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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菡微微一呆,她沒想到柳葉還有這樣的一面,不過她這樣光芒畢露的樣子,可比之前任由人欺負的模樣要討喜得多,難怪夏源就喜歡她,還那麼認真地對待她。

柳葉現在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呢。

「好啊,我等著!最後一句話說得特別好,等我以後東山再起了,也一定要那些人瞧瞧我的本事兒。」

「你不是東山再起,等你復出的時候,你是再創輝煌!」柳葉舉了舉手中的水瓶,與她做出了乾杯的動作,兩個人喝了幾口水,然後就開懷大笑。

彼此的關係更近了一步,好像有什麼事情將她們緊緊聯繫在一起一般。

***

很快劇組裡又繼續投入到拍攝之中,導演把汪蕊和柳葉找過來,今天都是安排的大戲,十分精彩。

因此夏菡才把今天的時間都耗費在這裡,她之前都是演戲的人,俗話說的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如今她就是一個旁觀者,剛才她在觀察柳葉的戲時,心裡有不少了悟。

外加今天跟柳葉對戲的是汪蕊,那更是有一種對比性,雖說在導演的調/教之下,已經好了許多,外加攝像鏡頭的調整,會讓她提升一個檔次,但是比起柳葉這種真材實料的,還是頗為慘不忍睹的,絕對是被碾壓了。

夏菡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好好磨練演技,趁這個機會,徹底沉澱下來,等以後復出了,她堅決要當柳葉這樣的女演員,而不是第二個汪蕊。

實在是太丟臉了,要不是這個導演還算脾氣不錯,估計早就被罵了。

這場戲是柳葉扮演的角色,經過好幾天的輾轉反側,終於想通了,決定再做最後一次嘗試。為了汪蕊,為了自己,也為了死去的好姐妹。

兩個人開始籌劃逃跑,因為他們的「夫家」一直提防她們逃跑,所以,她們並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攜帶。

柳葉手裡拿著一把鐮刀,趁著無人看管的時候,溜到了汪蕊的「家」屋後,在汪蕊「婆婆」離開家去鋤地時,用鐮刀撬開了窗戶,拉著汪蕊開始向北邊奮力跑去,沒命地跑去。

兩個人相互扶持著,顫顫巍巍地走著,摔跤了也不敢吭聲,生怕引來別人。

兩個人累得快要翻白眼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卻仍然不敢鬆懈,哪怕身後此時並沒有村民追趕。

「芬姐,芬姐!我好像聽到那個老太婆的聲音了!」汪蕊驚恐地睜大眼,一邊跑一邊向後看去。

「來人了!來人了!芬姐怎麼辦!」

熙熙攘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明明還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傳到兩個人的耳朵里,卻好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後面追著一般。

聲音一次又一次地挑動著她們的神經,快要把她們活活壓死一般。

柳葉知道自己和汪蕊這樣的體格根本跑不過,轉過頭就看到村民們烏壓壓地追趕上來,如同山林猛獸,「別怕,快跑!能跑多遠是多遠!再跑一些路,就是鎮子口!」柳葉不想把絕望帶給汪蕊,漸漸放慢了腳步,看著汪蕊越跑越遠,大喊:「俺們倆只能跑一個!你快跑,俺去引開他們!」

然後柳葉頭也不回,開始跑向河邊,村民們一擁而上,追到了河岸。

此時的汪蕊按劇本來說應該會在猶豫三秒後加快離去的步伐,而她只是站定在那兒,沒有任何動作。

柳葉被一群村民追上,一下子撲在河水裡,又被自己的「男人」按在水中毆打。

整個河岸上的村民在拳打腳踢中,柳葉的慘叫一直不曾停,又因為嗆進河水而整個人頭腦發懵。這個過程就連看得人都覺得非常難受,卻在鏡頭切換之中,發現汪蕊正站在鏡頭不遠處觀望。

這就是一次太明顯的拍攝失誤了!

導演幾乎要跳腳,手指著汪蕊,說了無數的「你」都已經氣到不知能說些什麼了。

「怎麼回事?」陳維賢也是滿臉不可思議,說道:「汪蕊你怎麼回事?這場戲你難道不知道跑嗎?這是要以你逃跑的背景為遠景鏡頭拍攝嗎?!你站在那發什麼呆!」

汪蕊滿臉歉意地說道:「一時演的太入戲,把自己當成圍觀的人,被柳葉的演技震驚,就忘了,實在對不起,太對不起了!準備一下,重新來過吧!」

不重新拍還能怎麼樣?

汪蕊這樣雖然讓整個劇組都非常懊惱,可她已經解釋了這件事,大家也不好追究。

畢竟是這部戲的女主角,而且又是這場戲第一次拍攝,NG也純屬正常,只不過柳葉的情況就有點慘了。

「重拍!」導演生氣得甩下手中的劇本,大叫一聲,所有演職員都重新歸位。

夏菡皺著眉,手一揮,讓柳葉的助理趕緊拿上干浴巾,去給剛從河裡爬上來的柳葉披上。

柳葉整個臉上都是河裡濺起來的泥漿,非常狼狽。身上也都是泥腥味,就因為汪蕊的一個「失誤」,柳葉不單單要重拍,甚至都要重新換裝上妝,還要重新落水挨揍。不可不說,這個失誤,對於柳葉而言代價很大。

明明是汪蕊的失誤,吃苦的可就只有柳葉。

「你沒事吧?」夏菡看著柳葉走過來,頭髮上全是水,順著臉和髮絲往下滴,看起來狼狽不已,卻硬是對自己笑了起來。

「這個電影改名叫『痛打落水狗』好了。」柳葉笑呵呵的樣子讓人看著有點心疼。

夏菡有些不知該怎麼說一些讓她更舒服點的話,只能走上前,接過助理的工作,扶著柳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讓助理去倒一杯溫水過來。

「怎麼樣,打疼沒有?」夏菡關切地問道,眼神一直在她身上不停打量觀察,就差掀開衣服看了。

柳葉搖頭,卻又揉著自己的小腿,歪著身體坐到椅子上。

「踢到腿了?」夏菡低頭就要去看。柳葉捲起褲腿,並沒有看到什麼大片踢傷的樣子,只在外側,顯現出一小塊被掐紫的傷痕。

夏菡驚得小聲叫起來:「誰趁亂掐你了?」

柳葉苦笑著說道:「這不是趁亂,這頂多叫趁機。」

夏菡反應得很迅速,當即就想到了這個傷痕的始作俑者。可這沒有理由啊,按理說汪蕊不是個會自己做太明顯的事,她就算討厭一個人也會做出漂亮的掩飾,動手都不會是自己親自來。更奇怪的是,柳葉到底是怎麼得罪她了,到這種哪怕會鬧出事被別人詬病都要下手的地步,就為了自己跟柳葉關係比較近?這理由太站不住腳了。

柳葉並沒有說什麼,捲起褲腳,揉著自己的小腿,似乎也準備忍下這口氣。

「你跟她之前有過矛盾?」夏菡問道,這句話她問的比較肯定,因為她已經猜到七八分,不過是找柳葉肯定一下答案。

「你看出來了。」柳葉彎著腰,壓著嗓子,聽起來有些沉悶,再抬頭卻又笑了:「我嘛,還不就是那麼點破事兒。過去得罪的人多了,現在來找我算帳的就多了。」這聽起來似乎是個笑話,但是夏菡清楚,這並不是。

即便柳葉說得再輕鬆,都不能讓人忽略,這些事是伴隨著她,並且多次發生的。

夏菡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評說柳葉這個人才算合適。她真是自己遇到的所有人之中,最為複雜矛盾的。

她利用身體資本去換取工作資源,明明手段難以啟齒,卻又坦坦蕩蕩。就像她最開始接觸柳葉這個人,她想像中,這應該是一個虛榮又虛偽的女人,但等她真正接觸後,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一個人,坦然面對自己不堪的過去,又坦誠自己的確用了不光明手段獲取資源。

偏偏她還演技很好,實力過硬。

柳葉似乎就詮釋了這個圈子一個怪相,有實力的人不一定能紅,甚至都沒有戲拍。

只有傍上後台了,身後有人,才能有底氣,才會有戲拍,才能有紅的資格。

柳葉是一個褒貶不一的人,夏菡也覺得自己矛盾,她一方面欣賞她的演技,覺得她的性格也挺好。

但是偏偏她得來工作的手段不算太正大光明,甚至還有可能是擠走了別人。

不過她還是挺佩服柳葉的,柳葉能直面慘澹的過去,正視自己,這得是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能做到的。

夏菡自認是個心理建設非常強大的,但是遇到柳葉,就變得非常不值一提。

更何況,她的確很敬業。也許自己這樣偏袒於柳葉是非常主觀的,但是,夏菡實在是無法相信,這樣敬業有坦然的柳葉,會是個壞人。

相處的這段時間裡,夏菡是真的發現,柳葉是個待人接物都非常有分寸,態度永遠不卑不亢,也很照顧別人情緒的人,更不用說她對夏源平時生活上的了解和照顧。

夏菡敢打賭,就算是自己爸爸,都未必有柳葉了解夏源。

就這麼想,夏菡就有點理解,為什麼夏源會為了她不惜和父親鬧翻,甚至花大力氣去捧紅柳葉,如果自己是個男人,或許也會喜歡這樣細緻坦白的女人。如此想著,夏菡就覺得自己實在是想得太多太遠也太不實際了。

變成男人,那封齊怎麼辦?

想到這裡,夏菡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再看柳葉,已經在吹乾頭髮,重新上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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