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你千萬別再激動,要是血壓再升高,我可就白白救了你一回。」陶樂連忙安撫他。

「我來給你把個脈,復個診。」她聲音平和,但在付坤耳中,卻是無比令人信服。他默默地擦乾眼角的淚,任她施為。

「嗯,脈像比上次好得多,看來一院用的藥也很有效,你還是該繼續用藥才是啊。」

「陶大夫,你幫我看看他們給我開了什麼藥,對不對症。」

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這位陶大夫如此年輕,經驗未必能與那些老大夫相比,但付坤卻莫名其妙地就是信服她。

他總有一種直覺,若不是陶樂,他多半不會再醒過來了。

多年征戰商場,付坤靠著這種直覺抓住了一次又一次商機,也避過了一次又一次阱陷。

成功一次可以歸結為幸運,那麼十次,百次,乃至於幾十年呢?哪裡還能是什麼僥倖。所以對於自己的直覺,付坤從來都遵從本心。

陶樂換了一隻手,繼續切脈,過了很久才放開。

情況自然不像她口中說得那樣樂觀。

若是前幾天,付坤能夠好好接受針灸與其他治療,保持心態平和,大概現在已經走上了康復期。

但事實是,他情緒激動,拒不配合大部分診療,所以血壓控制得既差,淤血吸收也要慢上不少——但這都是以她自己針灸治療的經驗來做的判斷。

實際上在侯主任、秦風等神外科大夫的眼裡,付坤的情況已經算是相當不錯.

僅僅成功掛了幾次甘露醇,加上口服吡拉西坦片而已,卻既沒有二次出血,精神也日益健旺——僅從他的脾氣就能看得出來——還不夠好嗎?

「陶大夫,我有個不情之請,請你為我繼續治療。」付坤誠懇地說道。

「這可能不太好。」陶樂猶豫著。

她當然有顧慮:「不瞞您說,我還沒有中醫執業資格證,在飛機上是應急,現在您還是要聽大夫的話。」

「這我不管。」付坤的犟脾氣又來了:「反正我就信你,你給我針灸開藥,我都聽你的。」

「可是......」陶樂苦笑。付老先生的信任確實令她感動,他說得雖簡單,可眼下她連一院的規培醫都沒當上呢,哪有什麼資格在這給人治病呢?

「陶大夫,你不用想太多。我給你寫保證書,全是我自願的,出了什麼事,全是我自己擔著,跟你完全無關!你要是不放心,我找律師給你做公證!」付坤看出了她的顧慮,連連出擊。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關鍵是,我現在還不是一院的醫生,不能在這裡行醫。」陶樂索性說清楚問題所在:「一院的中醫也很出名的,您就讓他們為你針灸用藥,效果不會比我差。」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付坤笑了起來。他拿起手機,撥了付玉京的號碼:「兒子,我要出院。立刻,馬上!」

「爸,你說什麼?」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又快速地被掛斷的付玉京,莫名其妙。

他此刻正站在住院部外面的一棵大榕樹下,乘著那一片蔭涼。

西穆自然沒有在他懷裡。陶樂剛轉過身,他就跳上了榕樹,三兩下便攀到了一處寬大的枝椏上,開始了自己的修煉。

論起自律性,世間少有人能及得上西穆。現在還在陶樂這個信號源附近,就算效率低點,也總是能修煉的,那就不能浪費時間。

而付玉京,既然答應了陶樂要為她照看貓,自然也不能走開,否則這隻威武雄壯的捕蛇貓跑掉了,他上哪再去找這麼一隻去?

他一眼便認出了西穆,自然是因為他看過西穆拎著山烙鐵頭的照片。雖然陶樂拒絕了消防隊員們發新聞的提議,但這張照片卻在雲市消防戰線內部傳開了。

大家普遍猜測,這隻貓可能有猞猁的血統,所以才會如此彪悍。

付玉京在消防的朋友,把這事當奇聞秩事講給大家聽,還在群里發了照片為證。而西穆那張臉,基本上是見過的人都不會忘。

他只是沒想到,這樣勇猛的一隻貓,竟然是小陶醫生養的。而且看起來,它對她還十分忠心,對自己這樣的外人卻不屑一顧。

這位小陶醫生,可真是令人出乎意料,捉摸不透,是一個寶藏女孩啊!

陶樂也沒想到,這位付老先生年紀不小,人卻這樣難纏。就算她說破了嘴,對方仍然沒有一絲改變主意的打算,令她頭痛不已。

她正想要再勸幾句,忽然聽見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了一陣哭鬧聲。

聲源離這間單人房似乎近得很,令人不想聽見都難。

「你說你們盡力了,但強子就是醒不過來!我們借了那麼多錢做的手術,可你們到底是怎麼做的,做成了什麼樣,我們怎麼知道啊!」

中年女子沙啞的哭聲,響徹了整個樓層。

「清創手術確實是成功的。但是孩子是重度顱腦損傷,你們送過來的時間又晚,當時手術評估的風險就很高,你們也都認同了......」一個聲音在努力地解釋著。

「一個多月了,又住ICU,又用各種藥,結果還是一個樣!我們撐不下去了,我們住不起了!強子,媽對不起你啊!」

「阿姨,您別急著這麼快下決定,這種程度的創傷,術後一兩個月醒來的也是有的。先別拔管,您再觀察觀察,給孩子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女醫務人員苦口婆心地勸道。

這回那位母親沒有回話,只是放聲地大哭著,哭得陶樂的心都碎了。

她起身走向門口,想要出去看一看。

「你是想知道他們的情況嗎?」一直靜靜地坐在病床另一側,削著水果的女士說話了。

「嗯?」陶樂停住了腳步,回望著她。

「他家是龍棠溝里的,男孩子大概有十四五歲,跟人去開山鑿石,結果被滾落的大石砸傷了頭。」

「那請他幹活的人呢?總要負責的吧?」陶樂問道。

女士嘴上浮現一絲譏諷的笑,緩緩搖頭:「那老闆一開始喊著說要負責到底,結果縣醫院治不了,將人轉到市一院,要做開顱手術。那人當晚留下五千塊錢就跑了。」

「孩子的父母還有兄長,借了不少錢,好不容易支持到現在。」

她說到這裡,面上現出不忍之色:「到昨天就滿一個月了。聽說,過了這個期限,就很難醒過來,就算醒過來,也有很大的可能,會癱瘓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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