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

另一名練氣士跳出,面色肅然。

「早聞萬毒之體厲害非凡,今日正當好好會一會。」

「請指教。」東月面色不變,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手掌的傷。

「請!」

這人話音剛落,手上劍刃驟然刺出。

劍光跳動,劍影重重,一剎那仿佛多出了十多把銀劍。

這人竟然是已經領悟了松林劍意的高手。一出手便是劍意附刃,松林劍意最強之處為劍影分光,每一把劍都不是虛影而是實體,一剎那間能夠分出同樣威力的十多把劍刃。劍意的恐怖之處就在於此,能夠瞬間增強十多倍的攻擊。

層層疊疊的劍光仿佛羽扇般從兩側劃向東月。

「血化!」東月面色不改,周身黑色靈氣緩緩沸騰起來,嗤的一下,他所有靈氣凝聚到手臂上,朝著劍光抓去。

「若是沒有這巨樹之力保護的鳥巢,我等早就將蟲師拿下,豈能容得這黃口小兒阻擋。」遠處空中,一築基修士皺眉道。

「不急不急」花玉奴面色平靜,只是靜靜等待。

「那陣法唯一的進出缺口就被那東月擋住了,若是不解決他,不可能破開陣法,還有一名蟲師也在暗處虎視眈眈,還是慢慢來,保險點為好。」獨孤霖難得通情理一次。

蘇婉卻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她,沒有說話。

獨孤霖心頭有些急,已經遣人給山莊的弟子為林新發訊了,可現在還是沒看到人影,這個東月不是林新的朋友麼?她可不在乎什麼宗門利益,恩怨義氣才是最重。宗門養陽泉自重,不顧弟子死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下面一個個練氣士上前和東月一對一廝殺。交擊聲連連。

眼看穩操勝券。築基期沒這個臉下場欺負一個練氣不到的傢伙,就算其是萬毒之體也一樣。所以一時間卻是形成了這等僵持局面。

所以多是遣練氣士鎮壓者去迎戰。順便也是試探這個東月有什麼底牌。或者說那個能夠捆住花玉奴法劍的蟲師。還有什麼底牌後手。

要知道這裡可是有兩個蟲師,蟲師之間必定會有聯繫,所以築基期都是不願輕易下場。修行多年,築基級別都是謹慎之輩,幾乎沒人會衝動。

「若是就這麼耗垮對方,也算不錯。」一築基女修士道。

「那女蟲師受了我一劍,若是不治療也撐不了多久,我等只需等待便可。」花玉奴面色淡然道。

******************

「現在情況如何了?」林新看著面前前來報訊的弟子。

「報訊的人說。東月正護著蟲師,守著一個大陣最後掙扎。」山莊弟子低聲稟報。

「霖大人問你打算怎麼辦?」

林新面色平靜。

這是東月他們自己的問題,他離開之後居然不馬上離開原地,被追上了只能怪自己不夠小心。

他只是個外人,不準備去幫忙救人,這件事的牽連太大,蟲師關係重大,與其牽扯進去的人都很難脫身。

「莊主可有回話?」弟子低聲問。

「不用了。」林新沉默了下,隨口道。一旦動手,他萬一被發現。連山莊可能都會被牽扯進去。

他轉身回屋。靜靜調息養傷。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正午時分到了。

又有山莊弟子過來。

「莊主」那人從敞開的房門往裡看。見他閉目養神,便有些遲疑。

「情況如何了?」林新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新的那邊情況過來。

「說是說是已經支持,數個時辰了」那弟子輕聲道。

「數個時辰」

林新重複了一遍。

「恩,去休息吧。」他依舊沒有表態。

那弟子猶豫了下,還是下去了。

林新獨自坐在屋內,絲毫沒有任何動靜。

********************

血,一點點的從東月身上滴落下來,砸到地面上。濺起一絲絲腐蝕性的毒煙。黑色的毒煙和他周身已經稀薄了許多的黑色靈氣混合在一起,隱隱有些不分彼此。

他大口大口喘息著。眼睛也被血遮掩粘得有些睜不開。頭髮緊貼在額頭表面,幾乎看不清楚什麼東西。

身上東一道西一道或深或淺的血口。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卻還是新的,正不斷流出泛著藍意的血水。

「月兒」靜兒在他身後掙扎發出微弱氣流聲,她動彈不得,胸口金色小劍明晃晃的刺進她胸腔,金光和細微流動的黑血混合在一起,死死對抗糾纏著。

東月揮手灑出毒血,一手提著巨劍,對付這些練氣士,他的劍法效果不大,反而只能用來防禦,只有體內的毒血能夠對他們有所威脅,而他唯一能夠依靠的,反而是從小折磨他到大的這種噁心體質。

這種極度的反差,讓他這一刻心頭卻是感覺異常諷刺。

「下一個。」

他一個人的聲音不斷迴蕩在眾修士之間。

花玉奴面色不變,但眼神已經慢慢沉靜下來。

獨孤霖眼中露出一絲敬意,也不像開始那樣隨意。

蘇婉眼神閃動,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但卻少見的沒有之前那般輕鬆。

其餘一圈人圍在周圍,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慨。

「這是多少個了?」有人輕聲問。

「二十五還是三十?」

「三十一了。」

「儘管是為了一個蟲師,但這樣的堅持還是值得人敬佩。」一練氣士低聲道。

「可惜若是他愛的不是蟲師,或許結局會好上無數倍。」有女修低聲惋惜。

「或許吧」

一個接一個的修士上前和東月一一過招,每一個都是受了輕傷便自動下來,東月身上的血早晚會流干,所以沒人阻止這等如同放放水一樣的行為。

蟲師之事已成定局,所以所有人眼中才會有惋惜。

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色偏下午。

東月和一先天高手對陣時,驟然單膝跪地,噗通一下差點沒起得來。他身上血幾乎流乾了,頭眼昏花,臉色已經沒有半點血色了,整個人憔悴得沒了人形。身後靜兒已經哭得雙眼紅腫,嘴唇不住的想開口,卻絲毫髮不出幾句聲音。

「夠了吧。」獨孤霖有點看不下去,若是其他人還好,但這人可是和林新關係不錯的同門。她便看得有些不忍。

花玉奴卻是面色不變。此時下一個準備輪換的修士也回頭看向他。

林中所有人都視線集中在他身上,等待他決定。

沉默了半響。

花玉奴緩緩開口。

「東月。」

他聲音沒有遮掩,只是直接傳遞過去,所有人都能聽到。

東月微微仰起頭,似乎隱隱聽到有人在叫他。

「當年,你父母空月仙侶是何等英雄人物,成雙成對,修為高深,除魔斬妖,嫉惡如仇,念在我曾得你父親指點,今日你自己讓開,我可代你向掌門師伯親自求情,給你悔過之機。」他聲音傳過去,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悔過?」東月有些神經的笑起來。「我父母為了宗門做出這麼多犧牲,最後死在影劍峽,屍骨無存然後我從小便被煉製成萬毒之體,不許修煉,壽命有限讓我悔過?呵呵呵!!」不提他父母還好,花玉奴提了,反而更加讓他心頭悲憤難平。

「看來你是不願了。」花玉奴惋惜的搖頭,「看你也是至情至性之人。」他揮揮手,下面第二輪的修士又繼續走出去,持劍站到東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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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主」

林新盤膝坐在木屋裡,聽著剛剛又跑進來的弟子彙報情況。

「那邊,快要不行了」那弟子也是知道東月和林新的關係的,此時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整理要說的內容。

「師父。」林羅也是走到門口,皺眉看著他。「東月快要不行了。我準備去看看。」

「花師兄有令,我等不能擅自離開營地。」林新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東月,也是如此,他選擇了這個結果,那便是他的堅持。」

「可是」

「我們去了,又能如何?」林新反問。

是啊。去了又能怎麼樣?

林羅也是沉默。

「所以,一切隨緣吧。」林新淡淡道。

「」林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隨緣?這等情形下,隨緣,不就是讓東月自己去死?

雖然東月和他沒什麼交情,但好歹也算是個熟人,看情況還是師傅的好友。

「我去練劍。」林羅不去多想,轉身離開。

那報信的弟子也是跟著離開。

林新獨自坐在屋內,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東月和他關係還沒到全力相救的地步,但他和蟲師這樣,終究還是受了他的唆使,導致蟲師重創。而且,東月和蟲師之間的關係,特別是蟲師最後臨死也要讓東月先走,那時一剎那的樣子,現在還殘留在他心裡。

那一刻的蟲師,隱隱和安穎的樣子有些重合。

坐在木屋裡,林新忽然長嘆一聲。

此時屋外一點紅光順著地面無聲無息飛速移動進來,嗤的一下鑽入他腰間紅花劍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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