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慎觀他模樣,心裡冷笑不止。
若不是他知道朱騁與那王內侍往來的背後,斷斷與英國公脫不了干係,他都得被這老頭子騙過去。
單慎又拉著英國公說道了一番,這才作罷。
英國公揣著摺子,急急往御書房去。
「煩請通傳一聲。」到了外頭,他與小內侍道。
小內侍應了聲:「輔國公剛進去,您稍等,小的替您與曹公公稟一聲。」
英國公的眼睛倏地睜大了。
徐簡進去了?
先前,他不過是和單慎說道了幾句,就耽擱了一會兒……
下一瞬,英國公反應了過來。
好個暗度陳倉!
徐簡與單慎打了個好配合!
這兩人一定要趕在他的前頭,莫不是順天府里掌握到了什麼?
英國公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往後退了一步。
早知道順天府的手腳這麼快,半夜裡就該做出應對了,而不是心存僥倖,現在再知會朱馳不曉得來不來得及……
英國公在立刻回去安排事宜與賭一把之間遲疑了一瞬,那小內侍便已經往裡頭遞話去了。
御書房裡,氣氛十分凝重。
聖上接了徐簡遞上來的案卷,越看,眉心鬱氣越濃。
曹公公眼觀鼻、鼻觀心,都不敢大口喘氣。
徐簡斂眉,恭謹道:「目前階段還都是口供為主,沒有旁的證據,只是茲事體大、牽扯又多,便沒有在朝會上提出來。」
聖上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睛直直看著徐簡:「以你之見,那女子的口供有幾分可信?」
「最先喊出金磚的是那幾個賊,若不是篤定有利可圖,他們不會去挖,」徐簡道,「而若非通過他們,也不會知道朱騁與此事有關。
都說民不與官斗,李元發只是一介商賈,他自己都進大牢里了,沒點兒關聯,莫名其妙去扯朱騁做什麼?
他奉朱騁的指示,帶人去老實巷挖金磚這點,應該是事實錯不了。
至於金磚變成了禁書,其中已經十年過去了,內情恐怕只有找到那王內侍才能確定。
依那外室說法,主子當年離開京城,王內侍埋金,推斷出那主子為先帝四子李汨,臣以為思路上是沒有錯的。」
聖上陰著臉,看向曹公公:「四哥身邊好像是有個姓王的內侍吧?」
曹公公回憶了下,道:「那位身邊的大內侍記得是姓葛,葛公公他……是了,他認了個侄兒,就是姓王的,鞍前馬後很是聽話。」
徐簡抿了抿唇,暗暗想著。
這一大家子,都挺愛認親的。
「那位離京時,先帝允了葛公公陪侍左右,其他人手處置的處置、遣散的遣散,」曹公公又道,「不過,既是侄兒,正好能替葛公公處理些不方便的事兒,埋金確有可能。」
「埋金,埋了又挖,朕那位四哥看來是沒消停,」聖上罵了一句,與徐簡道,「朱騁藥倒他妻子的方子是王內侍給的?」
徐簡回著話。
曹公公見外頭小內侍探頭,便出去問了聲,又進來稟了:「英國公求見。」
「讓他進來,」聖上正在氣頭上,「朕倒要聽聽他有什麼話可說!」
英國公進來了,二話不說,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雙手奉上請罪摺子,哭喪著臉賠了好大一通罪。
聖上翻了翻他的摺子,便丟在了一邊。
「愛卿大把年紀了,為了兒子來跟朕認錯,朕看著都於心不忍,」他壓著心頭火氣,沒有與英國公打開天窗說亮話,「回去吧,人命官司順天府該怎麼斷就怎麼斷。」
英國公顫顫巍巍起身,退出去了。
徐簡看他這架勢,心裡嘖了聲。
聖上不想打草驚蛇,但徐簡觀英國公的反應,對方已然從聖上的冷淡里明白了什麼的樣子,便沒有繼續裝樣子、讓走就走。
當然,這也進一步驗證了英國公絕對是參與人。
聽見聖上喚他,徐簡集中精神,仔細應對。
「哪怕掘地三尺都要把那王內侍找出來,至於朕那四哥的下落,儘量搜尋,」聖上交代著,「朱騁與廢皇子勾結,這是死罪,必須讓他開口。」
徐簡應下。
「那孩子在牢里?」聖上指了指曹公公,「你親自去見一見。」
另一廂,英國公離開御書房,再不敢有半分耽擱趕回府中。
朱馳正準備去順天府,還未出門就被英國公扣住了手,直直帶進了書房。
「單慎查得比我們預想得深,那外室的嘴不牢靠,倒出來很多東西,」英國公道,「若不能應對好,我們英國公府完了。」
朱馳忙道:「您與四弟瞞著我做了什麼?莫非那李元發喊的金磚什麼的,都是真的?」
「不止是金磚……」英國公喃喃著,「不止是金磚……」
等朱馳聽完英國公的講述,整個人頭暈眼花,險些沒有站穩。
「瘋了嗎?你們難道還妄想助李汨奪位?他一個先帝的廢皇子,他配嗎?」他低聲罵道,「您圖什麼?國公之位、世襲罔替,已經到頭了,沒法再進一步了!您坐膩了,我還沒坐過!」
「你知道什麼?」英國公哼道,「李汨、李汨他也配?」
後頭半句,聲音太輕,朱馳並沒有聽清。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這才知道就要掉腦袋了,」朱馳氣惱不已,「您倒是告訴我,現在要怎麼做才能躲過這一劫?」
「于氏留不得了,這瓶東西下到藥里……」
朱馳接過了瓷瓶:「什麼東西?毒藥難道會查不出?」
「查不出!」英國公斬釘截鐵道,「她病了八年,有太醫質疑過嗎?這味藥添進去,只會無聲無息與她現在的藥溶在一起,她就是病久了、身體到頭了,快些動手,別磨磨蹭蹭的,真等尋到王公公的下落,事兒就難辦了。」
朱馳也知道拖沓不得,饒是對此處理法子頗為不滿,還是依言去了。
于氏的院子裡備有小廚房。
朱綻不愛來這裡,但朱騁出事,她心裡憋得慌,還是來母親跟前說一說。
正絮絮說著,突然聽見外頭問候了一聲「世子夫人」,朱綻意外極了。
她起身出去,只見大伯娘徑直往小廚房去,一個念頭湧入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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