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山根基厚重,頂峰卻猶如一柄長劍直刺蒼穹,直至沒入雲霧之中。

隨著越發向上攀登,環繞峰頂的建築群落在霧氣遮掩下若隱若現,給人一種如入仙境的奇幻感覺。

衛韜跟在倪灀身後,一邊觀賞著周邊風景,一邊不停思索著玄武真解壬癸篇的修行。

悄無聲息間,狀態欄浮現眼前。

名稱:剛柔壬癸。

進度:百分之六十。

狀態:登堂入室。

看到登堂入室這四個金色小字,衛韜臉上不由自主浮現出莫名笑容。

從入手玄武真解壬癸篇開始,他幾乎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武道修行天才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體驗。

其他玄武道內門弟子需要長期苦修的法門,到了他這裡就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情況。

那日在山下林間,待到龐闕演練講解完畢,他當即就將壬癸篇入門,納入到了狀態欄內。

其後更是只用了短短兩天多時間,而且並未消耗投入金幣,只靠自身飛快向內深入修行,就將壬癸篇修煉到了百分之六十的修行進度。

並且似乎還可以繼續向上提升。

這就是武道修行天才。

果然是令人難以忘懷的美妙體驗。

衛韜細細思之,認為或許是玄武真解龜蛇篇達到破限三十段,百分之四百的境界的原因,才讓他在壬癸篇的修行上一路暢通,沒有遇到什麼攔路難關。

畢竟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而基礎打得好了,做什麼都事半功倍,遊刃有餘。

破限三十段的龜蛇交盤,體內血網交織糾纏,早已經變成了連他都有些頭暈眼花的存在,如今再轉修剛柔壬癸篇,簡直就是熱刀切黃油,輕輕鬆鬆一蹴而就。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不得不說,玄武龐道子是一位相當合格的老師。

那日的教學可謂是聲形並茂、重點分明、深入淺出。

讓他也能聽得清楚明白。

尤其是龐闕對於壬癸篇剛柔意境的闡釋,更是鞭辟入裡,入木三分。

簡直是將飯喂到了他的嘴邊,只需要嚼吃咽下就行,少走了不知道多少彎路。

伸手從一片白霧中拂過,衛韜閉上眼睛,內視竅穴臟腑,發現五團光芒和點點星光又變得更加閃亮。

就連精神意志和身體強度,都變得比兩天前更加凝練堅剛。

雖然那道屏障依舊厚重,橫亘在前,但實力層次上的提升,卻是肉眼可見,頗為明顯。

衛韜默默出神,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本已經因為自身原因進無可進的陰極秘法,是不是就可以再向上提升一層,達到破限二段的層次?

一想到精神意志和全部力量凝聚一處,剎那間連續合擊震盪十一次的酥麻舒爽,他便頓時心神搖曳,頗有些急不可耐的感覺。

如果不是此時正在登山,怕不是就要當即覓一處隱蔽場所,將最後一枚金幣投入進去,細細品嘗一百二十進度,破限二段的美妙體驗。

「你那日和玄武道龐闕交手,應該是我連累了你。」

倪灀的聲音從前方淡淡響起,打斷了衛韜的遐思。

他沉默一下,微笑說道,「倪師姐說的哪裡話,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情,由我來出面處理也是應有之意。」

「話不能這麼說,該我出面的時候,就沒有將你一個人丟在前面的道理。」

倪灀低低嘆了口氣,「當日我從明嵐師叔住處出來後,又去了巡禮司虞常侍那裡增補名錄,不然也不會讓伱去獨自面對龐闕。」

「沒關係,龐師兄高風亮節、很講道理,我雖然和他交手輸了,但也沒有受傷,對接下來的大比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而且一番切磋交流,體驗到玄武真解更深層次的意境,也讓我獲益良多,總的來說不僅不虧,而且好像還賺了。」

「沒有受傷就好。」

倪灀點點頭,「其實我帶你入太玄山,主要目的還是讓你增長一些眼界見識,看一看其他各宗道子的修行道路,都有哪些可取之處。

正所謂偏聽則暗、兼聽則明,總是自己關起門來悶頭練功,反倒不如這樣更加效果分明。」

停頓一下,她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至於馬上就要到來的大比,你若是感覺不敵,一定記得扭頭就跑,乾脆利落投子認輸,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其他人也不至於得寸進尺。

就如同潛龍在淵,君子待時而動,善於保存自身,如此才能在機緣到時厚積薄發、一飛沖天。」

衛韜看著前方那道修長高挑的背影,面上露出一絲溫和笑容,「我自有分寸,多謝師姐關心。」

倪灀不再言語,默默向上攀登。

行出百餘石階後,她忽然又有些疑惑,「剛才你說龐闕此人高風亮節、很講道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衛韜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應該是真的吧,我和龐師兄以武會友,相談甚歡,也算是能夠以管窺豹、得見他的些許人品。」

「對於龐闕,我也算有些了解。」

倪灀黛眉微蹙,聲音遲疑,「要說他心思惡毒,陰險狡詐吧,倒也並不至於,只是此人一向恃強,對於不如他的人,幾乎就沒有用正眼瞧過。

即便是講道理,那也是喜歡用拳頭去講,遇到不如他的,就必須按他的道理去做。

結果他那日打贏了衛師弟,竟然還會如此溫文爾雅,實在是讓我詫異疑惑。」

「難道是此人經過數年時間的沉澱歷練,便就此轉了性子?」

衛韜微微一笑,「不管他是什麼性子,只要沒有惹到我們,那就沒有問題。

如果他不知好歹再來尋找師姐,我就要和他好好說道說道,什麼叫做以德報德、以直報怨的道理。」

倪灀微微一笑,「你的道理,就是最大的道理,那就這樣辦吧。」

兩人剛說到此處,忽然一道身影從上方石階快步而來,隔著好遠便躬身一禮。

滿面笑容道,「玄武龐闕,見過元一兩位道子。」

倪灀還了一禮,悄然湊到衛韜耳邊,吐氣如蘭道,「說到龐師兄,他便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衛師弟剛剛講的一樣,算不算是不知好歹。」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看他現在就挺好的,沒有一點兒歹意。」

衛韜低聲回了倪灀一句,上前來到龐闕身邊,「龐師兄在此地等待我們,有何指教?」

龐闕面色微變,也湊到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道,「在下確實有一件事,想要請衛師弟出手幫忙。」

衛韜看一眼下面駐足欣賞風景的倪灀,沒有做出回應。

龐闕心念一動,當即會意。

便再次躬身,對著倪灀深施一禮,「倪師妹,前日我與衛師弟切磋武道,感觸頗深,因此便想和他更加深入交流一番,還望師妹不要介意。」

倪灀轉過身來,恰好一陣山風掠過,寬袍大袖隨之飄舞,給人一種幾欲乘風歸去的杳渺感覺。

她沉默片刻,淡淡笑道,「交流可以,點到為止,龐師兄應該知曉我的意思。」

龐闕忙道,「倪師妹放心,我和衛師弟只是口頭交流,並非手談武鬥。」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倪灀點點頭,繼續向上攀登。

十幾級台階後,她又停下腳步,「衛師弟第一次參加教門大比,許多情況不太熟悉,等下或許還要勞煩龐師兄,將他送到我們青麟山的駐地。」

龐闕抬手抱拳,微微一禮,「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倪師妹放心就是。」

倪灀深深看了他一眼,面上現出一抹笑容,「數年不見,龐師兄性格愈發沉穩,暗合玄武真解修行意境,當真是令人驚訝讚嘆,欣喜不已。」

接下來她不再停留,修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雲霧深處。

衛韜收回目光,語氣和煦,「龐師兄身為玄武道子,倒是讓我有些好奇,究竟有什麼事情還需要我的幫忙。」

龐闕前後看看,小聲說道,「我想讓衛師弟出手,幫我對付一個人。」

「龐師兄想要對付誰?」衛韜表情不變,隨意問道。

龐闕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靈明山,商凝妃。」

「不瞞衛師弟,本門和靈明山有兩處福地頗多爭執,此次教門大比,原本定的是大師兄親自出手,迎戰靈明山道子。

但昨夜大師兄和帶隊長老商議後,不知為何卻準備讓我上台,與靈明山去爭那處福地。

實話實說,如果對上的是劉釧隱,倒還沒有什麼,但若是面對商凝妃的話,我確實就有些止不住的憂慮,恐怕不是她的對手。」

衛韜沉默不語,目光幽深看來。

讓龐闕不自覺有些發虛,想要說些什麼吧,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許久後,衛韜才嘆了口氣,慢慢說道,「龐師兄,教門七宗同氣連枝、共為一體,諸位道子都算是姐妹兄弟,自有一份剪不斷的情分在此。

結果你現在一句話丟出來,就想讓我去打靈明山的商師姐,有些不太妥當吧。」

龐闕擠出一絲笑容,心中念頭亂飛,思緒翻滾。

兄弟姐妹?

狗屁的兄弟姐妹!

真要是這麼說,兩天前他挨的那頓打又算怎麼回事?

但如今形勢比人強,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是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衛師弟,那日在山下林間切磋交流,我看你使出了一招無極鞭,看來師弟對於無極宮的修行法門也很有興趣。」

龐闕一副神秘的表情,「這不是巧了麼,師兄我手裡恰好就有一部無極散手的修煉法門,雖然只能算是比較基礎的部分,稱不上無極宮的不傳之秘。

但拿來觀閱研究的話,也具有一定的借鑑意義,可以讓衛師弟更好領悟其中意境。」

「哦?無極散手的修行法門?」

衛韜眼中波光閃動,面上緩緩浮現笑容。

但就在下一刻,他卻又嚴肅起來,「龐師兄手中這部功法,怕是來路不正吧。」

龐闕暗暗嘆息,「衛師弟,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們都不往外說的話,就再也沒有第三人知曉。

至於來路正不正,只要它能對衛師弟有用就行,其他方面卻是無須考慮太多。」

「龐師兄所言,很有道理。」

衛韜微微點頭,忽然換了一副語氣,「商凝妃那個女人,我也早看她有些不順眼,若是在大比中被我遇到,拎起來打她一頓也屬正常。」

「對對對,這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和衛師弟看法完全相同。」

「還有,衛師弟應該知道,你們元一道和靈明山的舊日恩怨。

再加上青麟山與靈明山距離並不算太遠,所以衛師弟有的是機會去主動挑戰,找那商凝妃的麻煩。」

龐闕說著,袍袖悄然拂動。

無聲無息間,兩人完成了一次交接。

摩挲著質地特殊的紙張,衛韜心情大好,表面上卻皺起眉頭,「龐師兄給我的東西,不會是個假貨吧。」

「衛師弟又在說笑了,以你的高度層次,又對無極鞭法有所研究,這種基礎功法是真是假,豈不是一眼便知?

我哪怕是得了失心瘋,也斷然不會在這上面欺騙於你。」

衛韜哈哈一笑,「我倒沒有懷疑龐師兄的意思,畢竟以你的身份地位,也不至於在一部基礎功法上面做什麼手腳,平白污了自己的名頭。

不過咱們可是要醜話說在前面,因為直到現在靈明山商道子都還未現身,她若是真的缺失了此次大比,東西我可是不退的。」

龐闕對此毫不在意,直接笑言道,「如果商凝妃不來,就說明她要麼怕了,要麼死了,我心中自然更加暢快,東西就算是送衛師弟又有何妨。」

停頓一下,他又有些猶豫。

沉默許久後才接著說了下去。

「衛師弟對此次太玄之淵的開啟,有沒有什麼打算?」

衛韜表情平靜,語氣淡然,「目前還沒什麼打算,最多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龐師兄的意思是?」

龐闕有些不自然地挪動一下身體。

也不知道為什麼,站在這位元一道子面前,他總感覺矮了一頭,就連說話都下意識地放低聲音。

「衛師弟應該也知道,一直以來每次玄淵開啟,最多僅可供十人進入。

那麼排除掉皇族武家選送的兩個子弟之後,就還剩下八個名額,而七宗齊聚太玄山,來的道子卻是有二十好幾個,爭奪必定異常激烈。」

說到此處,他抬起頭來,小心翼翼轉頭看了一眼。

衛韜陷入思索,「我在聽,龐師兄接著說。」

龐闕嘆了口氣,「衛師弟境界高深,實力超卓,太玄之淵那是想進就進,自然不會有任何擔心憂慮。

但在下卻心知肚明,雖然平日裡頗為自大自傲,也不敢說自己就能穩穩站定前八的位置。

只是可惜了此次機緣,錯過了就算是失之交臂,再也沒有遇到的機會。」

聽到此處,衛韜微微皺眉,「既然還有八個名額,為何不是七宗一家一個?」

「我也不知道,或許這就是高層議定的結果,要讓各宗道子各憑實力,爭搶上風。

如今回想一下,長老讓我出手與靈明山爭奪福地,未必沒有幫大師兄保存實力,專心應對太玄之淵的意思。

就算是如衛師弟所言,七宗各分一個名額,那在玄武道內,也不可能輪得到我。」

龐闕語氣幽幽,「說句實話,我對此次進入太玄之淵執念很深,不然也不會請衛師弟出手,幫我對付靈明山道子。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現實情況就是如此,縱然心中再多積鬱,也無法可想、無計可施。」

兩人沿著石階慢慢前行。

越向上走,霧氣越發濃郁。

將一切都籠罩在朦朧之中。

衛韜抬頭仰望著高高聳立的峰頂,再想想龐闕剛才所言,忽然便對太玄之淵多出了幾分好奇。

二十多位道子定名前八,他認為憑自己現在的實力,應該能在其中占據一席之位。

只是不知道倪灀能不能穩居其中。

衛韜對此並不擔心。

以她的天賦資質、修為境界,應該也不存在太大的問題。

退一步講,即便真出現了意外,那他也要將她托舉上去,讓她能入得太玄之淵,得見方寸靈山。

至於如何托舉,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拳頭幫她打上去。

只要提前解決掉可能製造問題的人,所有的問題也就不會成為問題。

看哪個道子厲害,他就先一步將其打到退出,再轉頭向她認輸就是。

當然,龐闕能不能進入玄淵,和他沒有一個銅板的關係,他對此也毫不關心,並不在意。

畢竟兩人的交易已經完成。

而且他提前就做到了答應龐闕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講還是超額完成。

不僅將靈明山商道子打了一頓,甚至將她活活打死,絕對的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如果想要再進行其他交易,那還得看龐闕能拿出來怎樣的誠意。

走出數百級台階,在拐過一道彎之後,衛韜收斂思緒,在一方平台停下腳步。

他緩緩抬頭,朝著上方看去。

目光透過氤氳白霧,落在一個身著白衣,負手而立的年青男子身上。

就在同一時間,男子也慢慢調轉身體,低頭向下方望來。

兩道目光一觸即分,旋即各自移開。

幾步外,龐闕已然躬身行禮,口中喚了一聲大師兄。

原來此人就是孫洗月之後,玄武道第一道子燕虛。

「龐師弟一會兒直接過來找我,關於大比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告訴你知曉。」

燕虛說完一句話,直接轉身離開。

很快便沒入霧氣深處,消失得無影無蹤。

龐闕直起身體,轉頭看一眼衛韜,卻發現他臉上掛著奇怪的淺淡笑容,似乎還隱隱有些發獃,不知道想著什麼事情。

「衛師弟,我們要加快速度了。」他提醒了一句。

衛韜沒有回應,還在默默出神。

龐闕也不敢過分催促,怕打擾了他的思考,只能是在一旁安靜等待。

片刻後,衛韜回過神來,以感慨的語氣慢慢說道,「果然不愧是玄武第一道子,剛才只是站在那裡,就給我帶來眼前一亮的感覺。」

龐闕道,「大師兄天賦資質超凡脫俗,自然是有著非同凡響的實力層次。」

衛韜點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期待笑容,「如果能和燕虛道子交手切磋,一較高低,那麼此次教門大比,也不虛此行了。」

「還有其他各宗排名第一的道子,若是可以讓我一個個打過去,光是想想都令人神往,期待不已。」

龐闕怔怔看著他,心中忽然湧起一個莫名的想法。

思慮許久,他試探著慢慢道,「假如在爭取太玄之淵名額的時候,我運氣不好和衛師弟對上,師弟能不能高抬貴手,稍稍給在下留些面子?」

衛韜笑容不變,溫和笑道,「龐師兄的面子,我當然可以給,不過到底能給多少,還需要看師兄能夠拿出怎樣的誠意。」

龐闕面色變幻,胸口仿佛有一團火焰燃燒。

躊躇許久,他猛地下定決心,躬身一揖到地。

「若衛師弟能幫我入得玄淵,在下所能拿出的誠意,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

…………

………………

太玄峰頂,各宗齊聚。

只是少了靈明山的長老道子。

眾人等待整整一日,都沒有見到他們的身影。

在越來越大的議論聲中,巡禮司虞常侍不得不出面召集其餘六宗帶隊長老,一番秘議過後,直接宣布大比開始。

而經過這一天時間的修行,衛韜又將玄武真解壬癸篇向上提升了一層進度。

從百分之六十突破至七十,達到爐火純青的層次。

同時對於剛柔並濟的理解,也進一步加深,帶動精神身體愈發通明剔透、堅韌強悍。

「此次對於福地歸屬的爭取,老師的意思很明白,那便是除了齊州一域外,我們只爭取四年前就想要入手的寒泉藥田,其他的統統都不參與。」

「還有,在齊州與漠州交界,蒼莽山脈深處的月影觀,鎮著一處地火之眼。

當年一直是本門在掌管,後來卻被漠州定玄派奪了過去,雖然這處地方對我們用處並不大,但如果有機會收回,最好還是能再拿回來。」

倪灀說完,抬頭看了一眼。

明嵐真人端坐不動,閉目養神。

看樣子是完全不管不問,將所有決定權全部讓了出來。

青葉面色幾經變化,目光落在衛韜身上,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終究沒能說出口來。

衛韜放下手中茶盞,「倪師姐,蒼莽月影觀要和定玄派對上,那麼寒泉藥田呢?」

倪灀目光越過下方几方演武場,看向其他各宗樓台,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寒泉藥田,在玄武道手中。」

衛韜微微頜首,又問了一句,「如果有人想要將手伸進齊州,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倪灀沉默一下,語氣陡然轉冷,「齊州本就不大,誰要再往裡伸手,那就將之斬斷!」

隨著一聲悠揚鐘鳴。

明嵐緩緩睜開眼睛,從樓台上一躍而出,和其他各宗長老一起,來到了演武場中央。

還有巡禮司虞常侍,太玄派掌門,以及一位來自大內的公公,也已經在此等待。

衛韜聽著下面的長篇大論,不久後就感到無聊,便自顧自地開始修行,將心神沉浸在了玄武真解壬癸篇之中。

手邊還攤開抄錄的元一道基礎法門歸元功,不時便會嘩嘩翻上幾頁,仔細閱讀揣摩。

倪灀端坐不動,雙手結成印訣,明顯同樣物我兩忘,專心修行。

青葉則一口口喝著茶水,目光偶爾落在那部歸元功上面,眼神隱隱有些疑惑不解,更多的卻還是輕蔑不屑。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連最基礎的歸元功都需要這般刻苦研究,這人到底是怎麼坐上了元一道子的身份。

更想不明白,就這樣一個傢伙,究竟哪裡入了倪灀的眼睛,能讓她不遺餘力地向上推舉。

他們如此明目張胆、毫無顧忌,難道就不怕寒了山門其他弟子的心?

還有無極宮邢妱那個賤人,竟然也對此人笑語晏晏,極盡溫柔。

難道這小白臉所修的功夫,全部都落在了如何討好女人身上?

青葉無聲冷笑,心中一團火焰燃燒。

他又想到前兩天流傳的小道消息。

說元一衛韜與玄武道龐闕一戰,雖然輸了卻沒有受傷,便以此為依據推測其實力,簡直是不知所謂、不明所以。

還不知道此人使出了什麼手段,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能讓龐闕高抬貴手,放了一馬。

不然以龐闕的實力層次,怕不是要將這傢伙當場打死。

還好,教門弟子大比馬上就要開啟。

到時候便會知道,元一衛道子能有幾斤幾兩,就敢和他一樣端坐樓台之上。

青葉將杯中茶水飲盡,重重呼出一口鬱氣。

不過,當他將目光從衛韜那裡移開,再看向倪灀時,卻不由得眉頭再度皺起。

以她這幾日表現出來的態度,怕是會將姓衛的一直護在身後,不讓其有上台交鋒的機會。

如此倒是要細細琢磨一下,怎麼樣才能讓他主動出手,也好讓其他各宗的道子長老看一看,青麟山還藏著一個堪稱廢物的道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

終於,又是一聲悠揚鐘鳴。

教門弟子大比正式開啟。

第一個下場的,是定玄派和逍遙峰的道子。

定玄派出的是雁非,對陣逍遙峰桑淩。

兩人在躍入演武場內,相隔十步站定。

相互見禮過後,也沒其他廢話,便直接戰到一處。

剎那間轟鳴陣陣、響聲隆隆,吸引了不知多少審視關注的目光。

衛韜起身看了片刻,眼眸深處閃過些許無趣的神色。

便又坐了回去,繼續翻閱那部基礎功法歸元功。

直到定玄道子雁非勝出,都沒有再離開座位。

接下來又有兩場交鋒。

他同樣只是在開始時看上幾眼,就完全置之不理,根本沒有任何觀戰的興趣。

時間很快過去。

終於,一道聲音從演武場內響起,清晰傳入各宗樓閣之中。

「下一場比試,關於蒼莽山脈地火之眼福地歸屬,定玄派對元一道。」

青葉目光閃動,站在樓台邊緣向下俯瞰。

他有些猶豫遲疑,既有下去展現自己的念頭,卻又不想對上定玄派的雁非,一時間便站在那裡不動,想要等定玄派的人出來後再做決定。

唰!

衣袂聲閃動,一道身影輕輕落入場中。

見到定玄雁非再次出手,青葉眉頭緊皺,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倪灀就在此時從入定中醒來。

她剛要起身,便看到衛韜合上歸元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去吧。」

他整理一下衣服,繫緊了袖口的紐扣。

倪灀思索片刻,緩緩點了點頭,「這處福地能收回就收,收不回其實也關係不大,你注意安全,不要讓自己出現損傷。」

「倪師姐放心,地火之眼就是我們的,誰都不能將其拿走。」

他露出一絲溫和笑容,「我快些下去,早點打完,早點收工。」

「青葉師兄,請讓一下。」

衛韜來到樓台邊緣,迎著青葉看過來的目光,微微皺了皺眉。

「你……」

青葉正要說些什麼,眼前驟然一花。

定睛再看時,樓閣上已經沒有了衛韜的身影。

「下一場,定玄雁非,對陣元一衛韜。」

隨著巡禮司官員聲音落下,兩道身影同時來到演武場中央。

一時間不知多少目光落下,投注到兩人身上。

玄武道樓閣,第一道子燕虛端坐不動,慢慢品茶。

只看一眼,他便收回目光,「數年不見,雁非修為境界又有精進,對上青麟山新人道子,想來輕鬆寫意就能拿下戰鬥。」

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緩緩響起,「雁道子下場,應該是想要與倪灀交手,結果卻遇到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心情定然有些複雜。」

又有一個男子坐在樓閣角落,放下手中酒壺,略帶著醉意問道,「龐師弟,你前日與這位衛道子切磋,可知他的實力如何?」

龐闕抬起頭來,平靜說道,「說實話我不太清楚,等下應該就知道了吧。」

無極宮,趙魚雁猛地瞪大眼睛,片刻後驀然一聲嘆息,「邢師姐,他好倒霉啊。」

邢妱目光如水,靜靜注視著下面演武場,聞言淡淡笑道,「雁非身為定玄首席道子,實力還是相當厲害,就算是我與之對上,也不好說結果如何。

可惜遇到了他,確實有些倒霉。」

雁非一襲青色勁裝,器宇軒昂、英姿勃發。

他看著十步外的衛韜,面上露出遺憾表情,低低嘆道,「原以為會和倪道子交手,我才再次來到場中,沒想到元一道下來的竟然是你。」

說到此處,他挑起一對劍眉,「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本人衛韜,雁道子請。」

雁非點點頭,「也罷,那就早點結束戰鬥,也好早些上去觀賞其他道子的交鋒。」

「我和雁道子前半句想的一樣,至於觀看其他道子交鋒,本人剛剛看了幾眼,反而沒有什麼興趣。」

「衛道子倒是好大的口氣。」

「你出手吧,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能不能撐得起自己所說的話。」

雁非說完,身體緩緩下沉,擺出一個樁法。

「雁道子小心了。」

衛韜點點頭,進步踏地,一拳擊出。

轟隆!!!

陡然間一聲驚雷炸開。

地面震盪,狂風呼嘯,沙塵暴起。

遮住了內里滾滾黑紅氣息,猶如滔滔浪潮,朝著前方洶湧蓋壓過去。

「這等威勢!?」

「只有短短四年時間,青麟山就能培養出如此恐怖的弟子!?」

雁非猛地眯起眼睛。

渾然不顧噼里啪啦砸在身上的碎石。

死死盯著那道從沙塵中一步踏出的身影,掄起驟然膨脹變大的猙獰拳頭,當頭砸落下來。

他猛然一聲斷喝,身形急速膨脹拔高。

精氣神意凝聚一處,周身力量全數爆發。

同時七竅鮮血湧出,激發引動玄感妄念。

傾盡全力向前一掌拍出。

「神定、玄機!」

轟隆!

衛韜一拳落下,眼前陡然一花。

便看到一座若隱若現的山峰,周圍氤氳霧氣環繞,隨著雁非的一掌,同時朝前方砸來。

「玄感妄念,定玄青山?」

「一拳頭給你砸碎!」

他看都不看,拳頭猛然再度膨脹。

黑紅雙色交纏,氣血真勁暴漲,挾裹著盪盡一切的磅礴氣勢,重重撞到那座青山之上。

轟隆!!!

拳掌交擊,悶雷炸響。

一道身影翻滾著倒飛出去,遠遠摔在演武場外,趴伏地面一動不動。

無極宮,趙魚雁又是一聲嘆息,「看吧,我就說他倒霉。」

在她身後,至少高了一個頭的宗閎嘴巴大張,滿臉震驚表情。

「趙師妹,這,這,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對手?」

他激靈靈打個寒顫,「師兄平時一直對你很照顧,借你的錢也已經還清,你可不能這樣害我。」

咔嚓!

青葉一把捏碎手中茶盞。

渾然不顧滿手碎末,衣衫半濕。

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閉上再睜開。

然後再閉上,再睜開。

最終才不得不確定,倒飛出去的那個人,竟然是定玄道子雁非。

怎麼可能是定玄道子雁非!?

「青葉師兄很驚訝麼?」

悄無聲息間,倪灀的聲音在他耳畔緩緩響起,「其實我也有些驚訝,一直都知道衛師弟有所隱藏,但直至此時此刻,我才知道他隱藏得如此之深。」

說到此處,她一聲嘆息,「青葉師兄,你必須要感謝衛師弟為人良善,性格溫和,不然就憑你以前做的那些小動作,又怎麼可能平平安安待到今日?」

「恩!?」

「竟然是雁非敗了?」

玄武道燕虛瞳孔驟然收縮,內里映照出演武場內那道安靜肅立的身影。

「昨日與此人在半山石階一見,沒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

燕虛輕輕吁出一口濁氣,剛準備返身回到座位,卻有一道聲音從演武場內緩緩升起,直入他的耳中。

「本人元一衛韜,正要向燕虛道子討教,也好趁此機會確定一下,那兩處寒泉福地的歸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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