍的臉,而是一個眯眯眼男人。

丰神俊朗,一身不染塵埃的白袍隨著院外的風輕輕飄蕩著。

二人對視無言,幾隻飛鳥從那顆歪脖子桃樹上被驚起。

無聲間,

天衍輕聲道:

「道宮首席?」

白袍男子用隨意輕佻的目光審視著天衍,輕聲笑道:

「沈未修。」

「哦。」

天衍冷淡的點點頭,然後直接轉身朝著院內走去。

「.」沈未修。

「先進來吧,他還沒回來。」天衍的聲音飄來。

沈未修站在原地,笑著搖了搖頭:

「不了,我是來找你的。」

天衍頓住腳步,回眸。

沈未修含著古怪笑意的目光盯著對方,咧嘴笑道;

「我來找你商量一件事情。」

天衍緩緩把身子轉了過來,盯著他:

「有事直說。」

沈未修語氣依舊慵懶而閒適:

「今天你們瓊華宗主將景赫留下了,明日多半是他與我生死賭鬥,關於這件事情,我們來打一個商量如何?」

天衍眼神有些古怪,點點頭,聲音清脆:

「伱說。」

「明日我會對他手下留情,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可以拒絕麼?」

「應該不行。」沈未修笑。

「.」

天衍目露一抹思索,瞥了一眼院內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花草,點了點頭:

「好,走吧。」

「哦?」

沈未修唇角微鉤,一雙眯眯眼饒有興趣:「你就不問問我會帶你去哪?」

天衍不冷不淡:

「無所謂。」

「呵呵」

沈未修搖了搖頭,緩緩轉身:「那便走吧。」

天衍出門前,還不忘將門關上。

二人一路朝著山坳下走去,

沈未修瞥著身後的少女,慢條斯理的說道:

「看起來你好像很在乎那景赫。」

「無所謂。」

天衍瞥了一眼他:「你若是想對他做什麼,最好很很折磨一下他,別弄死了就行。」

沈未修目含笑意:「現在說這些,你覺得我會信麼?」

「信不信隨你。」天衍搖了搖頭。

二人一路走到一出樹林繁茂的山坳間,沈未修忽然說道:

「就是這了。」

「這裡?」

天衍環視一圈四周,金色美眸閃過一抹若有所思:「所以,你帶我來這是做什麼?」

「我會在此把你帶出這瓊華界。」

天衍看著對方,金眸閃爍:

「把我帶出瓊華界為什麼?」

「因為魅神櫻樹需要你的體質。」

天衍露出一抹恍然:

「這麼說,你們已經拿到了魅神櫻樹?」

沈未修一雙眯眯眼帶著一抹慵懶的笑意:

「當然,我勸你不要反抗,不過你若是想反抗,也可以試試。」

天衍瞥了他一眼,聲線清脆:

「這麼自大,你怎麼活到現在的?」

「天衍姑娘,這叫自信。」

「對我而言都一樣。」

「.」

沈未修眼眸眯成一條縫,流露出一抹不悅:

「那就是沒得談咯?」

「沒得談咯.?」

天衍聽到這話呢喃一聲,眼角微微跳了跳,深吸一口氣,忽然露齒一笑:

「沈未修,你知道麼?」

「知道什麼?」

「因為一個王八蛋,我很討厭別人和我說這句話。」

「呵你討厭?」

沈未修從須彌戒中把一柄長劍取了出來,笑眯眯盯著天衍一字一頓:

「對上我,看來你只能忍著了。」

「.」

「.」

「.」

「.」

沈未修握著斷掉長劍跪在地面,鮮血將他那一襲不染塵埃的白袍染紅。

天衍靜靜的站在天空之上,俯瞰著這位一身白袍的道宮首席,眼神清冷一片。

沈未修不弱,此刻他的模樣也略微顯得有些狼狽。

身上的淡紅宮裝帶著一片片的焦黑,左手手臂上的長袖宮袍已然無了,露出的纖細手臂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表面隱隱有鮮血滲出。

「嘶呼.」

咯完血,沈未修勉強支撐身體,抬頭望著那虛空中的少女,咧了咧嘴:

「天衍姑娘,你可真強啊.」

天衍俯瞰這道宮首席,聲音清脆的吩咐道:

「繼續說剛才的事。」

沈未修搖了搖頭,站起身,隨手扔掉斷劍:

「不說了,不說了,再等下去估計天瑞也不會來.」

「那你就沒用了。」

天衍打斷,小手一抬轉瞬結印:

「四方印。」

話落,

一隻有金光而成的四方印璽轉瞬在沈未修構築!

「落。」

天衍小手向下一揮。

丈長的巨大印璽朝著沈未修的天靈蓋便轟然砸落。

沈未修眼中精光一閃,周身雷弧乍現!

然後,

金色的四方印璽竟然直接毫無障礙的從沈未修身體中穿了過去!

在這一瞬間,

沈未修的身體仿佛失去了實體。

道蘊·化雷。

天衍眼眸微微眯起。

以身化元素,修到深處不但可以化雷,還可化五行。

天衍見到這一幕,吐出一個:

「瞬!」

身形快速一閃,朝後退去。

但地上的沈未修壓根已經沒有和這瘋女人交戰的念頭。

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化為一道雷光便朝著天際疾馳而去!

「.」天衍。

天衍胸脯毫無波瀾的微微起伏,身形一閃,快速朝著對方追去。

許元的劍刃划過,時間仿佛凝固。

嫣紅的鮮血在空中揮灑,天瑞那雙淡金色瞳孔中儘是不可思議。

許元握著玉劍,

如在空中潑水灑墨的劍痕劃破了天瑞的側身,幾乎將他的整個身子斜著腰斬,傷口內那些被斬斷臟器都清晰可見!

而在此驚天一劍之後,一枚血色的螺旋骨鑽轉瞬凝聚在許元的身側。

許元沒有任何的放鬆,意魂立刻張開,方圓百丈盡在籠罩。

天衍那鬼魅的替死法他已經見過兩次,雖然依舊不清楚如何干擾這種替死秘法發動,但對其卻已然也有了一些防備的手段。

屍體消失的那一瞬間,某處會產生一種極為特殊的源炁波動,隨後施術者的正身便會出現在那裡。

但這一次,卻遲遲沒有替死秘書發動的跡象,周圍源炁一切都靜謐的可怕。

什麼情況?

為什麼這監天閣聖子沒有發動替死秘法?

電光火石間,思緒閃過。

而下一瞬,

許元身側的螺旋骨鑽化為一道血光,朝著眼前天瑞眉心刺去!

但這枚骨刺突然停滯在了距離天瑞眉心幾公分的位置,

隨即,

一股令人窒息的古怪波動自天瑞的周身開始散發!

天瑞那雙淡金色的眸子不含任何情緒的盯著許元。

道蘊秘法·回溯。

沒有任何徵兆,許元發現眼前的一切開始迴轉倒退。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倒放鍵,從天瑞身體中潑灑出的鮮血開始逆流,原本已經要消失於空氣間的血墨劍痕再次凝實,隨即一點點被擦去,在空中飛舞燦爛的鮮血,玉劍血槽中的鮮血盡數逆流回天瑞的身體之中,血液過後是被斬開的身體的傷痕,然後是衣服,最終是那層紫金色的光膜。

一切,

都倒退回了半秒之前。

許元瞳孔微微一縮,幾乎一瞬間他意識到這是什麼。

這便是天衍口中一直反覆強調過的「道」。

三品與四品之間如同天塹一般的鴻溝差距便在於此。

沒有絲毫猶豫,許元玉劍再次橫斬。

血墨玉·圓舞。

「瞬。」

水墨劍痕斬空,天瑞的身形出現在了許元的十餘丈外。

虛空而立,天瑞一雙金眸盯著許元,聲音很是冷淡:

「你和信息中不符。」

許元微微嘆了口氣,持著玉劍千棘,在心裡反覆問候天衍。

這女人明顯是知道天瑞所修的「道」是什麼,欸,但她就是不說。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許元將玉劍千棘在手中舞了個圈:

「你想說,你會被偷襲,是因為我用的這劍訣與我的還陽訣不符?」

說到這,許元略顯玩味的笑了笑:「看起來是有人把瓊華宗年輕一輩的資料全都泄露給你了,怪不得沈未修能勝得如此輕易的殺了李師兄與白梵,嘖嘖還真是家賊難防啊。」

情報真的很重要,

就像方才,

若是天瑞用了替死秘術,那他現在可能就真的是個死人了。

一下沒能秒掉天瑞,許元倒也沒有過於驚慌。

因為對方漏炁了。

周身的源炁在止不住的往外冒著,這是源炁瞬時消耗過大,體內經絡受損的兆頭。

三品僅僅只是領悟了道,還未能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若是二品乃至一品時遇到這天瑞,恐怕這傢伙回溯的對象就能變成他許元。

試想一下,

醞釀好一記大招,再用道蘊將你回溯道某個特定位置的一瞬釋放。

沒有任何防備的硬接,這種連招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抬起玉劍對準天瑞,許元輕笑著說道:

「不過無妨,看看你這監天閣聖子能否讓我用出我的道蘊。」

天瑞淡金眼眸凝重至極:

「你會兩種道蘊?」

啊?什麼兩種道蘊?

許元神色不變,輕笑著回道:

「誰知道呢?你試試不就行了?」

「.」

天瑞沒敢輕舉妄動,只是看著對面的男子,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呼是我天瑞小瞧你瓊華宗了。」

情報出錯,這個景赫強得有些過分,甚至連道蘊都未曾動用,僅僅一招便將他重傷。

想著,天瑞的目光掃過天際邊的戰團。

沈未修此刻正如同一條喪家之犬一般被打的到處亂竄。

沈未修那邊估計也是凶多吉少,看來他現在得想辦法如何離去了

許元沒有給天瑞太多喘息的時間,緩緩抬手。

隨著他的動作,周身轉瞬凝聚出十幾枚血色的螺旋骨刺,骨刺尖端泛著幽幽的寒光。

揮手而下。

十餘枚骨刺轉瞬化為血色流光朝著天瑞疾馳而去!

天瑞此刻已然絲毫不敢再用「神盾」真言硬接來自許元的任何招式,「瞬」字真言打出,身形朝著一旁閃爍了數米躲過。

許元見到這一幕直接笑了。

現在混熟過後,天衍都知道他這血髓鑽是不能躲,要麼用「破」或「斬」一類真言正面打碎,要麼用「封」「亂」一類真言斷掉血髓鑽與他之間的聯繫,只能硬接。

猛地回手一拉,十數枚血髓鑽立刻成銳角轉彎,繼續朝著天瑞奔去!

天瑞瞳孔微微一縮,吐出一字。

「封!」

「呵」

感受到體內的源炁的微微一滯,許元眼眸微微眯起,身體下壓,玉劍橫舉過前胸。

反應很快,但可惜了。

現在天衍都不敢在他這亂用「封」字真言,用「封」字訣之前至少得把「瞬」字真言留著。

踏虛斬!

天瑞見狀瞳孔一縮。

又來了。

在哪?

天瑞淡金色的眸子快速的在四周掃視,但卻一無所獲,就在他全神戒備之時,許元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現在了的他的身後的位置。

「困!」天瑞吐出一字。

許元周身瞬間一沉,但與天衍實戰演練了如此多次,他早已有了對策。

還陽訣,六陽罡。

火紅的炙熱紋路自許元周身向外擴散,直接將天瑞的「困」字真言掙脫。

血墨玉·圓舞。

血墨色的劍痕劃破空間,

而與上次不同,這一次許元砍的是腦袋。

唰!

天瑞的頭顱高高飛起。

此刻許元體內源炁也已然所剩無幾,運好最後一枚血髓鑽準備迎接對方的替死秘術。

但,

沒有替死秘術。

天瑞高高拋棄的頭顱,潑灑而出鮮血沒有回溯,也沒有消失,在空中飛舞了數息便直挺挺的朝著下方山林中墜落而去。

而在這時,

許元隱隱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魂意波動一閃而逝。

因為這一抹莫名的魂意波動,許元站在虛空上警惕了很久,這確認沒有氣息過後才朝著天瑞屍首分離的屍體飛落而去。

落入地上,灌木叢生,陽光透過枯黃的樹冠撒入林間,照在那靜靜躺在枯枝落葉上的無頭屍體之上,幽暗靜謐。

許元全神戒備,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先用血髓鑽作為媒介反覆確認對方已然死透之後這才走到了屍體近前。

無頭屍體血淋淋的看上去讓人有些反胃。

皺著眉頭,壓下心中的不適,許元一劍將對方帶有須彌戒的手指斬下後,便直接一把火將其燒成了灰燼。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踏錯一步.你就死了。

做完這一切,

許元拿著天瑞的須彌戒便探神望去。

作為監天閣的聖子,對方須彌戒中應該是知道不少監天閣的信息。

不過率先映入意魂的,

卻是一株散發陣陣魂意的魅神樹苗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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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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