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小姐驚聲尖叫。

聲音悽厲,穿透黑暗雨幕傳出很遠。

「怎麼了?」

說話間,衛韜已經跨過院子,來到房前走廊。

只看到地上一堆火焰還在燃燒。

不遠處,小姑娘還在閉眼尖叫。

根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直到她被揪住衣領提起,劇烈搖晃到頭暈眼花。

才終於從驚恐情緒中回過神來。

嚎啕大哭道,「人,人皮!」

「人皮在什麼地方?」

衛韜注視著她的眼睛,讓這個下午還豪情壯志的小姑娘一點點冷靜下來。

她深深吸氣,平復了一下情緒,緩緩說了起來。

「是丫鬟小環,剛才我出來找吃的,就在這道走廊上,看到了她飄來盪去的人皮,還在問我想吃什麼……」

「有什麼發現嗎?」

衛韜將她放到一旁,回頭問道。

歐映憐挑著一盞燈籠過來,微微躬身一禮。

「回大人,烏隱發現了一串帶著水漬的腳印,已經和甘老一起追過去了。」

「其他屋裡的人都睡得很沉,不僅房小姐剛才的尖叫,就連屬下伸手用力搖動,都沒有叫醒他們。」

「各個房間屬下都仔細查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房員外呢?」衛韜問道。

「他也在睡覺,滿屋子都是酒氣。」

歐映憐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屬下懷疑他們都中了迷香,但卻沒有嗅到別樣的味道。」

正說話間,甘梁和烏隱從後院趕了回來。

「大人,我們追出沒多遠,腳印便突然不見,就像是一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衛韜點點頭,「出現了情況是好事,總比什麼都沒有發現要強。」

他抬頭看向陰沉黑暗的夜空,深吸一口濕潤沁涼的空氣,「來來回回折騰這麼長時間,已經讓我有些煩躁,希望一直故弄玄虛的那些傢伙,最後不要讓人失望。」

「走吧,和我去看看那些丫鬟僕人,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竟然還沉睡不醒,看來是不想繼續吃這口飯了。」

就在此時,一連串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響起。

「公子,這座宅子看上去還算湊合。」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衛韜耳朵微微顫動,在唰唰風雨之中,辨認出有刻意壓低的男女對話響起。

「緣妹,今晚我們就在這裡借住一宿,明日再去尋找令祖父的山莊如何?」

「天黑雨急,也只好這樣了。」

不多時,院門被砰砰拍響。

衛韜微微側頭,使了個眼色。

「來了來了,這麼晚了,誰啊?」

歐映憐一疊聲應著,快步來到門前。

「你們是什麼人,叫門要做什麼?」

她挑起燈籠,透過門縫望著外面一群持刀佩劍的武者,聲音陡然變得顫抖起來。

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卻飛快比了個十二的手勢。

「這位姐姐,我們只是借住一宿,明天一早就離開。」輕柔的女聲說道。

歐映憐故作為難,「你們這麼多人,又都拿著兵刃……」

唰!

忽然人影閃動。

一個背負長刀的男子飛身而起。

越過院牆,站在了歐映憐的身後。

「你,伱是怎麼進來的!」

歐映憐一聲驚叫,連連後退,還差點兒撞在門框上面。

走廊內的衛韜都驚訝於她的演技。

「我只是和你說一下,如果我們真是壞人,就憑這道院牆,根本不可能擋住我們的闖入。」

「所以,我家公子真的只是借宿,沒有別的意思。」

背負長刀的男子冷冷說了幾句,再次拔升而起,來到了院外。

吱呀一聲輕響。

大門被打開了。

歐映憐滿臉堆笑,將人迎了進來。

對方一共十二個人。

兩個年輕男女被護衛在中間,迅速穿過院子,來到走廊近前。

衛韜在觀察著他們。

他們同樣將目光投注過來。

其他人還好,隊伍中一個佝僂著腰身的老者,在看到甘梁時瞳孔微微側目,有意無意上前一步,站在了那對年輕人的身前。

「您便是此間主人吧。」

隊伍中唯一的女子抬起紙傘,露出一張柔弱美麗的面孔,「我們深夜攪擾多有得罪,只求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還希望閣下能行個方便。」

說話間,剛才背負長刀的漢子上前抱拳躬身一禮。

雙手奉上一封銀錠。

少女接著道,「些許銀錢,不成敬意。」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衛韜微微點頭,溫和笑道,「映憐,帶幾位貴客去偏院休息。」

「是,老爺。」

歐映憐提著燈籠,轉頭看了一眼,「諸位,請隨我來吧。」

一行人很快跟上,去了原本安排給衛韜等人居住的院子。

「甘老,你怎麼看?」

衛韜目送他們消失在走廊拐角,回頭看了一眼。

「回大人,看他們的意思,似是專為那座避暑莊園而去,只是不知道究竟有什麼目的。」

甘梁思索著慢慢說道,「對方的實力層次,那個管家模樣的老僕不可小覷,其他護衛最高也就是氣血二轉境界,倒是不足為慮。」

「至於那對年輕男女,被稱為公子的年輕人眼中神光奕奕,實力層次要比老朽強,但絕對比不上大人。

還有另外一個女娃,請恕老朽眼拙,卻是看不出她到底有沒有修習武道。」

「我也沒有看出來。」

衛韜緩緩說道,「原以為只是有不長眼的邪道武者作亂,我們來了就是找到人殺掉,沒成想卻朝著越來越奇怪的方向發展了下去。」

「甘老在觀內也呆了兩三年時間,以前有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任務?」

「老朽參加最多的,也就是大人說的鎮壓邪道武者的任務。

至於像這般奇怪的,三年來只經歷過一次,最後還是觀主親自出手,才將事態平息。」

「哦?」

衛韜笑了起來,「接下來倒是可以用甘老的故事下酒,消磨這漫漫雨夜的時光。」

……………………

「魁伯,剛才你忽然攔在我的面前,莫非這座宅院的主人,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乾燥明亮的房間內,錦衣公子脫掉濕透的皮靴,將腳放入剛剛燒好的藥液,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宅院主人老奴沒有看透,不過他身邊的老僕,應該是氣血三轉的武者。」

魁伯侍立一側,渾濁眸子看向窗外。

「除此之外,還有那個給我們開門的婦人,也修到了氣血轉化之上。

雖然她在極力掩飾,但一動一靜、一步一行間的微小習慣卻難以遮掩。」

錦衣公子微微皺眉,「哦?還是魁伯厲害,我從頭到尾都沒看得出來。」

「老奴不是厲害,只不過活得久些,見的人多些,自然便有了經驗。」

魁伯說到此處,幽幽嘆了口氣,「對於少爺來說,不管此間主人到底是什麼來路,都不足為慮,真正讓老奴看不透的,還是您不久前才救下的那位小姐。」

「魁伯不用擔心,我自有計較。」

錦衣公子微微一笑,端起了桌上的茶盞。

呼……

一陣旋風從低空呼嘯而過,敲打在門窗上面,發出連串的啪啪響聲。

忽然一聲慘叫傳來。

錦衣公子豁然抬頭。

魁伯身形連動,剎那間吹滅所有燭火。

下一刻,他已經來到門口,小心向外看去。

吱呀一聲輕響。

衛韜放下酒杯,轉頭看去。

只見房門被推開一道縫隙。

夾雜著濕氣的冷風不停灌了進來。

甘梁已經起身,來到門前。

外面空無一人,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在屋頂房檐。

就在此時。

一聲慘叫從偏院方向傳來。

「大人,那些人好像出事了。」

甘梁眉頭皺起,朝著那處地方張望,「這地方還真是有些邪門,這些人才剛剛住進來,就遇到了情況。」

「不要著急,先讓他們在前面頂一下。」

衛韜端坐不動,「如此我們可能就會變成旁觀者的身份,發現以前身在局中時未曾留意到的線索。」

「咦!?」

甘梁點點頭,卻驀地壓低了聲音,「屬下又看到了房小姐,正從偏院的方向過來。」

「你把她叫來,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屬下明白。」

片刻後,房小姐端著一杯熱茶,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剛才我在緣姐姐房間裡說話,忽然便聽到一聲慘叫。

後來大家出門查看,才發現是他們的一個護衛死在了茅房。」

「那人是什麼死法?」衛韜問道。

「他,他的肚子被剖開,裡面的臟腑流了一地。」

房小姐嗚嗚哭了起來,「太可怕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死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過去看看。」

衛韜站起身來,「你們注意警惕,一有情況馬上出聲示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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