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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多納港口。

作為英爾維格規模最大歷史最為悠久的港口,雷恩多納港口有著很多故事可以說,在光輝戰爭時期,這裡曾被高盧納洛攻占,當反擊戰開始後,這裡又成為了皇家艦隊的補給基地,在和平的年代降臨後這裡成為了英爾維格最大的出口港,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異鄉人來到這裡。

數不清的大船停泊在港口上,水手們在其中忙忙碌碌。

這裡就像世界的縮影,你能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有些商人會拿出些獨有的特產,隨後在擁擠的街道上販賣,有人吹起特殊的樂器,從未聽過的音色迴蕩。

海鷗在天空之上盤旋,這裡與舊敦靈完全不同。

在某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有兩位新的訪客抵達了這裡,抬起頭,欣賞著那金屬的造物。

「所以這就是我們接下來的基地了?」

鳥嘴面具上的鏡面倒映著那漆黑的影子,疫醫看著這座銹跡斑斑的大船,有些懷疑道。

比起其他停泊在這裡的大船,這艘蒸汽船屬實可以稱得上慘澹,別的蒸汽船都像光鮮亮麗的少女,而它是一個剛從下城區里爬出來的流浪漢。

疫醫見過這艘船,當初疫醫帶走聖神之棺後,就是這艘船把自己從海里撈了起來,可現在這艘船比疫醫第一次見到它時破舊了太多。

仿佛經受過什麼洗禮一般,有人將它兇狠的摧殘。

如果不是勞倫斯教長的肯定,他甚至懷疑這個大船是不是剛從海底里打撈出來,船體上的文字已經因時間而消磨,甲板上也是破破爛爛,如果夜裡出航,說不定還會被人誤以為是幽靈船。

「是的。」

勞倫斯教長再次肯定道,隨後與疫醫一起登船。

「別看它外表破舊,實際上這是最新式的蒸汽船,只不過為了讓它能靠近海岸,做了些手腳。」

手拂過鋼鐵的護欄,那鐵鏽都是臨時用化學藥劑製作出來的效果,不然這艘新式的蒸汽船很難逃過英爾維格的審查,從而進入這片海域。

在與高盧納洛的光輝戰爭中,英爾維格的海軍力量格外先進與強大,皇家艦隊曾停泊在白潮海峽內,憑藉著船上的巨炮直接向高盧納洛的海岸防線開火,直接摧毀了他們沿岸的防禦,現在要是在海洋上遭遇到皇家艦隊的炮火轟炸,這艘船根本撐不住多久。

勞倫斯教長或許能活下來,憑藉著聖杯之力,幸運的話他還能游到岸上,問題只是游多久而已。

可船內的東西可游不了,為了這些東西已經花費了勞倫斯教長太長的時間。

他已經很老了,老到勞倫斯教長也不自信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了,當然如果那件事可以成功的話,他會迎來新生。

「走吧疫醫,這裡面會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似乎是在許諾什麼神秘的禮物一樣,勞倫斯教長說著推開了艙門,昏暗之中有微風盪起,帶著血腥味。

「我感興趣的東西?」

疫醫聽到這些倒真有了幾分興趣,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產生興趣的東西不多了,看著樓梯下的黑暗他沒有猶豫的走了下去。

他不擔心勞倫斯教長會謀害他什麼,畢竟他們是同類人,疫醫很清楚勞倫斯教長想要什麼,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疫醫也有著能令其自信的力量。

這是一次漫長的合作,他與勞倫斯教長是平等的存在,惡狼不會與羔羊平等,除非對方也是一頭惡狼。

隨著下降,溫度也逐漸降低了下來,仿佛進入了某個低溫的冷藏室,透過黯淡的光線疫醫能看到,這裡面很整潔,比外面的樣子截然不同。

正如勞倫斯教長說的那樣,外表只是偽裝。

第一層看起來像是個貨倉,堆滿了貨物,大多被密封起來,其上傳來不詳的氣息,而在另一端則是一些生活物資,從那規模來看,足夠幾十人在海上堅持很久了。

「看起來你的資產很足啊。」

疫醫指了指那些物資,又看了看勞倫斯教長。

這麼大批量的資源,不僅需要金錢,還需要一定的渠道。

雖然是個神秘的疫醫,腦子裡有著凡人無法承受的知識,可疫醫的現實生活中蠻慘的。

心中有著遠大的理想,但理想這東西,一般都需要錢。

達成理想的前提是讓自己別被餓死,不然那就不是什麼理想了,而是妄想。

可對於疫醫而言,吃飽飯並不是問題,真正的難點在於他沒有足夠的資金來維持自己的研究。

「這應該是一大筆錢吧。」

「我活了很久,有點存款不是問題。」

老人微笑,漫長的歲月里,有足夠的時間讓勞倫斯教長去準備,準備他需要的一切。

「你的存款恐怕支撐不了這些吧?一些懸賞?」

疫醫問道,在他沒有錢時,他就會去做些懸賞,當然條件可以他還會搶個銀行什麼的,短期上足以滿足他的需要,可研究都是長期的,研究一半就去搶錢,這大大延緩了他科研的進度。

「不,我只是做足了準備。」

勞倫斯教長說著打開了封存的一個箱子,裡面是釘劍,整齊擺放的釘劍。

「紅衣主教的身份可以外我帶來很多便利,你要知道在翡冷翠,只要你有足夠的錢,牧師們就能代表神赦免你的罪。」

「聽起來真諷刺啊。」

鋒利的寒光映亮了疫醫的面具,他又看了看那些物資,想必都是勞倫斯教長長期積累下來的……看起來他在聖臨之夜時的叛變是早有預謀,而不是一時興起。

「可確實如此。」

他說道。

「在福音教會時,雖然秘血技術已經成熟,但我們依舊沒有放棄技術的開拓,在美第奇家族的資助下,很多不能公開的研究秘密進行著。」

當時福音教會在西方世界裡仍具有極高的影響力,在漫長的發展中,教會與家族不斷的糅合,到最後不分彼此,仔細查一下那些名門望族,你會發現有數任主教乃至教皇都出自於其中。

「那些平民都會交付昂貴的金錢,來令他們的家人葬入教會的墓地,可他們不清楚那些屍體都會被挖掘運走,隨後加入新的研究之中。」

「根據教義,解剖死者是褻瀆的事,但在神聖的教堂之下,是被盡數肢解的屍體。」

勞倫斯教長關上的箱子,按動開關,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剩下黑暗的部分。

「信仰真是一個高效的斂財機器,只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紅衣主教了,這些資產可是用一點少一點。」

為了展現對神的忠誠,很多大家族願意以昂貴代價來換取教皇的微笑。

看著那些物資,疫醫不禁發愣。

「也就是說必要的話,我們要搶個什麼銀行嗎?」

「沒必要,疫醫。」

勞倫斯教長打開了向下的大門。

「總會有人想資助我們這偉大的事業,更何況,我們兩個人始終還是人手不夠。」

哪怕勞倫斯教長與疫醫在怎麼強大,他們的人數依舊是太少了,沒有後備的補給,沒有後勤線為他們輔助,就像兩個被通緝的亡命之徒,一邊廝殺一邊躲避,直到死在某個無人的巷尾。

「是有新人入伙嗎?」

面具下傳來幾分歡快的聲音,疫醫有些好奇會是什麼樣的怪物加入這艘死亡的大船。

「大概吧,我已經與那些遺民搭上了線,我交給他們可以抗衡火銃的力量,他們為我賣命,順便還能實驗一下新制秘血的力量,這很合適。」

他隨意的說出了自己的陰謀。

「那些遺民?」

疫醫對於那些南部的遺民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勞倫斯教長會聯繫上他們。

「他們很好控制的,不屬於英爾維格,又不被高盧納洛認可,他們是夾在兩個世界中的人們,活在可憐的縫隙里……就像獵魔人一樣。」

不屬於妖魔,又與人類相異。

「我預謀這些……很久了,久到有時候我自己想起都不禁感嘆,這一切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

前方的勞倫斯教長淡淡說道,他也是被目標驅動的人,有時候為了目標他甚至會拋棄自己為「人」的這個概念,完全的沉入其中。

「我用了很長的時間,秘密準備這些,可……人與人之間終歸是不同的,就像那所謂的天賦一樣。」

勞倫斯教長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疫醫,目光里居然驚奇的有著幾分羨慕。

「我或許在獵殺妖魔這方面格外有天賦,畢竟都當上了教長。」

他說著帶幾分笑意。

「可我還是覺得疫醫你比較好,我的天賦和你的比起來真的沒什麼。」

「我的天賦?」

疫醫全當是他在夸自己了,可這冷不丁的夸自己,屬實讓疫醫有些不明白。

「是啊,你那生物學上的『天賦』。」

勞倫斯教長繼續說著。

「我最多算是一個戰士,我能改變一場戰鬥,一場戰爭,可我不能改變世界。」

低頭看了看那因時間而蒼老的皮膚,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悲觀。

「我能戰鬥多久?百年之多了,但隨著我的死亡這些都會化作烏有,可像你這樣的學者不同。」

「雖然你與正常的學者不太一樣。」

「可即使你死了,你的研究也會不斷的流傳下去,繼續改變著這個世界。」

聆聽著那隱隱迴蕩在船艙內的轟鳴聲,勞倫斯教長傾訴著。

「就像那個發明蒸汽機的人,他已經死太久了,可他的研究直到今日仍在改變這個世界。」

「劍與盔甲被機械與蒸汽取代,比帆船快數倍的蒸汽船開拓了新的海域,鐵路連接了每一座城市,將世界的距離在人類的腳下縮短。」

「如果說世界是一台精密的機器,那麼他就是為世界按下了加速鍵……我是真真正正能感受到這些的人,疫醫。」

渾濁的眼瞳里儘是對過去的追憶,勞倫斯教長活了太久了,久到在他年輕時,西方世界還屬於福音教會的控制中,那時蒸汽機只是一張草圖上的臆想,能決定一切的還是騎士手中的劍刃。

他是來自那百年之前的幽魂,他的人生貫穿了兩個時代,有時閉上眼,勞倫斯教長還能夢回到那鐵騎縱橫的年代,可睜開眼陰鬱的天空上卻游戈著機械的怪物。

緬懷著那死去的時代,迎接著這初生的時代。

聽著勞倫斯教長那毫不掩飾的讚美,疫醫有些發愣,他突然在勞倫斯教長的身上感到一種奇怪的悲哀感,對於生命的悲哀感,他活了太久了,用盡全力的去揮劍,可仍未能在那時代的洪流中留下自己的痕跡。

「活的太久也不是什麼好事,對嗎?」

疫醫問道。

「差不多,如果真的有神的話,死亡才是它最大的恩賜。」

勞倫斯教長幽幽的說道。

「當然現在還不是接受這份恩賜的時候,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活的更久,至少在完成我的理想前。」

伴隨著下降,一扇大門攔住了兩人的去路,疫醫能清晰的看到那大門上帶有淺淺的冰霜,仿佛其後封藏著寒冬。

「算了,懷念就到此結束了。」

勞倫斯教長轉過頭,眼中儘是信任的樣子。

「疫醫,展現你天賦的時候到了。」

說著他推開了門,那隔絕的鐵門並不大,但卻仿佛有千斤之重般,勞倫斯教長推動的很慢,直到低溫的寒氣撲面而來。

「我對於這種生物體的研究確實沒有什麼天賦可言,哪怕過了這麼久也只是原地踏步而已。」

勞倫斯教長為疫醫展現著那真正的財富,真正的資產。

「現在它屬於你了。」

疫醫聲音有些發顫,他當然清楚眼前這些東西是什麼,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成熟。

有人有著與自己相同的理念,他已經做到了這一步,現在只差疫醫將他真正的推動起來。

「這……也是你的準備之一嗎?」

他看著勞倫斯教長,這有些熟悉的身影頭一次因神秘而模糊了起來。

疫醫激動又警惕。

「不。」

勞倫斯教長否定道。

「這是曾經獵魔教團的『準備』。」

「它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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