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爸爸,還得是你啊!這火鍋料,味道真好!」

一隻三斤來重的松葉蟹,父女倆一蟹兩吃,吃到最後,倪冰硯連汁兒都沒放過,直接煮了把麵條給拌著吃了。

家裡干餐飲,什麼好吃的沒吃過?

一隻螃蟹就把她整得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倪冰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就逮著自家廠里出產的火鍋料勐夸。

之前倪光禮建議倪冰硯跟他一起直播抽獎,把品牌方送的東西給送出去。

考慮到最近熱度高得嚇人,凡事過猶不及,怕引起路人反感,倪冰硯就拒絕了。

倪光禮也覺得有道理,退而求其次,就打算錄一個美食視頻更新一下子。

炒火鍋料很麻煩,做香辣蟹的時候,倪光禮乾脆拆了包自家火鍋底料,沒想到能光碟。

倪光禮格外得意:

「開玩笑!你不看看誰的配方!我們網店這款火鍋料,常年高居回購榜榜首!去年更是爆賣三百多萬袋!味道能差得了嗎?哼哼~」

一輩子都在研究美食,又生在這樣的家庭,自小受到長輩薰陶,倪光禮在吃方面很是講究。

難得遇到這樣新鮮的食材,他很開心。

親自下廚,菜品得到了閨女最大限度的讚美,就更讓他開心了!

「哦!不愧是咱家的祖傳配方!」

見他得意極了,倪冰硯故意看了他一眼,一臉討打樣。

果然,倪老闆立刻就炸毛了:

「我改進好多次才有這味道的好嗎?!承認你爸爸很厲害!很難啊?!」

作為一個有追求的廚N代,倪老闆這輩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不僅繼承了家裡祖傳的手藝,還將之發揚光大了。

但總有人把他的成功,歸結於投胎投得妙。

別人胡咧咧也就罷了,自家閨女還這麼說!

簡直沒法忍!

若她也乾了這一行,還能給她穿小鞋,可她跑去混娛樂圈,他還真不能把她怎樣,就更氣了!

父女倆難得見面,倪冰硯頑皮起來故意不理他,利索的把碗快收拾了。

倪光禮不服氣,她收拾廚房收拾了多久,他就在旁邊念叨了多久。

轉過去,念叨:

「工業化生產,與廚房製作是不一樣的,為了完美產出這款產品,你知不知道我在廠里泡了多久?!一般人能行嗎?」

轉過來,念叨:

「以前辣椒品種沒有現在多,一來進入新時代,社會平穩,農學家能安安穩穩的搞研究,搞出來很多新品種,二來現在物流發達,能買到很多國外辣椒,你爺爺他們廚藝或許的確比我還好,但有句話說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能調出來這種復合的辣,他們受材料所限,並不能,懂波?」

拐個彎,又念叨車軲轆話:

「強大的第一步,就是要學會承認別人的強大,懂波?並不是別人強大,你就是渣渣了。別人強大本來就和你沒有關係,你要自己努力,才會變強。貶低別人,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

倪冰硯被他念得腦殼痛,把最後一個盤子放上瀝水架,摘下圍裙就想出門:

「今晚吃太多,我得出去散散步。」

也不管她爸想說啥,自顧自的穿鞋、噴驅蚊花露水,等她拿了把扇子準備出門的時候,倪光禮挑挑眉,把她給攔住了:

「等下,我陪你去!大晚上,女孩子家家一個人去外頭晃!多不安全!」

報仇不隔夜這種好品德,誰還能沒有呢?

倪冰硯忍不住想笑,但她忍住了。

「這樣也好,今晚沒月亮,

約會都看不清男朋友的臉,帶個大燈泡出門,就不用擔心這個了。」

「我叫你陰陽怪氣!我叫你陰陽怪氣!」

別看老倪是個老光棍兒,年輕時也是萬花叢里走過幾遭的,如今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根本不會羨慕她有對象!

但他再不羨慕,有人硬要跑他面前得瑟,就不一樣了啊!

最後倪冰硯是被倪老闆拿雞毛撣子打出門的。

直到下了台階,她還忍不住笑。

之前租住這棟房子的畫家,在院門口種了一棵凌霄花,這個季節開得正旺。

橙紅色的花朵,在路燈下格外漂亮。

加之倪冰硯穿了條寶藍色的無袖連衣裙,顏色對比,顯得越發嬌嫩明艷。

她站在那叉腰大笑,桑沅剛走到路口,就看到了。

忍不住就掏出手機錄了個視頻。

錄完視頻仍覺不夠,又蹲下來,給她拍了張照。

閃光燈一閃,倪冰硯就發現了。

扭頭看到是他,還配合的擺了幾個poss,示意他多來幾張。

桑沅拍到她滿足了,開始招手了,才站起來往過走。

「什麼事?這麼開心?我隔老遠都聽到你在笑。」

倪冰硯一邊接過他遞來的手機,看他剛拍的照片,一邊把剛剛的事說了一遍。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在這方面總是好勝心超強。上次我就當他面兒說了下四吉齋的素雞簡直以假亂真,他就不服氣,非要給我也做一個,讓我比一比誰做的更好。」

倪冰硯還是頭回聽他說起這事,忍不住又叉著腰哈哈大笑。

笑完又讓桑沅把剛拍的照片發自己一份。

「怎麼樣?聽說好多女孩子的男朋友,都把她們拍成醜八怪,我專門報了個攝影培訓班,利用午休時間學了整整兩個月,你看有沒有效果?」

倪冰硯收了照片,正要發微博,聽到他這麼得瑟,又忍不住笑。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笑點好低的樣子。

[有人偷拍,被我抓住了,還在考慮怎麼懲罰他。凌霄花下大笑照片.JPG]

馬上就要分開,必須撒撒狗糧,讓想挖牆腳的人好好掂量掂量!

哼!

桑沅湊過來看了一眼,就問她:「是不是又要提前開工?」

倪冰硯一臉驚訝,收起手機抬頭看他:「你怎麼知道?魏姐跟你說了?」

桑沅就叉腰哼哼,哼完了又有點委屈:

「每次要出差很久,你都會使勁兒秀。平時都不帶理我的!」

「怎麼可能!」

見她瞪大眼睛,一臉無辜,桑沅大大的翻了個白眼。

「哼,還不承認!我早就發現了!」

「好吧,你說是就是……」

兩人就這麼鬥著嘴,一前一後的遛彎兒。

桑沅走後面,拿扇子給她扇蚊子,倪冰硯就走前面帶路。

等走累了,兩人就到沒有草木的小廣場,尋了個長椅坐下。

今晚星星很亮,兩人欣賞片刻,桑沅突然想起一件事:

「還記得嗎?我們之前去看過的孔許岩。」

「記得,怎麼了?」

晚風暖烘烘的吹在身上,感覺風濕都要吹跑了。

倪冰硯靠著椅背,半眯著眼。

桑沅坐在邊上看手機,聞言就把手機遞了過來。

「哎,他已經走了。」

「什麼?」

「消息無誤,剛《人民日報》刊登了他去世的消息。他把自己的遺體捐給了首都醫

學院,幫助醫學院做骨癌相關的研究。」

倪冰硯打開手機看了起來,看到後面,不由眼眶發脹。

那是一張字條,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據孔媽媽說,是他迴光返照那會兒,咬著牙寫下來的。

[你說,沒有夢想,不去奮鬥,和鹹魚有什麼區別?但很抱歉,我大概沒法完成我的夢想了。所以我選擇去夢想的大學當「老師」啦!媽媽,別為我流淚,我愛你,爸爸,我也一樣的愛你]

最後一個你字已經辨別不出筆畫,只能靠猜。

倪冰硯看得心酸,眼淚又有點忍不住。

她扭頭看著桑沅:「有時候我常常想,人能活幾輩子呢?我掙的錢已經夠花了,我為什麼不好好享受人生呢?不要忙碌的工作,不要頻繁的出差,每天吃喝玩樂,做喜歡的事情,陪在愛的人身邊,和他們共度每一個節日,一起迎接朝陽,一起送走夕陽……」

桑沅立刻用雙手捧著她腦袋:「停!」

難得見他這麼嚴肅,倪冰硯就愣愣的看著他,看他想說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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