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開始收拾吧。」

送走了房東,秦墨從旁邊拉來一個辦公椅,二郎腿一翹拿起手機玩起了遊戲。看易遙杵在原地不動,秦墨聳了聳肩嘲笑道:「怎麼,你不是想讓我跟你一塊打掃衛生吧?」

易遙瞬間產生了一種人在屋檐下的糾結,她是預料到新公司的狀態不會太好,但也沒想到會差到這種程度。

易遙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尤其是在秦墨這種人面前,她很清楚,一旦她退縮一步秦墨就能把她的尊嚴踩在腳下蹂躪。

房子雖然不大但東西很多,滿地的碎紙和雜物,牆邊甚至有兩張被故意弄壞的三人沙發,看樣子上家公司的人跟房東的關係處的並不怎麼樣。

碎紙雜物還好清理,就是這兩個破沙發想弄下樓太不容易,何況這樣的垃圾丟到哪裡都不合適。

看著易遙費勁巴拉地抬起沙發的一腳半天挪不動半米,秦墨斜眼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才說:「姑娘,這麼重的東西你能搬動?」

易遙咬著牙沒說話。

秦墨繼續說道:「別逞強嘛,吱一聲我能幫你。」

易遙依舊沒吭聲。

秦墨仔細看了看易遙的模樣,這會兒竟然覺得眼前這個姑娘沒那麼討人厭了,但還是豎起拇指說了句:「優秀。」

一張破沙發挪到樓下,易遙用了半個小時。她一個女生,本來身體就瘦弱,從小到大沒幹過這麼重的體力活,雖然鼻子裡那股酸勁兒一直咆哮著,可易遙愣是沒讓眼淚湧出來。她一再跟自己說:「易遙,你特麼要被這麼個東西搞垮了,我都瞧不起你!」

折騰完已經是下午六點,要不是夏天剛走,天或許都黑了。

陳璐發了微信問易遙在哪,易遙把地址發給了陳璐,不過三秒陳璐就打來了電話。

「怎麼還在那?那魔頭是不是欺負你了?」陳璐開口便問。

易遙不想讓閨蜜跟著揪心,強顏歡笑道:「剛租了房子不得打掃衛生?你猜怎麼著,乾了半天我覺得明天我能去保潔公司應聘,怎麼也得是個高級技工。」

「呸!」陳璐直接掛了電話。

這聲突如其來的「呸」卡在了易遙的笑點上,怎麼聽都那麼……順耳……暖心。

不到半個小時,陳璐就坐著李想的摩托車到了。

李想自己的車還在汽修廠icu,聽說易遙被人欺負搶了同事的摩托車就來了。

看易遙把自己弄得跟個小鬼似的,陳璐拉起易遙就要走:「走,上車,咱不幹了。」

易遙怎麼可能走,她走了就真的認輸了:「姐們兒,你冷靜點,這車拉你一個都費勁,加上我咱仨都得報廢。」

樓上,秦璐還在翹著二郎腿玩遊戲,不同的是旁邊的桌子上多了一袋瓜子,另一邊的地上多了一堆瓜子皮。

「你是不是故意的?」陳璐沒忍住,秦墨顯然太欺負人了,易遙剛打掃好的地面。

「怎麼了?」秦墨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樣子。

易遙倒不像陳璐那麼憤怒,「你瓜子皮就不能扔桌上?」

秦墨苦笑一聲:「不一樣麼?桌上地上不都得掃?」

易遙猛地就笑了:「這麼說……也對。」隨手就拿起旁邊的掃帚把瓜子皮掃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秦墨沒得逞,表情顯得有些難看,「幫手都來了,我就不湊熱鬧了,你們好好弄,我走了。」

走到門口秦墨又折返回來,拿走了桌上的銀行卡,順便交代了一句:「卡我拿走了,添點家具買點辦公用品總要的。」

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李想幫忙把剩下的那個破沙發也很快搬到樓下,可問題還是來了,破沙發往哪丟?總不能就放在門口。

這方面,顯然陳璐的生活經驗更豐富,讓李想騎摩托帶著她出去,十幾分鐘就領著一個收廢品的來了。

雖然沙發還能用,但易遙還是出了一百塊錢對方才肯幫忙收走。

「你怎麼懂這麼多?」易遙問陳璐。

陳璐撇著嘴,學著易遙貧嘴的樣子說:「你哪知道民間疾苦?這都是底層人民真實的生活寫照。」

陳璐說的是實話,這麼多年的租房生活,前後搬了兩次家,這樣的破舊家具她都是花點小錢讓收廢品的大爺拉走。

已經是七點多,易遙知道回去晚了易成文會擔心,就沒請兩人吃飯。陳璐倒是離得近,大望路離她住的果園沒幾站地鐵,十分鐘就能到。

李想從摩托車上摘下頭盔扔給易遙:「走,我送你。」

易遙於心不忍:「我坐地鐵就行。旁邊就是地鐵口。」

李想直接發動車子:「兄弟,咱能別墨跡?」

看著易遙坐上李想的摩托車疾馳而去,陳璐心裡突然有些五味雜陳,她身上還殘留著李想身上的氣息,這竟讓她感到一絲滿足。

到雲景一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把頭盔遞給李想,易遙便說道:「哥們,還真讓你給說中了。張雲創只給了十萬的啟動資金。」

李想一愣:「十萬開公司還想做閱視帳號項目?那怎麼夠?我看……你要不還是辭職吧,跟這種人斗,犯不上。」

易遙卻擺起了架勢:「那不行,我現在走,秦墨不得笑死?」

跟易遙接觸了這麼長時間,李想多少也了解易遙的脾氣,說了聲「走了。」就騎上摩托車轟然而去。

雖然提前跟爸爸說了不用等她吃飯,易成文還是等易遙回來才重新熱了飯菜。

吃完飯,易遙給媽媽凌素華打了個電話。

「你煩不煩?有事沒事,沒事掛了。」凌素華接起電話就是一句閉門羹。

易遙也習慣了,立馬開始貧:「您要不是我媽,我至於煩你?你要是有私生子趁早告訴我,我也懶得爭寵了,怪累人的。」

凌素華嘆了口氣,重複道:「那你是有事沒事?」

易遙:「回來唄,這家裡沒個女主人怪彆扭的,人民需要你。老易都一天沒吃飯了。」

凌素華:「他吃不吃飯關我什麼事兒?」

易遙:「這不閨女也思母情切麼,都沒胃口了。茶不思飯不想一閉眼都是那些曾經美好的……」

時光兩個字還沒出口,凌素華果斷掛了電話。

易遙反倒覺得開心,以她對凌素華的了解,她沒一開始就掛了電話,說明氣已經消了一半了。

「朕的太后快回來了!」豪放一笑,易遙上床開始睡覺,可很快就失眠了。

新公司一遭接一遭的糟心事,秦墨還一副故意找茬的架勢,易遙立馬感慨:皇帝不好當啊,總有刁民想害朕。

另一邊,陳璐在路邊吃完了晚飯就早早地回到了出租屋裡,她收拾完東西去公用洗手間洗漱,狹長的過道里到處都是鄰居們擺放的雜物,看上去很亂。

每次去洗手間,陳璐都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房子裡的洗手間做了乾濕分離,可浴室門和洗手間門都是磨砂玻璃材質,雖然視線無法穿過,但外面有人經過的時候還是會留下一道身影。

每次有人影經過門口,陳璐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前兩天,陳璐看了一則新聞,有個變態的房東在洗手間安了針孔攝像機,專門拍攝女租戶的隱私。為此,陳璐專門求李想上門檢查了一遍,雖然最終沒發現不妥,但她的精神也時刻不敢放鬆。

陳璐的房間雖然很小,但被她收拾得很精緻,也只有回到房間鎖上房門拉上窗簾之後,陳璐才能感到一絲絲的愜意。

第二天,易遙五點多就已經起床,新公司在通州大望路附近,車程比之前多了一倍,坐地鐵也得多倒一趟八通線。好在高峰期的八通線她是逆流上班,不然光是國貿洶湧澎湃的人潮也能把她這瘦弱的身板擠成煎餅。

國貿地鐵站的盛況跟傳說中的8路、11路公交車有得一拼,腳不離地被人群送上車是這裡的日常。

八點四十,易遙就到了新公司。

沒人沒電腦沒設備甚至連辦公桌都沒有,易遙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秦墨來。

秦墨到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易遙終於還是爆發了。

「你到底想不想做?不做就麻煩跟你舅舅說清楚,別浪費我的時間。」這次,易遙一點都沒客氣。

可秦墨卻還是那副懶散的架勢:「喲呵,脾氣還不小,我這不都來了麼?」

「十點半,你來幹什麼?等著吃午飯?」易遙不肯鬆口。

秦墨卻像是故意的一樣:「別說,你這麼一說我還真餓了,咱們中午吃啥?我請你。」

易遙幾近崩潰,收拾起東西就往門口走,她一分鐘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哪怕回到雲創就被開除,她也不想再看到這張惡毒的面孔。

可易遙剛走到樓梯,後面就傳來了秦墨的聲音:「就知道你堅持不住,看來還是我高看你了。」

易遙定在原地,半天沒挪動一步。

秦墨走了過來,拍了拍易遙的肩膀,一副二流子的架勢說道:「昨天不說了麼,公司啥都沒有,我一大早不得去買點東西?辦公桌什麼的一會兒就到。」

秦墨示弱了?

當然不是,公司這麼黃了,剩下的錢她一分也拿不到。所以,在她花完錢之前,公司不能黃,易遙也不能走。

易遙退了回來,把包仍在旁邊的舊桌子上,有些事兒她還是要說明白。

「錢一共還剩五萬五,花完了怎麼辦?沒錢找供貨商,閱視帳號不可能做得起來。」

秦墨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找我媽要,放心,她有的是錢。這十萬塊錢對她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易遙愣住了,沉默了好大一會才問秦墨:「這十萬塊錢是你媽給的?」

秦墨撇嘴:「不然呢?你以為是張雲創,得了吧,我那財迷舅舅可沒這麼好心。」

易遙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兒。

張雲創用他妹妹的錢做了順水人情,不但幫外甥女開了公司做了項目,還順帶著一腳把易遙踢出了雲創的職場通道。難怪張雲創會這麼痛快地答應幫外甥女辦公司,難怪會給易遙許諾那麼多的空頭支票。

一分錢沒花就解決了兩個刺兒頭,這一招還真是秒啊。

不知不覺,易遙已經身在張雲創做的局裡,只是她當然無法意識到這個局到底有多大有多深。甚至連秦墨也根本意識不到,自己也早已經進了局。

辦公用品到了,看到對帳單,易遙心裡就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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