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車簾看了看,見鄭和騎著馬跟在旁邊,朱棣便放下心來。其實一見大哥竟然用他的車輦來接自己,那麼說明確實出了很要緊的事情,但是無論出了什麼事情,大哥都已經站在了自己這邊,所以應該沒什麼過不了的難關。

因為是太子的車,所以根本無人前來過問,更沒有遇上什麼人敢來打擾,直到已進入內宮,寧生才命令將車停下、來到車前輕聲道,

「殿下,到這裡便已無妨了,請殿下下車吧。」

「嗯,好。」

朱棣掀起車簾、然後跳下車。

然而就在他下了車、離著寧生最近的一瞬間,只聽寧生悄悄地道,

「太子殿下讓奴才告訴您,無論皇上問您什麼、只是實話實說便可,不必過分擔心什麼。」

「多謝寧公公。」

朱棣心中更是有底了,點了點頭道。說罷、帶著鄭和隨著他往朱元璋的寢宮走去。

來到宮門外,有小太監見了他便道,

「四殿下您來啦,皇上說了、如果您到了無需通傳,只管去見他老人家便可。」

「知道了。」

答應了一聲、回頭對鄭和說了聲「你且在這裡候著」,便整理了一下衣袍、邁步走了進去。

朱棣猜的沒有錯,就在他離開太子宮、並特地躲開藍玉之後,藍玉便急匆匆地趕到了朱標的面前。

「剛才那個、燕王殿下來過了是麼?!」

一進門、見了面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朱標暗自皺了皺眉,因為他實在是不喜歡藍玉用這種口氣稱呼自己的四弟,可畢竟他是太子妃的舅舅,算起來也是長輩,而且又的確對自己忠心耿耿,當然無論如何也要保持著對他的、應就的尊敬與禮遇。

「是舅舅啊,快快請坐吧。」

「坐不坐的都小事,四殿下來說了些什麼?」

藍玉拉過椅子、在他的病床前坐下、再次問道。

朱標嘆了口氣道,

「我病了,你說四弟來能說什麼呢,當然是問候病情了。」

「恐怕他沒那麼好心吧。」

自從上次朱棣到軍營中讓他們出征,之後付友德曾說過一句、「燕王殿下看起來可是越來越象陛下了」,聽了這句話,藍玉當時很是震驚,原因是、他發現付友德說的竟然是對的。那個在他心目中還是個小孩子的燕王、原來已經成長為如此的「雄才大略」之人了。

如果他「越來越象皇帝」,那麼當今太子怎麼辦

藍玉很是擔心,因為在朝中的所有人都算上,應該就是他和朱標的關係是最好的,而且還有著親戚這一層因素,只要有太子在、而且將來能登上皇位,那麼他藍玉的將來更是不可限量。

可現在出來這麼一位「更象皇帝」的燕王,能不令他無法放得下心麼,幾乎是寢食難安,所以才趕來告訴朱標一定要小心他的這位四弟。

不過藍玉可能沒弄明白,朱標最不想聽的話、就是有人說自己的弟弟們怎麼樣怎麼樣,最怕的也就是歷史上的那些宮庭之內的骨肉相殘。這樣的太子怎麼能照他所說的那樣、去防提防著自己的親弟弟,更不可能在必要時將他如何如何。

上回談到這個話題時、朱標就已經心如油煎,難受萬分了,可除了勸告四弟對這些長輩們多加尊敬以外,又別無他法,而今天、聽他的口氣,藍玉好象又要舊事重提了,便試圖阻止他,

「四弟和五弟聽說我病了,特意從北方那麼遠的地方趕回京來看望,又怎麼會不是好心呢?舅舅您還是不要再過多的猜忌了。」

「是嘛,原來小五也跟著他來了啊,」

藍玉撇了撇嘴、冷笑道,

「當然嘍,他們倆是一個娘生的,關係自然好嘍,小五會跟在老四身後、這也難怪。」

「四弟、五弟他們對孤家也一直都是很尊重的……」

說著話,朱標覺得心口兒有些發悶,呼吸也開始困難起來。

可藍玉看上去很是執著,非要將心裡的話說完不可、便又道,

「是啊,太子您和他們是手足兄弟,而我也是因為對你的忠心、而且和你的關係深厚才會說這些話的。太子你知不知道,此次老四入京,有一位修行非常高深的相術師說、在他的頭上有天子之氣,這個話題恐怕不久就會在京城市井中傳開了。」

什麼

聽他說了這樣的一番話,朱標只覺得頭上象被重擊了一下,眼前一陣發黑、險些暈了過去,因為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樣的傳言很可能會給四弟帶來殺身之禍。

大概也看出太子的臉色差的可怕,而且明顯的體力不支,藍玉還只道是自己剛才說的那些、已經打動了朱標,心道:但願他能夠明白過來,當心著點兒那個小燕王。邊想著、邊起身告辭。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朱標的心裡再次產生了那種撕裂般的痛感,一邊是自己的好友,而另一邊是自己的手足,為什麼一定要從他們之中選擇呢?可事情已經發展到現在這種情形,不想選是不行了、那麼就只能如此了……

當朱棣來到父皇的寢宮時,有內侍告訴他、皇上在後面的「草廬」之中。

這草廬是朱元璋登基之後、與馬皇后在寢宮中蓋的一間草房,裡面的陳設均是照比他們最艱難之時、所住過的那處房舍所布置的,夫妻二人有空閒時、便會在此過一過男耕女織、相敬如賓的平民生活,以懷念曾經逝去的那些日子。自從馬皇后離世後,朱元璋始終沒有再立新後,而此處也成為了他寄託對妻子思念之情的地方。

來到草廬門外,朱棣邊猜測著父皇此時的心思、邊輕聲道,

「父皇,兒臣來了。」

「是棣兒嗎?進來吧。」

朱元璋那顯得有些疲憊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聽到父皇在叫他,朱棣連忙整了整衣袍、邁步走了進去,只見朱元璋穿著一身家織布的衣服、坐在桌旁的一張竹椅上,手邊放著一個空著的茶杯。

覺察出父親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朱棣連忙上前一步提起袍襟、雙膝跪倒在地叩頭道,

「父皇在上,兒臣朱棣叩見父皇,願父皇……」

「罷了、罷了,那些官面兒上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朱元璋擺了擺手、道,

「這裡是為父和你娘的住處,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所以也無需如此的拘謹,站起來吧。」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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