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汪氏與元瑛入了內殿,見殿內情形,元瑛已飛奔至馮娷身旁,大聲對拽著馮娷的內侍們道:「爾等緣何要抓住娷阿姊?快些鬆手,會弄傷娷阿姊的…」

轉身瞧見被眾內侍按壓倒於地的元恪,元瑛撲向元恪,急切道:「二阿兄,你怎得出這許多血?二阿兄,你痛不痛?」

元恪動彈不得,見元瑛近前,咬牙道:「我沒事,瑛兒莫怕!」

元恂見元恪兄妹這般模樣,正欲斥責,便見汪氏已疾步近前,行禮道:「奴參見太子!不知太子親至,奴未曾遠迎,望太子恕罪!」

元恪擺了擺手,示意眾侍鬆手放了元恪,一臉不屑道:「吾乃太子,豈會與爾等計較?你速速帶長樂公主退下,莫要誤了吾教訓這個悖逆之徒!」

汪氏近侍禾,知禾待元恪兄妹之情,見此情形豈能置之不理。待元恂言罷,汪氏只垂首道:「奴斗膽問太子,不知常山王有何處不妥,惹怒了太子,令太子親往永合殿行責罰之事?」

元恂未曾料及汪氏竟敢出言相問,斜眼瞧汪氏,元恂道:「你算得哪門子東西,竟敢質問於吾?吾乃太子,於萬人之上,吾欲教訓何人就教訓何人,與你何干!」

汪氏只一心護元恪,亦不畏懼:「太子為主,太子之命,奴自是不敢有違。只奴受命陛下與左昭儀,料理永合殿一應人事,太子親臨永合殿,奴不得不問…」

元恂破口大罵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刁奴!吾瞧著你年長,便敬你幾分,你竟不知好歹。」

轉頭指著元恪,元恂接著又道:「既如此,吾倒要問問,他二人於此鑽穴逾牆,你身為永合殿主事之人,該當何罪?你們永合殿就是這般包庇欺兄盜嫂之人?」

汪氏聞言,急忙忙俯身跪地,道:「太子,您定是誤會了…常山王日日入永合殿向左昭儀問安,今日只恰巧遇上娷小娘子亦入宮探望左昭儀…」

元恂喝道:「恰巧相遇?若非刻意為之,他二人豈能獨處一室?莫不是你永合殿人畜俱亡?」

元恂冷哼一聲,接著又道:「你毋需左一口左昭儀,右一口左昭儀,她不過阿耶的一個姬妾,旁的人懼她,吾可不將她置於眼內。她自己行狐媚之事,媚惑阿耶,還要教壞娷小娘子,其心險惡,當可誅之!」

汪氏聞元恂如此胡言亂語,雖心內氣極,卻知尊卑有序,於是強壓心火,不卑不亢道:「太子您乃大魏儲君,自是尊貴無比。誠如您所言,左昭儀乃陛下姬妾,既如此,那便是您長輩,您怎可如此辱左昭儀與永合殿聲名?」

元恂聞言,毫無忌憚,抓起身旁几案上陳設的凈瓶摔擲於地,道:「賤奴!你竟敢頂撞吾!方才未與你計較,你竟得寸進尺…」

言語間元恂已抬起一腳踢在汪氏身上。一旁的元瑛見汪氏倒地,起身護住汪氏,疾聲道:「大阿兄,您怎可如此蠻橫無理!」

馮娷亦哭喊道:「太子,一切皆由我而起,是我的錯,無關他人,要打要罰,任由太子!」

元恂見狀,更是怒不可遏,抬腳又要踢汪氏,便見元瑛起攔於汪氏身前。元恂斥道:「你快些讓開,如若不然,吾連你一併懲戒!」

元瑛倔強道:「大阿兄你雖為太子,亦不可任性而為!阿耶常言『以德服人』,汪婆婆何罪之有,大阿兄要這般對她?」

元恂本就怒火中燒,此時被元瑛質問,一時語塞,更是惱羞成怒。亦顧不得與元瑛兄妹之情,抬手便掌摑過去。

「阿姊,阿姊…」不知何時,元淑竟搖晃著跑近元瑛身旁。

元淑見元瑛紅腫的臉頰,又抬眼瞧見元恂面色黑沉,驚懼之下大哭起來。

元恂更覺心煩,喝斥道:「乳母們可是死絕了,任由這小人兒四處亂跑!滾!」

不及乳母們近前,元恂一抬手將元淑推至一旁。眼瞧著元淑即將倒地,旁側便有方才元恂摔碎的凈瓶,眾人已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說時遲那時快,元恪騰的一下躍起,一把將元淑抱住,自己則倒身於地。

此時乳母們方回過神來,慌慌張張近前將元淑自元恪懷內抱起。

「啊!常山王身上出了好多血!」元淑的一個乳母忽地驚叫起來。

帝妃二人才下得車駕入了東陽門,便有一近侍疾步近前,將元恪受傷之事稟於元宏知曉。

不及元宏出聲,禾便急急道:「恪兒現下里如何?」

那內侍垂首道:「左昭儀,奴往東陽門候駕之時,常山王還未醒來。」

待其言罷,元宏與禾已登輦往永合殿而去。

偏殿之中,一眾人等見帝妃二人入得內來,急忙忙伏跪於地,行叩首之禮。

待元宏示意眾人起了身,禾便疾步行至床榻旁,瞧著昏睡的元恪,禾已雙目晶瑩。

元宏望著問診的太醫令梁世清,詢道:「常山王現下里如何?昏厥了多久?」

梁世清屈身作揖,道:「陛下,常山王倒地之時頭部著地,以致血瘀阻滯,故而昏厥過去…臣方才已以銀針為常山王將瘀血泄出,一兩個時辰之後,常山王當可醒來,…只,只日後…」

元宏見梁世清欲言又止,蹙眉道:「只如何?你但說無妨。」

梁世清道:「只常山王此番雖無性命之憂,卻因傷及頭部,日後凡天有陰雨便會頭風發作,若要大安,恐需數年之久。」

禾聞梁世清之言,已淚如雨下:「恪兒還年輕,怎可令其為頭風之症困擾?太醫令,你醫術了得,定要令恪兒痊癒啊!」

待梁世清垂首應下,元宏環視眾人,道:「太子與常山王究竟因何事起了齟齬,以致兄弟失合,拳腳相向?」

汪氏近前半步,伏身跪地,將方才內殿之事原原本本道於帝妃二人知曉。

待汪氏言罷,元宏已沉了臉來。望著馮娷,元宏不怒而威:「此事因你而起,你不妨將實情道於朕知。」

馮娷淚眼婆娑,行罷禮,開口道:「陛下,娷兒並非與常山王私通,只因思念左昭儀與二位公主,方才入宮問候。不巧左昭儀隨陛下出宮,便於內殿之中等候,恰巧常山王亦來向左昭儀問安…常山王詢問家中之事,娷兒一時悲傷難抑,方有太子所見那一幕…」

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元恪,馮娷心下一橫:「陛下,娷兒與常山王兩情相悅,只因父母之命難違,不得不於家中待嫁太子…如今常山王因娷兒受傷,娷兒願終身不嫁,侍奉常山王康健!」

元宏一時怔住,竟無言以對。

禾拭去淚水,行至元宏面前,亦伏跪於地道:「陛下,今日之事,恪兒與娷兒雖有錯在先,卻是情之所至…」

不及禾言罷,元宏便近前將禾攙扶起身,幽幽道:「是朕的錯…朕飽受後宮任由皇祖母一手經營之苦,未曾料竟險些誤了孩兒們的姻緣…朕雖有意將娷兒娉作太子正妃,卻一直未曾下旨昭告天下,娷兒亦算得自由之身,今日之事便算不得子恪之過…」

轉頭對三寶,元宏接著道:「宣太子往御書房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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