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主意,整個侯府除了姜氏、鳳氏,其餘人等皆在年夜宴時才知曉。今是年夜,侯爺偕同鳳氏進宮朝賀行禮,與百官宴飲同賀,約莫亥時才能回府。

在侯府的宴席上,姜氏向六兒表示祝賀,並對他寄予厚望。讓孩子們多聚一聚,無事不要出府到處閒逛,以免節外生枝。

「依我看,阿娘主要是想說最後一句。」因傷提前退席的元昭回到自己院裡的小偏廳,不滿嘟囔,「阿爹也偏心,我受那麼多傷也沒說讓我到外翁家避一避。」

六哥若能平安到達東州學宮,只要安分守己當一名廢棋,外翁一族看在母親姜氏的份上總會看護一二,保其性命。

若依舊不安分,則生死難料。

「郡主是真不知,還是假裝糊塗?」玳瑁微笑道,「您是北月嫡女,去東郡,恐怕不僅侯府受罪,更要連累姜氏一族為咱們陪葬。侯爺步步為營,小心謹慎,您可千萬別多想。」

「我知道,我說說而已。」等婢女們擺好被褥和靠枕,她坐進去感覺暖暖的,格外舒暢,「余醫官走了?」

「早走了,」銀杏捧著一個匣子過來,道,「今早夫人喚她過去,說您身子大好,又逢年夜,不好耽誤余醫官與家人團聚。給予厚賞,讓她回宮復命去了。」

銀杏就住在側院,對余醫官的日常格外留意。

「她在的時候,我天天看見她趴在案上寫寫寫,不知寫什麼。後來,我趁她端藥來您這邊,悄悄進屋看個究竟,結果郡主,您猜我看到了什麼?」

「打小報告吧?」元昭不以為意,「說我不聽醫囑?」

「郡主英明。」被一語道破,銀杏分外掃興地把匣子擺在主子跟前,「郡主,這是您吩咐婢子準備的,足足三百兩。」

一下子讓她掏那麼多銀兩,心好疼。

「錢是賺來花的,」元昭絲毫不心疼,讓她打開蓋子,從中拎出一個松柏綠香囊分別遞給二人,「今天年夜,你們辛苦了一年的小獎勵,明年繼續努力哈。」

綠綢香囊是一等婢女和家僕的,藍綢香囊是給侍衛們的,褐綢香囊是給其餘洒掃婢女婆子們的。

「謝郡主。」玳瑁和銀杏開心地接過香囊,叩頭謝恩。

餘下的香囊,由她倆接手代為派送。

除此之外,還有一錢匣子等明早大家過來拜年的時候派發,此刻就不勞她費心了。窩在被褥里取暖,一邊安靜傾聽四位婢女和東堂等人打聽回來的消息。

曲家大姑娘在過年的前兩日回到京城,今晚隨其父曲將軍和繼室夫人一同進宮朝賀,同時見一見亡母的故交楊美人。

據悉,楊美人有意為曲大姑娘在今晚的世家子弟中覓一位良人。只不知,她今晚見了曲大姑娘那副結實的身板作何感想,可曾如願地為故交之女覓得佳婿。

提到楊美人,就不得不說說她的兒子了。

八皇子鳳疏,字琮之,和元昭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生。據傳他是將星入命,有統御千軍萬馬之能。生怕過分高調折損孩子的福壽,此消息不曾宣告天下。

然而一傳十,十傳百,背地裡早已傳遍整個京城。

或許正因如此,導致八皇子從小體弱,天氣稍變必有小疾。使他的母妃楊美人成天提心弔膽,夜不安寢。

同時,每當八皇子生病,民間總有人暗地裡去打聽定遠侯府的小郡主如何了,身子可好?母親可好?父兄在邊境可還健在?

為何?

當然是那些好事之徒為了確認哪個才是將星入命,統御千軍之才。小郡主雖是女子,可她是北月氏之後,天生戰鬥力彪悍的氏族,有將星之才不以為怪。

元昭:「……」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味同嚼蠟,不甚愉快。

「得知郡主您三天兩頭受傷,民間謠傳逐漸平息,上邊也略略安心。」玳瑁使著眼色,暗示那個上邊是指誰。

「這應該不是你們打聽出來的吧?」元昭無語地瞅四大婢女和四大小廝一眼。

「姑姑最後那句確實不是我等能打聽的。」小廝之首東堂笑嘻嘻道,「其餘的差不離吧。而且,那位八……公子如今身體安康,能蹦能跳,經常出宮四處遊玩。」

「你怎知道?」元昭愕然。

「小人曾奉世子婦之命,到宮門前等候世子下值回府,無意中見過貴人一面。後來又在京城的街頭巷尾見過幾回,故而猜測他經常隨其兄弟一起出來玩。」

「天家貴子的行蹤甚為隱秘,日後不可窺探,以免惹禍上身。」元昭瞅他一眼,特別叮囑道。

隔牆有耳,誰都不敢保證她身邊的奴婢個個都是忠僕,言行要注意分寸,小心為妙。

「小人明白。」東堂立馬保證,「其實從那以後,小人再也沒見過貴人們,想是小的福薄吧。」

「福薄不可怕,命薄更可憐。」元昭對他的識趣深感滿意,淡然道,「以後貴人們的事一定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平平安安便是福氣。」

「郡主教訓的是,我等定當謹記。」眾人恭聲道。

嗯,那就好,將來便看誰最機靈,懂得避開旁人悄悄把貴人們的消息遞到她手中。元昭不動聲色地觀望庭院之外,呀,居然看到小雪紛飛,年夜下雪了!

制止欲拉門抵擋風雪的碧環,喝著芝蘭沖泡的花香濃郁的乳茶,身心暖暖的。

有驚無險,平平安安又一年,祈願她與父母親身心康泰,如意吉詳。

……不似夢裡那般淒涼。

寒風凜冽的年夜,漫天飛雪,細如絨毛飄然而下。姜氏擔心女兒院裡的奴婢們照顧不周全,等宴席一散,急步行於迴廊,帶著婢女們前往華桐院的方向。

剛走出不遠,從迴廊邊上的一道洞門處突然冒出一道人影,卟嗵地跪在她面前不遠。

「夫人,」是一向端莊柔弱的蘭姬,此刻愁容滿面,目露哀切地懇求,「求夫人看在妾身為侯爺誕有一兒一女的份上,也求求我兒季文吧!他才14歲啊!」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姜氏愣了下,隨即醒悟過來,上前幾步扶她起來。蘭姬可不敢用「長跪不起」來脅迫姜氏,神情悲苦地站起來。

「妹妹是想,讓季文也去東州學宮?」姜氏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見她點頭,不禁長嘆,「妹妹啊,倘若可行,我何嘗不想讓他去?我更想讓我的昭兒也去……」

只讓六郎去,相當於放棄一枚廢棋;讓七郎也去,在外人眼裡,這是定遠侯把東州學宮當成庇護之地了呀!

他這是想幹什麼?!

就算聖上不動手,群臣也不可能放任東州學宮成為北月氏的崛起之地,必然會把整個東郡給掀了!

到那時,給母族帶來滅頂之災的她情何以堪?

給整個東郡百姓帶來災難的姜氏一族,又該何去何從?倘若六郎沒有鳳氏血脈,侯爺根本不會開口,更遑論其他子女了。

而姜氏,斷不會為了一人之私,連累整個母族和東郡百姓。

因此,她從未想過讓自己唯一的女兒避到東州去,七郎就更別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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