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氣短(上)

一時,天色已是黃昏,山川都籠罩在陰沉的天穹下。

此時,遠處據點的火焰,還是通明,不消多時,豆大的雨點,隨著涼風飄落,雨水一落下,眾人頓覺得一下子進入清涼世界,說不出的爽快。

蜀軍的軍營已經紮成,中軍有著瞭望塔」張玉溫上去,看著大營,只見四萬大軍的軍營綿延不盡」有十里之遠。

在雨點下了後,遠處山峽關卡中的火焰還在燃燒著,絲絲雨點落下就被蒸發,但是張玉溫還是鬆了口氣。

只要這場雨落下,並且下得半夜,到了明天早晨,火就滅了。

「不知道錢慶復死了沒有?」看了看,只見營地都已經扎了燈籠,就下了去,到了營帳外,無需通報,進去了。

這時,營帳內已經是燈火闌珊。

王弘毅見他進來,吩咐的說著:「用的……,巴,飯後還有些話說。」

「是!」張玉溫作為近臣」有著飯菜,這營帳內的飯菜,自然不是筵席,也不聚桌吃,有資格的」每人一小几」桌几上有三個碟子一米飯,一菜,一湯!

沒有酒,軍中不許飲酒,雖然說王弘毅可以拿著一壺自斟,但是也沒有。吃著,張玉溫看了一眼,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暗暗震撼。

王弘毅桌上,不過多了一道菜,以示區別,式樣和自己一模一樣,很明顯,如果不是要劃分出君臣區別,甚至這道菜也不需要。

王弘毅現在是蜀侯」眼見這西益州舉日可下,到時候就駕御二州十三郡。

王弘毅聲勢已成、權威日重,君臣明定」而其人雖然年輕」卻堅毅果決」深沉厚重,確實是人主之象,這種情況絕對不是故意示廉而招攬人心,卻還能和將士一樣同食,這真走了不起。

張玉溫心中暗想:「蜀侯果然有天下之志也!」

心中更婁謹慎敬重。

飯菜吃完」又上著茶水隨意用。

王弘毅命人撤席,正容問著:「外面雨下的怎麼樣?」

張玉溫躬身答著:「雨下的正是時候,如果下了一夜雨,明天就什麼都熄滅了。」

這時」一陣涼風在營帳縫隙里掠過,外面雨點轉大,打在了營帳上,劈啪作響,接著隱隱約約亮了幾下」就傳來沉雷滾動聲。

在一明一滅的電閃中,王弘毅看了一眼外面,笑著:「看來不用多問了」下雨好,不要考慮山火蔓延!」

頓了一頓,又帶著輕鬆的口吻說著:「你說錢慶復死了沒有?」

張玉溫想了想」沉吟著說著:「主公」這事我也不明白。不過錢慶復畢竟是一方鎮帥」再加上油彈看似猛烈,實際上燒到火旺還有一段時間,除非倒霉被立刻命中,應該死不了。」

王弘毅說著:「錢慶復死不死」已經無關重要了」明日我就進軍」一舉橫掃,他的下場已經註定了。」

說著,站了起來,轉了幾圈,嘆的說著:「實際上這人是英雄。」

張玉溫心裡一緊,起身莊重說著:「主公,此話臣不敢芶同,這人弒主一路而上,刻薄寡恩,橫徵暴斂,這時又引著蠻人入內,實是罪無可赦,是亂臣賊子,怎麼是英雄?」

王弘毅一聽就笑了,說著:「你說的不錯,他是亂臣賊子,也是梟雄。」

王弘毅也覺得自己剛才說漏了。,自己是人主,一舉一動一話都有影響,不能隨便說」因此改口稱梟雄。

沉吟了片刻,說著:「這人的資料,我反覆看過,據說出身只是小兵,作戰勇猛,屢有斬獲,一路晉升到營正」後來幾次弒主,清洗郡內,當上了大帥。」

「主公,這人文才武略都有些,可惜是居心不正,心田壞了,就無藥可救」再多才能也只是助紂為虐。」張玉溫欠聲莊重說著。

王弘毅被他打斷,只得住口,苦笑一聲」沒有繼續下去。

不過就資料來說,王弘毅還是有些愛惜」也許是因為處境差不多的緣故。

錢慶復自小兵一路上爬,這過程何其難」王弘毅是深刻體會到。

地球上,〖中〗國歷史上只有劉邦和朱元璋二人是草根崛起,連紅朝的太祖都不算。

紅朝太祖背後有國際,有大國,有組織,力量豈是區區一個世家可比喻」算不上草根崛起。

而劉邦和朱元璋能崛起,劉邦就是秦朝誅滅六國,又設郡縣制」不但將六國貴族打倒,甚至本國貴族都掃蕩大半,才有崛起的機會。

朱元璋是元朝掃蕩中原,儒為九等,南人卑微,前面又有紅巾軍為王先驅」才有著問鼎機會。

除之千年大變,草根上位性微乎其微,這是有原因。

比如說錢慶復,出身低微,上位可能微乎其微,唯一的辦法就是這條殺路「不是這條路,他早就是以士兵身份死了十數年了。

如果王弘毅和他一樣出身,要想成事,只怕過程中這些事都少不了,可一旦有著,就傷了德「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規則秩序形成的德!

王弘毅不再思考這個問題,反正就算心裡有些同感,錢慶復也是必須死。

轉過頭來問著:「現在糧庫的情況怎麼樣?到底多少糧食能用?」

「臣已經查看過,數目對得上!」張玉溫一欠身,說著:「船口縣發下去三萬石糧食,山鹿縣發下四萬石,現在還有著二個縣一個郡」只要錢慶復不喪心病狂,一把火把糧食燒了,就不需要多少糧食了。」

這時說話」雨點噼啪落下」一行人還在雨中找了家已經破舊的村子,這村子裡原本就沒有多少人了。

薩曲坐在一處廟中,心裡翻騰,雙眸炯炯,聽著屋外沙沙的雨聲時緊時慢。

片刻,就見得了有人進來。

「怎麼,清點了?」

「大長老,出來時二千八百族人,現在只有一千五!」這人哭喊著的說著。

薩曲知道損失不少,想不到這樣多,頓時一陣暈眩,不由怒的說著:「我早就吩咐立刻走,為什麼還會損失這樣多人?」

「大長老,我們第一個撤退,結果錢慶復這個漢人就對我們動手,被攔截著,撤不出去,死了不少人了。」

薩曲一個激靈,頓時明白了」自己第一個撤退,錢慶復自然容不得,進行〖鎮〗壓,一方面是戰死」一方面是被攔截著,退不出去燒死。

二千八百都是族中壯丁,現在一下子死了一千三百,全族男子幾乎少了三分之一,這對部落來說」是沉重的打擊!

薩曲喘著氣,問著:「其它幾部呢?」

「他們退的慢些,死了不少人,火狼部和我們一起衝出去的,我看起碼死掉一半。」

「還好,還好!」薩曲喃喃的說著,這是好事,如果自己折了這樣多勇士,對方卻損失不大的話」自己部落就危險了。

這時,赤紅的篝火光下」卡薩猶豫了一下,手中多出一物來,來至薩曲身前。

「大長老,這是那個水鏡臨行時吩咐我交給你」本來我不想交,現在「…………」卡薩上前,說著。

「信?」薩曲看著卡薩手中物件,心下一顫,接了過來。

隨後被拆開,其中的內容」讓瀏覽一遍的老者臉色頓時變幻不定。

「大長老,這漢人留給您的信上說了什麼?」見大長老臉色很是難看,又看著這書信,卡薩被氣氛感染,問著。

「無事。」將信快速收起,薩曲望向遠處」眼神複雜起來。

幾乎同時」一支兵馬在雨中繼續跋涉著」雨水啪啦著打下去,四月天氣還涼,各人被淋著雨,被夜風一吹,渾身發抖。

一道閃電落下,錢慶復上得一個丘陵,回首看去,只見本來上關。的八千大軍,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後面稀落的跟著二千人,個個此時將士疲敝。

看著閃電落下,轟然一聲」錢慶復突然之間捶胸頓足:「上天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父母被殺」大哥戰死,二哥絞死,我長子被刺殺,現在你又要收我了?」

「上天,我不服啊!」雖然殺戮決斷,靠著殺路突破命格,但是付出的代價也非常多,這時大敗,積鬱了十多年的鬱悶憤恨,開鬧潮水一樣」在悽厲的呼號中傾瀉出來。

幾個親將面面相覷,這時」卻也不勸,錢慶復哭喊了片刻,突然之間看見這些人的表現,心中就是一凜。

他是何等人物,立刻敏銳的感覺到了危險。

錢慶復當下就說著:「大家都累了,我也是疲乏的很,我記得前面十里,就有個村子,我們到了就紮營。」

卻不想著連夜奔回城中了。

這時,周圍的人應命,一起向前。

軍隊雖然在上前,錢慶復伏身馬上,不時看著後面的親將親兵」心中的怒火混淆著一絲絲恐懼一陣陣的升起來。

錢慶復心中知道,自己能把持大帥位,靠的就是殺戮決斷和積威,很少有著真正恩典可言,現在自己大敗,又有著蜀軍進逼,只怕眾將都起了心思。

可是現在,又不能和以前一樣,找個理由就斬。

這時軍心已亂」再這樣,非譁變不可,冰冷的小雨不住打在臉上,卻是絲毫未覺,滿臉陰沉,心中既是不安,又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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