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您說的是真的麼?」

朱允炆的目光中瞬間放出異樣的光彩,同時好象是本能地近前一步,看樣子似乎要重新將朱棣的雙手握住。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就要碰到四叔的手時,忽聽耳邊傳來內侍的一聲有些刺激人的高喊,

「皇上駕到!」

叔侄二人均吃了一驚,連忙一同撩衣跪倒在地上。

果然,就見朱元璋從大殿的旁邊走了出來,一雙眼睛放射著十分嚴峻的目光、掃視著他二人,然後來到上面坐了下來。

「你們兩個都來了?」

挨著個兒地將他二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朱元璋用與他那銳利的目光不太相稱的隨意語氣問道。

朱棣和朱允炆連忙一同向上叩頭,

「兒臣奉詔來到。」

「孫兒來了。」

「你們且先起來說話吧。」

朱元璋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們平身,等叔侄二人都站了起來侍立在一旁後,才又道,

「知道朕為什麼讓你們來麼?」

「孫兒不知……」

朱允炆謹慎地答道。

朱元璋又瞧了瞧朱棣,

「棣兒、你說呢?」

多年來與父皇相處、對他的脾氣稟性可以說是很了解的,甚至從他對自己的稱呼中都可以猜到一些父皇的想法,同時朱棣也知道、父皇雖討厭亂說話的人,可也不喜歡有話不說、裝糊塗的人,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兒臣想、是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冊封大典。」

「你說對了,」

朱元璋的目光雖然閃動了一下,但其中卻沒有懷疑的意思,

「朕叫你們過來就是因為這件事。」

從父皇對自己的態度上看,寧生所講的那件宮中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他對自己的看法,或者是影響很小,更有可能是他本身對這件事也產生了懷疑,所以才將自己單獨叫來、進一步地考驗一下。

這麼說來、父皇決定冊封允炆的同時,並沒有失去對我的期望——

想到這裡,朱棣心中一喜,舉止中便更顯得坦然。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棣兒。」

朱元璋再次叫了他的名字。

朱棣也再次恭恭敬敬地應聲回答,並有意無意地換了個自稱,

「孩兒在。」

「這次朕沒有讓你二哥、三哥入京來,」

朱元璋不錯眼珠兒地瞧著他,

「所以、在你的這些兄弟中,你就是最年長的了。而允炆是你們的侄兒,你們這些做叔叔的在大典上需要向他行君臣跪拜之禮,你可曉得麼?」

「孩、兒臣明白。」

雖然在心裡、朱棣無論如何都還是有些不舒服,可也知道就目前的這種狀況之下,應該做的就是必須服從,便順從地答道,

「大典上、兒臣一定會遵照父皇聖命去做的。」

「就別等到大典上了,」

朱元璋輕笑了一聲、道,

「到那時你要率領你的兄弟們進行朝賀,所以還是就在此處事先演練一下的好,朕要你現在就以君臣之禮向允炆跪拜。」

此言一出,不等朱棣有所反應,一旁的朱允炆頓時受驚般地後退了一步,

「皇爺爺、這……」

「允炆!」

朱元璋厲聲打斷了他,道,

「你給朕挺起胸來站好了!」

之後又盯著朱棣,

「燕王、你還在等什麼?」

燕王麼——

是啊,我只是藩王,而允炆即將成為儲君了。

雖然此時朱棣的內心中已經低沉的不能再低沉了,可表面上依然畢恭畢敬地邁步轉到了自己的侄兒面前,撩袍跪倒、大禮參拜道,

「臣朱棣給皇太孫見禮!」

「四、四叔……」

朱允炆終於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連連地後退了幾步。

朱元璋暗自一皺眉,嘆息般地道,

「棣兒,你先起來吧。」

「謝父皇。」

朱棣的目光不自覺地從朱允炆的方向躲過,起身整衣、退到了一旁。

朱元璋的表情看起來還算是滿意,便道,

「好了,棣兒,你做的不錯,大典那天該如何,為父相信你會很清楚的。」

「是,孩兒明白。」

朱棣仍然保持著嚴謹恭順的態度、答應著。

朱元璋點了點頭,

「嗯,那麼、你就先退下吧。」

「孩兒告退。」

再次施了一禮,向後退了數步後,朱棣才轉身從殿中退了出去。

直到那個身影完消失、朱允炆的目光仍然緊盯在朱棣離去的方向上。其實、他真的還想讓四叔在面前多停留一會兒,聽他說著要帶著自己去騎馬、去狂奔,哪怕那可能是永遠都不能夠實現的,僅僅是聽他說說而已,可不知為什麼只是這樣、心中就會得到一份十分的滿足感、以及很大的安慰。

「允炆,」

此時,耳邊傳來了朱元璋叫他的聲音。

朱允炆連忙回過頭來、躬身道,

「孫兒在。」

「你在緊張是麼?」

朱元璋的語氣變得很是溫和,

「爺爺知道,突然將你推到這個位置上,會讓你覺得壓力很大,而且他們都是你的叔叔、長輩,但你也不要怕,畢竟將來你是要做君主的人,而他們最終都是你的臣子。」

「可、可是,四叔他畢竟在叔叔們中是最受尊敬的一位,今天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勉強他了呢?」

朱允炆的眼前再次閃現出剛才、四叔對自己下跪的情形,不知是害怕、還是滿足。

朱元璋輕輕笑了一下,

「允炆你多慮了,正因為如此、才更要讓他提前感受這種君臣關係,免得在大典之上一下子習慣不了,豈不是更為尷尬。所以皇爺爺我才讓他現在就來此見見你。」

「多謝皇爺爺為孫兒著想。」

朱允炆再次施禮道。

可在他的內心中卻早已壓制不住地心潮起伏、思緒萬千。父親英年早逝,重病期間雖然有自己盡力服侍,希望他能夠好起來並康復,可最終還是離自己而去了,這種無依無靠的處境曾讓他在一段時間內、一直有種身處於懸崖邊緣、卻又無法抓住任何能夠令人踏實下來的「救命繩」的那種危機感。

說心裡話,從第一眼見到四叔朱棣起,便能夠在他身上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讓他不知為什麼即想接近、卻又不敢和他接近。上一次見面之時,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並聽他說出會照顧自己的那一刻,心中那份因壓力而產生的寒冷、真的在那一瞬間有種冰消雪融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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