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符之人正是侯府的世子夫人管氏,元昭離開的時候把護身令符留在府里以防萬一。

父兄戌邊,生死未卜,侯府在武楚再無別的靠山,唯有這塊令符能夠抵擋一二。

讓趙太傅氣憤的是,拿著這塊令符出來的不是侯府的兒郎,而是目前當家的世子夫人管氏,一名商賈之女。

「陛下賜郡主令符,為的是保她性命,不是讓你們狐假虎威的!」管事家僕不敢不跪,但趙太傅即使見了陛下也不必跪,下車來到府門前,神情倨傲道,

「老夫此番前來是找郡主有要事相商,爾等休要糾纏不清!若耽誤大事,你們侯府恐怕擔當不起!」

言畢就要昂首進門,管氏哪見過此等場面?本能退卻,可手中的令符近在眼前,只好強作鎮定站在原地不動,把令符往前一推,擋住趙太傅的去路:

「府中儘是女眷,趙太傅莫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硬闖,欺負吾等婦人不成?」

「哼,」趙太傅冷笑一聲,「聽聞侯府有嫡子庶子,莫非都死光了不成?世子夫人如此阻攔,可是心虛了?」

「心虛什麼?」不等管氏反駁,眾人便看見定遠侯夫人姜氏扶著婢女的手緩緩踏上台階,來到府門外,淡然道,「明知我府中男兒皆在戌邊仍堅持進府,是認為羞辱定遠侯的家眷更能體現趙太傅的男子氣概與位高權重麼?」

正陽巷往常就比較清靜,看見有人在侯府門前鬧,大家為了聽八卦就更安靜了。而定遠侯夫人姜氏不是人人都有幸一見的,難得她露面,四鄰一片死寂。

她的話自然被人聽了去,一想到侯府男兒的確在戌邊,登時一個個臉色不善地瞅著趙太傅等人。

趙太傅久居高位,何時把這些庶民的情緒看在眼裡?冷哼道:

「夫人此言差矣,老夫聽聞,安平郡主不遵皇命私自帶府兵出城!這可是滿門抄斬的謀逆大罪!夫人,老夫也是一番好心,為澄清此事特意來為侯府正名!

但是,如果今天見不到郡主,老夫就不得不相信那並非傳聞,而是事實了!」

趙太傅的一席話說得四鄰心驚膽顫,不約而同地望向定遠侯夫人。倘若傳聞為真,身為四鄰難免受到牽連,知情不報也要受罰的。

眾目睽睽之下,姜氏神色平靜,緩聲道:

「趙太傅,你老了!方才府里人已經說過,我兒奉命去了丹台山靜修,為國祈福。言猶在耳,您是耳背聽不見還是故作聽不見,非要進府走一遭才甘心?」

「奉誰的命?」趙太傅目露冷意,語含威脅,「夫人可要想好了再答。」

「奉陛下之命。」姜氏泰然自若。

「是麼?」面對姜氏的直白,趙太傅神情陰鷙,瞥一眼管氏手中的令符,冷笑道,「但願夫人所言非虛,老夫能在丹台山見到郡主一面。否則,假傳聖諭之罪恐怕你們侯府承受不起。」

言畢,帶著家僕拂袖而去。

事實勝於雄辯,他不屑與婦人爭辯。一日見不著安平郡主,難解他心中疑慮。

哼,倘若在丹台山仍見不到安平郡主,他便到御前鬧去!

等趙太傅走遠了,定遠侯夫人仍站在府門前一動不動。管氏內疚得很,她做兒媳婦的,不僅無法阻攔來勢洶洶的趙太傅,還驚動了婆母姜氏,惶恐不安。

「母親……」

管氏正待勸婆母回府中歇息,誰知姜氏臉色驟然一片灰白,頹然倒下……

再說趙太傅,從侯府出來後,即刻派人出城前往丹台山。眼下這個時辰去,星夜趕路,馬不停蹄,加上登山拜訪耗費的時辰,至快也要等明早才能回到。

無妨,明日要上朝,他叮囑家人,一旦有消息即刻派人到宮門前等候。

倘若他家的近隨在丹台山依舊見不到安平郡主,自己正好不出宮了,要麼找陛下理論,要麼找太子討個說法。

他就算死,也決不讓武楚朝出現女子掌兵這等荒唐事來!

……

然而,翌日早朝,太子殿下宣了一道旨意,陛下認為趙太傅為朝廷為百姓勞碌一輩子,是時候歸老還鄉,頤養天年了。

「陛下!老臣一生為朝廷,為社稷,從無二心啊陛下——」趙太傅一身簡樸,跪在皇帝的寢殿前痛哭流涕。

聖旨說是歸老還鄉,實際上是變相將他逐出京城。

為何?因為他派人打聽安平郡主的下落?他這是為朝廷著想,為陛下的一世英明著想!他不服!即使要走,也要向陛下討一句準話,西行之人到底是誰?!

「太傅,您回去吧!」孫德成從殿里出來了,態度憐憫地瞅著昔日威風八面的趙太傅,「陛下不想見您。」

「勞煩孫內監代問一句,逐老臣出京,可是為了追查安平郡主一事?」趙太傅拭著老淚,哽咽問道。

「不用問了,這個下官便可以告訴您,」孫德成侍立一旁,溫聲道,「太傅可知,定遠侯乃本朝一品軍侯,其子北月禮乃本朝的驃騎將軍……」

「這些老夫知道,」趙太傅點頭,「即便如此,也不能讓一名女子掌兵啊!」

「太傅,您先聽下官說完,」孫德成耐心道,「定遠侯父子有功於朝廷與百姓,可您都乾了些什麼?青天白日之下試圖硬闖侯府,把定遠侯夫人氣得吐血,命在旦夕了您知道嗎?」

「啊?!」趙太傅傻眼,「可,可老夫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好什麼呀?」孫德成嘆氣,「您前腳走,她後腳吐血暈倒,嚇得滿府團團轉到處找醫官!先是太子妃派了醫官去,後來驚動陛下,連夜派醫正去侯府至今未歸……

您瞧這事鬧的,倘若定遠侯夫人有個萬一,世人鐵定認為是陛下派您去侯府搗亂的!陛下這心裡甭提多憋屈了。太傅啊,陛下讓您歸老也是為了保全您……您懂的。」

懂,他懂!趙太傅神情悲憤,狠狠捶了自己的胸口一刻!大意了!忘了定遠侯夫人就是個面人,風一吹即倒,誰碰上誰倒霉啊這是!

雖是前朝舊人,可人家父子於社稷有功,自己卻在後方逼死其家眷,哪怕是皇帝也保不住他!

趁那位侯世子仍在為嫡母的病情操心,無暇顧及找他麻煩,陛下讓他歸老還鄉實為上策。

可他不甘心啊!今早親隨從丹台山歸來,依舊見不著安平郡主!那位平西少將軍十有八九是她!

女子掌兵,貽笑大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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