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莊內。

一行人裝備整齊,跨上戰馬。

「還要麻煩陳嬤嬤親自出手,幫本門去尋找走失的弟子,老夫感激不盡。」

周師傅抱拳,躬身一禮。

「你倒不必謝我,老身不過是奉小姐之命行事。」

陳嬤嬤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頜首。

周師傅轉頭看向譚磐,「此行注意安全,如果實在找不到人,也不要在外面做太多停留。」

「弟子明白。」

一旁的胡青鳳輕鬆笑道,「周師傅放寬心就是,白柳莊周邊已經被我仔細清理一遍,別說亂匪,就連野狗都不見一隻。

此行莫說有陳嬤嬤帶隊,就算是這些記名弟子,出去轉轉逛逛也不會有什麼安全問題。」

「而且到現在才過了不到兩天時間,路上又有貴門留下的標記,只要衛師弟能夠尋到一處,應該很快就能遇上搜尋的隊伍。」

「希望如此吧。」

周師傅若有所思,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只能說小七命不好,該當有此一劫。」

就在此時,一個記名弟子從莊外狂奔而來。

邊跑邊喊,「老師,七師兄回來了,七師兄他自己回來了!」

一刻鐘後。

衛韜埋頭對著一盆腌肉燴餅大吃。

屋內還有周師傅和譚磐兩人,坐在一旁慢慢飲茶。

「那夜我們在村後石堡等了許久,後面你大師兄又帶人四處搜尋,都沒有發現你的下落,結果才準備沿路返回尋找,伱就自己尋了回來。」

周師傅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安全回來就好,後面好好休息一下吧。」

「怎麼沒看到十師弟?」衛韜放下不剩一點汁水的湯盆,疑惑問道。

譚磐在一旁回道,「冒石村夜襲,小十和敵人交手,受到了不小的打擊,現在應該是躲在某個地方苦練功夫。」

「你有時間也去開導他一下。」

周師傅嘆了口氣,「雖說武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但人身又似弓弦,一張一弛才是正理,總是緊繃著反而會損傷身體,他這個樣子一直下去,是不行的。」

「是,弟子知道了。」

衛韜告辭出來,在譚磐的帶領下前往自己的房間。

「小十一向心高氣傲,此次受到挫折打擊,心裡多有鬱鬱不平之氣。

七師弟去開導他的話,一定要放寬心,注意方式方法。」

譚磐抱著一床被褥,慢慢說著。

衛韜只是一笑,「師兄多慮了。」

「老師安排的這件事啊,我聽了應了就是,真要去開導心結,師兄你覺得我就算說的天花亂墜,在十師弟那裡又有什麼用處?」

「這倒是……」

譚磐點點頭,「老師和我都沒有辦法,七師弟你和小十的實力層次就在伯仲之間,他確實不會聽得進去。」

「哦,差點兒忘記了,小十現在已經破境進入凝血層次,實力上已經比你更強了。」

衛韜微微一笑,「大師兄你如此打擊人,就不怕我也抑鬱了麼?」

「七師弟心態好,自然無事。」

譚磐也跟著笑了起來,「何況小十天賦資質本門第一,咱們逐漸被他趕超過去,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無需太過在意。」

說話間兩人來到一處院落,裡面聯排數間屋子,還有一群武館記名弟子坐在門口喝茶吹水,看樣子倒是相當愜意。

讓衛韜感覺有些奇怪的是,這座占地不小的莊子竟然不見一個村民。

路上遇到的幾人不是紅線門記名弟子,就是胡先生麾下的武者。

「這裡是胡先生經營已久的一個據點,自匪患顯露徵兆時,便已經將佃農莊戶都遷回了城裡。」

似是看出衛韜的疑惑,譚磐開口解釋了一句。

「自從和胡青鳳帶的隊伍匯合之後,大家便都閒了下來,這兩天一直都在休養生息。」

「周邊的亂民匪患,都已經被她清理乾淨了麼?」衛韜問道。

「胡小姐的意思是,周邊都很安全,想在莊子裡呆著也行,煩了出去溜達溜達亦可,只要不跑太遠,都沒有問題。」

譚磐給出的回答讓他有些詫異。

「哦,她還說了,此次清理匪患,自然要以內城三大家的力量為主。

通明樓、黑騎隊、聚英堂人才濟濟,高手眾多,還輪不到我們這些外城小勢力大張旗鼓,浴血拚殺。」

衛韜聽了微微皺眉。

思忖著慢慢道,「譚師兄有沒有想過,若三大家直屬力量損失慘重,我們後面又該如何應對?」

「七師弟又在開玩笑了。」

譚磐哈哈一笑,「三家五姓在蒼遠城經營日久,樹大根深。

怎麼可能剿滅一幫亂匪都損失慘重,豈不是會直接動搖他們的根基?」

衛韜搖了搖頭,語氣幽幽道,「但是我一路走來,見到了不少周家黑騎的屍體,就連周銘義,也已經橫屍荒野,死的不能再死。」

譚磐一點點收斂笑容,「七師弟親眼所見?」

「自然是親眼所見。」

「那你有沒有看到,和他們交手的敵人屍體,都有何種特徵?」

「那些人頭縛黑巾,身著皮甲,至於他們的實力層次,因為都是屍體,所以我也無從推斷。」

「此事關係重大,衛師弟抓緊把鋪蓋放下,隨我一起去找老師。」

忽然吱呀一聲門響。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

便看到一個穿著純白裘皮的少女,緩緩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步履輕盈,搖曳生姿。

就像是雪中精靈,悄然降臨人間。

一眾記名弟子早就看得呆了。

整個院子寂靜無聲,只剩下她細細的腳步聲,如同富有節律的鼓點,一下下敲打在他們的心頭。

「竟然是白小姐來了。」

譚磐明顯有些吃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譚磐見過白小姐。老師正在和胡青鳳姑娘聊天,要不要在下帶您現在過去?」

衛韜跟在譚磐身後,一起抱拳行禮。

他的後背微微緊繃,腳趾扣緊抓地,

表面上看著身體鬆弛,姿態恭敬,

但內里卻早已經做好準備,

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出手。

「你們忙自己的,我就是隨便轉轉看看。」

白悠悠淺淺笑著,「譚先生,我送你療傷的丹藥,吃著效果如何?」

譚磐又一抱拳,「效果很好,在下感激不盡。」

「有效果便好,若是不行的話,也可以考慮換上一種。」

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將視線落在了衛韜的身上。

「衛公子,我送你的護符,你有沒有帶在身上?」

衛韜沒有任何猶豫,隨口答道,「白小姐送給在下的護身符實在太過珍貴,我就把它放到家裡,不敢隨便帶到城外。」

白悠悠點點頭,頗有些感慨道,「唉,老師的書籤被你如此珍視,它們也算是有了一個最好的歸宿。」

被狀態欄吃得連渣都不剩,確實是最好的歸宿。

衛韜心中如此想,口中卻說,「白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會好好保管,不讓它們受到任何破壞損耗。」

「你有這份心就好。」

白悠悠很高興的樣子,說著便從衣袖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丹丸,將其置於掌心。

雪白如玉的肌膚,如夢似幻的紫色丹丸,兩者結合在一起,當即帶來一種別樣的美感。

唰!

她輕輕一彈,紫色丹丸便落入衛韜手中。

「這是比血玉丹更好的血神丹,你拿去服用修行,或許能在拳法上有所進境。」

說著,她已然轉身離開。

那道纖細的白色身影出門,很快消失在小路盡頭。

衛韜低頭看著掌心的血神丹,

一時間有些迷惘,不知道白悠悠到底是何想法。

忽然,光頭壯漢和皮裙女子說過的話在心中閃過。

「身為一條被投喂調教的狗,你竟然不知道自家主人的名字?」

「如此不聽使喚的狗子,要是我的話,早就一巴掌直接打死。」

這兩句話,就如同兩道亮光,

將迷霧遮蓋下的黑暗瞬間照亮。

所以說,她可能就是在調教養狗嗎?

給出的這些丹藥、書籤,莫非也是在進行所謂的投喂?

衛韜思緒飄飛,又回憶起很重要的一點。

那便是這兩人在提到白悠悠時,所表現出來的發自內心的憂懼。

和白悠悠自己展示出來的純潔無瑕、纖細柔弱,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放下鋪蓋,衛韜迅速檢查一遍屋子。

他獨占一間臥房,就在譚磐隔壁。

另一邊是燕十的居室。

再向里則是一眾記名弟子的大通間。

屋內的家具擺設全部搬空,在地上墊一層乾草,然後擺開鋪蓋卷就能睡覺。

雖然條件異常簡陋,但能有個遮風擋雪的住處,還不用出去面對危險,在他們看來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只要熬過去這幾天,就能有一筆不菲的銀錢到手,簡直是再划算不過的活計。

衛韜安排幾個記名弟子守在門外,便直接開始休息。

從冒石村到白柳莊,接連不斷的戰鬥和趕路,消耗了他極大的精神和體力,

此時稍稍放鬆下來,頓感疲憊睏倦,只想著躺到床上大睡一覺。

但因為白悠悠的到來,他又不敢真正睡去,只能是靠在床邊閉目養神,手中還一直扣著兩枚暗器,隨時準備應對突如其來的各種危機。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一抹清香在屋內漸漸散開。

衛韜的眼皮也越來越沉。

幾乎已經控制不住睡意。

依稀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白色身影。

悄無聲息出現在了自己房內。

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氣襲來。

修行至破限層次的氣血自發開始運轉。

抵擋著仿佛無孔不入的冷意。

衛韜猛然警醒。

卻並沒有睜開眼睛。

而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變得更加粗重了少許。

「你,想要得到更強的力量嗎?」溫柔的女聲傳入耳朵,帶著濃濃的蠱惑意味。

「不想。」

「………」白色身影陷入沉默。

似乎沒想到,會從一個武者口中得到這樣的答案。

片刻後,她又問道,「那麼,你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最想要的東西。」

衛韜喃喃自語,「我做夢都想把護身符項鍊湊齊,所以最想要的東西就是白姑娘送的書籤。」

房間內再次陷入無言的沉默。

數個呼吸後。

就像來時一樣,寒氣無聲無息消散。

那道白色身影也悄悄離去,只餘下一點淡淡清香,還在屋內久久不散。

衛韜又等待許久,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心中莫名有些煩躁。

這個女人,簡直來無影去無蹤。

像阿飄一樣悄無聲息。

直到感知到異樣的寒意,

才被他發現了一絲端倪。

(本章完)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