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單慎樂了,「看不出來你家祖上還真有些寶貝。」

李元發站在對側,根本看不到裡頭狀況,心說「金磚能不是寶貝麼」,他嘿嘿一笑:「不敢、不敢。您老人家看了就行,別說了。」

單慎愛書,挺有興致,乾脆掀開來,拿了一本看封皮。

這一看,神色瞬間嚴肅起來。

一本接一本,連翻了三五本,他罵道:「全是朝廷禁書,李元發你好大的膽子!」

隨著箱蓋打開,李元發也發現了其中端倪。

最上面的一層都是書冊。

他正嘀咕著「不愧是藏金磚,遮掩得真好」,哪裡想到單慎沒發現底下真金,卻連翻了好幾本禁書。

「不可能!」李元發急著撲了上來。

他在箱子裡拚命翻找,也不看書名,書冊被他扔了一地,卻翻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只好再去翻另一個箱子,卻依然是書。

滿滿當當,塞得嚴絲合縫。

李元發的臉色白了黑、黑了又白。

怎麼一回事?

金子呢?

王家兄弟在聽到「禁書」兩字的時候也傻眼了。

「偷兩個箱子」與「藏匿禁書」,這罪名完全不一樣!

他們急得叫了起來:「我們兄弟真的毫不知情,早知道裡頭是這掉腦袋的東西,誰要賺那幾十兩銀錢!」

席當家也目瞪口張。

他只見過那位老爺一回,餘下的全是李元發說什麼便是什麼。

現在也甭管是那位老爺搞錯了,還是李元發被人騙了,總之必須撇乾淨。

他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頭:「青天大老爺,小人就是好心去幫忙的,連辛苦銀子都沒有收。東西是李當家的,跟小人沒關係!」

李元發直愣愣盯著那些書冊看。

朱四老爺讓他挖禁書做什麼?

朱四老爺的消息錯了?

不、不對!

直到此刻,他才算反應過來。

嗷地從地上跳起來,李元發往高安那兒撲去:「是你、你陷害我!

你早就挖到真東西了,知道王家兄弟會來偷,你在裡頭裝上這些要命的東西,又把箱子埋回去!

你把東西吐出來,還給我!」

高安輕輕鬆鬆把李元發架住,交給了衙役。

「胡說八道,」高安指著李元發,與單慎道,「大人,您別聽他胡謅,小人便是真想陷害他,最多也就裝些石頭爛泥在箱子裡。這些朝廷禁止的書,小人根本就無處弄來。」

這個道理,單慎很聽得進去。

別說高安一個行商人了,便是他單慎這麼個愛書的,也只有偶然的機會,看到一兩本孤本,掃一眼就過了,根本無法翻閱。

至於裝滿兩箱子……

嗐,他腦袋又不沉,瘋了去作死!

若要以此陷害人,難度太大了。

李元發掙不脫衙役,看著那些書冊,眼珠子幾乎噴出血來。

如若全是金磚,他證明不了東西是自己的,不還有朱四老爺嘛。

朱四老爺聽聞他們進了順天府,一定會想法子讓單慎放人,手續齊備後把金磚領回去。

反正不會便宜高安。

而他李元發,了不起蹲幾天牢房,出來了還是一條好漢。

可禁書就不同了,朱四老爺一定會急著撇清,而衙門裡也不會放過他這個「書主人」。

他要完蛋了。

再也顧不上隱瞞,李元發急切大喊:「我們箱子裡的明明就是金磚!高安你把我的金磚還回來!」

「大人,」高安只和單慎告狀,「他這人忒不是個東西!兩大箱金磚,小人把祖產賣了都不夠,他敲詐小人!」

李元發怒火衝心,口不擇言起來:「大人,小的說實話,東西是英國公府四老爺的,他讓小人去替他挖出來,真的真的!」

單慎按了按眉心。

不管是與不是,這個時辰也不可能去英國公府。

偷箱子都下了大牢,高安在供詞上按了手印。

「大人放心,老實巷一定修得又漂亮又安全,」他道,「這幾個賊沒眼色,攪了您歇覺,若是小人自己挖出來了這麼兩箱子,肯定會在大白天給您送來。」

單慎哼了聲:「賊不都是夜裡幹活的?」

高安哈哈一笑,接了單慎回過來的這句打趣話。

走出順天府時,雨止了。

「天公作美!」高安贊了句。

若不是下雨,他還沒法名正言順地把巷子裡的人都清空了。

若不是雨水添了泥濘,弄得一塌糊塗,李元發興許下鏟子的時候就感覺到地基沒有那麼結實。

若不是泥濘髒兮兮的,李元發可能一眼就看出來,那箱子不像是在地里埋久了、頭一次挖出來,尤其是那大鎖,陳東家好不容易從庫房裡翻出來兩把外形差不多的舊鎖,但也和埋久了的不一樣。

若不是大雨遮擋了視線,王四在巷口轉悠,可能就發現了他們設伏,又或者,把人揪到了衙門裡,也無法釘死了東西出自老實巷。

至於李元發喊的那個什麼金磚……

高安不傻。

那些書冊裝箱沉是真沉,但絕對沒有頭一回搬的時候沉。

他親自上手的,感覺不會錯。

李元發說的是真話。

可金磚上又沒寫名字,郡主先挖出來的,憑什麼要便宜李元發?

待到天亮時,藉由早點鋪子裡的客人們交談,不少人都知道昨夜老實巷的事兒了。

消息當然也傳到了朱騁耳朵里。

他甚至來不及多問兩句,順天府的官差就尋了來。

「兩箱子禁書?」見官差點頭,朱騁的臉上全是不滿,「我要人挖禁書做什麼?還金磚呢,真是信口胡說!

我知道單大人查案子要問詢,但隨便什麼人攀一句,我就要去衙門裡回一句,沒有這個道理。

我不認識那李什麼發的,跟我沒有關係。」

打發了官差,朱騁尋了頂轎子,匆匆趕往六果胡同。

王娘子迎了朱騁進去:「怎得是這般臉色?出了什麼事情?」

「你不是說那裡埋的是兩箱金磚嗎?」朱騁急問,「為什麼會是兩箱禁書?」

王娘子倏地瞪大了眼睛:「沒有金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朱騁追問,「你親眼看著埋下去的?」

「我……」王娘子搖了搖頭,「我是沒有親眼看到,但那是乾爹親口說的,主子離京,乾爹親眼看著裝箱、埋那地基里……」

朱騁心裡有火,說話也不好聽:「斷子絕孫的東西有幾句真話?」

王娘子偏過臉去。

宅外,年輕的貨郎一手扛著插滿了糖葫蘆的靶子,一手拿著一串,咔滋咔滋咬得起勁兒。

正是玄肅。

院門雖關了,裡頭人說話聲音也低,卻架不住他耳力出眾。

起先,看到朱騁那聞訊後的匆忙模樣,他就有了七八成把握。

再聽朱騁進門後那一句問話,便是十成十了——朱騁沒有親眼見過,當初不是他埋的,他也是得了消息辦事。

確定了這一點,即便朱騁和王娘子去了裡屋說話,玄肅也已經完成任務了。

現在嘛,多了些意外之喜。

乾爹、主子。

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要抽絲剝繭的,爺與郡主定然能分析出來。

不得不說,郡主這個請君入甕的法子真好使。

咬完了糖葫蘆,玄肅把空簽子往靶子上一插,一路背著走了。

感謝書友徐必成官方女友的打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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