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車隊緩緩前行,很快便到了一處黑風縈繞的寬大峽谷前。

白色峽谷遠遠望去,就如同兩座山峰之間的一道刀痕裂口,入口處不斷從四面八方吸收著大量黑色絲線般氣流。

車隊緩緩停在峽谷邊上,避開風口,在光禿禿的山壁上找了個凹陷躲進去。

一個個早已準備好的橢圓扁平帳篷豎立起來,緊貼著地面,光滑泛白,如同一個個生長在凹陷里的小蘑菇。

馬原和幾個領隊指揮著眾人一一分部帳篷位置,大家形成一個更大的複雜陣型,似乎有著什麼特殊作用。

白牛車則是停靠著凹陷邊緣,排成一排阻擋外面氣流狂風。

正布置中的馬原此時聽了跑過來的一個下屬回報,頓時眉頭緊蹙、

「你確定?」

「確定。」那下屬點頭鄭重道。

「知道了,你去把黃兒蜂拿過來。」馬原沉吟了下,吩咐道。

「現在就要動用嗎?」另一個領隊靠過來低聲問。

「沒法,那東西就要來,雖然浪費了點,但安全第一,放在前面一點,也能少很多傷亡,錢這東西還能再賺,但是為了一點節約壞了人性命,那就不好了。」馬原搖頭道。

「也是。」

「我們進入陽道也有一段時間了,還沒真正遇到什麼危險,這次倒要一併堆在一起用了。」另一領隊苦笑道。

「禍福相依,誰知道呢?」馬原嘆氣。「方武水,玲瓏套都準備好了?」

另外兩人各自點頭。

「過了這趟,便能稍微安生一年時間,希望能平安吧。」

等了一會兒,馬原朝著自己所住的牛車走去,上了對應車廂,走到一個房間前敲敲門。沒人應。

他皺了皺眉,又敲敲門。

「秋秋?」

叫了兩聲。裡面還是沒人應。

「老爺,小姐又去那位先生那裡聽故事了。」一個丫鬟在邊上怯生生的探出一個腦袋。

「又去了?」馬原眉頭一鎖。「這丫頭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馬領隊可是擔心秋秋小姐?」先前救下秋秋的那個女子正從車廂過道經過,此時看到,便也停下問了句。

「原來是包羅飛包小姐。」馬原沖對方尊敬的一拱手。「我那秋秋最是善良天真」

「領隊倒是不用擔心那位紅花先生,此人博聞強記。學識很厲害,為人也忠厚和善」女子包羅飛淡淡道。

「我不是怕這個,我是怕秋秋那孩子見過優秀男子不多,萬一」

馬原也是尷尬了下。

「我們江湖兒女,要是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以後日子怕是要過得苦了」

「這話也不盡然,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過安穩日子,富足生活,也未嘗不是一件幸福之事。」包羅飛淡淡搖頭,似乎回想起了以前什麼往事,眼神似有波動。

「包小姐說的也是言之有理」馬原也只能點頭,但心頭卻是不以為然,他們江湖人,刀頭舔血的日子過得還少了?結下的朋友多。但仇人更多,若是沒有武功傍身,隱姓埋名的結果最終只有家破人亡,僅此而已。

「對了,馬領隊不知道聽沒聽說過,一個叫九華舌的幫派?」包羅飛忽然道。

「九華舌?」馬原微微一怔,「這倒是沒有。」

「他還有個名字,叫做天晴幫。幫主付世然自號冬夜子。」包羅飛換了個說法繼續道。

「冬夜子?!」這下馬原頓時了解了,「您可是說的那位天晴法王冬夜子!?」

「天晴法王?原來他在這裡的名號是這個麼?這倒是蠻符合其形象。」包羅飛正色道。

「不錯,我要說的正是他。說來慚愧,原本我是計劃隱藏在隊伍里,過了黑風峽便分道揚鑣,不連累你們。卻沒想到現在出了這事。那天晴幫一路追殺我不得,我與其中舵主交手不下數十次,都只是負傷逃離,但這次我得到消息,天晴幫主親自出手,對我下手。唯恐連累領隊。我打算現在便告辭。」

馬原一聽,頓時心頭狂跳,天晴幫是什麼幫派,他不清楚,但天晴法王的行事在這邊緣之地那是如雷貫耳,能夠讓小兒止啼。

說是法王,但實際上卻是魔王,其麾下黨羽不少,一聲令下,往往便是屠殺村落鎮子,就連路過的散修也不放過,周邊的宗門出手圍剿過幾次,都被其狡猾如狐的行動玩得團團轉,之後因為比不得對方拖得起,也都紛紛偃旗息鼓。

而且這還是前些年的事,這幾年天晴法王越發韜光養晦,深居不出,聽說是在修煉什麼驚天魔功,現在出關估計又是修為精進。

但此時車隊已經和包羅飛相處這麼久,若是被懷疑牽連進去想到這裡他臉都快綠了。特別是聽說天晴法王異常多疑。

可是現在已經被懷疑了,包羅飛走與不走,都會和天晴幫的惡人扯上聯繫,在這等人生地不熟,到處是危險的地方,少了一份包羅飛這麼強大的實力,也是個可惜。

他終究是當年一點銀子就敢獨身進陽道的狠人,一咬牙,便點頭道。

「包姑娘嚴重了,先不說此時人生地不熟,這裡你一個人帶的補給絕對不夠,就說那天晴幫想要找到我們也不是件容易之事,且就算找來了,我們也能想辦法將你藏起來。」

既然已經被羊肉弄得一身騷,還不如索性騷到底,馬原心頭一狠,這樣或許還能從包羅飛這邊得到一點補償人情。

包羅飛深深看了馬原一眼,露出些許感動之色,點頭道。

「馬隊之恩,日後必有所報。」

馬原連忙客套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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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新小心將面前的宣紙上墨汁吹乾,拿起來抖了抖,放到邊上牆壁貼上。

房間雖小,五臟俱全,他還要在這裡生活起碼數年時間,便是已經當成自己在山莊的住處一樣,每日寫字練字。誦讀佛經,心頭也是越發平穩安定。

「先生的字寫得真好。」馬秋秋在一邊坐得端端正正,「比我爹爹強多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字?」林新笑著問她。

「不知道。」

林新指著自己才寫的貼子。

「這個叫心,是一處異國他鄉的文字。」他寫的是雙面國的文字。

「異國他鄉?有多遠啊?有我們去的中府遠嗎?」小姑娘睜大眼睛問。

「我也不知道。」林新搖頭。「我只是曾經在古籍上看到過。」

「原來先生也有不知道的東西?」

「我不知道的多了。」林新笑道。「對了秋秋,你爹爹有沒有提我們要在這裡停留多久?」他看到開始紮營了,便知道隊伍很可能要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

「不清楚啊,不過一般我爹爹紮營都要停兩個月以上的樣子。」馬秋秋一臉無所謂道,「我從小便一直跟著我爹爹到處跑。他這些習慣早就熟悉了。」

「你這麼不累麼?」

「不累,都習慣了啊,有什麼累的?」馬秋秋隨口道,「先生才是,怎麼會懂這麼多東西,卻還是要跟著隊伍去中府呢?那邊的人可不是什麼好人。」

林新眼神一暗。

「只是因為些許麻煩,不得不走啊。」

馬秋秋也是理解點頭。也識趣的不再多問,這傢伙看起來天真清純,但實際上也是個小機靈,心思活潑著。

「那。能不能說說,到底是什麼麻煩啊?」

「你還小,不明白。」林新笑道。

「什麼嘛?秋秋可不小,秋秋秋秋大著呢。」馬秋秋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偷偷看了眼林新。

林新也是沒想到這小傢伙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心頭頓時微微有些愕然,感覺自己是不是沒注意這方面的距離。

看了看馬秋秋,這妮子長腿膚白貌美,年紀嫩,又聽話。還懂事,此時坐在桌邊一臉紅暈流轉,身上穿的露肩白衣裙微微露出一抹雪白肩膀,皮膚細膩也是可見。她說的大。赫然便是胸前一對凸起的偉岸。

這話其實算是表白了。

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能夠把話說到這份上,卻已經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了,極不容易。

他正想著怎麼措辭才能既不傷小傢伙的自尊心面子,又能夠委婉的拒絕對方。

「先生不用多說,秋秋知道自己唐突了。」馬秋秋此時見他眼中並無喜色,只有驚訝。心頭已經冷了半截,再待他措辭猶豫了一會,便更是明白林新意思。

「以後姑娘家可不許這麼突然說話。」林新故意板起臉道。

「是」馬秋秋也趕緊應了聲。

不知道怎麼的,她越是看林新,便越是感覺對方無所不知,自己在他勉強就如同牙牙學語的小稚童,什麼都不懂,遇到什麼東西都只能眼巴巴的望著先生,聽他從各式各樣的東西里講出許多自己完全不曾想過的道理。

這樣的時日一多了,她心頭林新的形象便也越來越高大。

「就是可惜的是,先生不會武功,否則便一定是聞名天下,文武雙全的大英雄。」一邊聽著林新說話,她一遍這麼想著,「不過,這不是正好麼?正好我可以努力習武,爹爹也希望我習武自保,以後待我學成武藝,護衛在先生左右,不就是文武雙全了麼?」

她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怔怔的看著林新,似乎有些痴了。

原本對於習武的牴觸此時也瞬間沒了,只剩下這個年紀少女懷春的小心思。

這也難怪,這年頭能夠通文字的都是有錢人家,能夠博學的,更是受人尊敬的學士,一般人若是沒有足夠背景資歷財力等,根本不要想接觸文字教育方面。

也只有馬原這等已經活得很現實了的才明白,在亂世,文化沒有武藝支撐著,是沒什麼前途的。

但馬秋秋可不清楚這些。她雖然接觸的男子很多,但從未見過如林新這般博學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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