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輕鬆的時候,易遙、秦墨和張濱三個人在黑泉社區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天。

三個人跟工人們混在一起,通過跟工人們的聊天,易遙對工藝竹編漸漸有了更深的認識。在歷史上,竹編行業大多以作坊的形式存在,竹編工藝能世代相傳依託的是華夏五千年經久不衰的師徒關係。

學徒入門、拜師都有很苛刻的條件,在很早以前學徒學成之後不會立馬自立門戶而通常是要在師傅身邊陪伴幾年甚至十幾年,這段時間徒弟的所有成果都歸師傅所有,算是報恩,跟相聲界的三年學徒兩年效力很像。

竹編的竹種很多,淡竹、水竹、剛竹、毛竹等等大約有兩百多個品種。

深入了解,易遙也發現竹編的編織工藝也很複雜,常見的有編織、車花、拼花、穿珠、翻簧等。

竹編工藝有三種材料處理、編織、收尾,每個過程雖然看上去簡單,但實際操作的過程中複雜程度很難想像。

這不僅需要手工藝者有超與常人的熟練程度,還要通過多年積累的經驗,對竹篾的狀態有合理的判斷,這樣才能提升成品率。

在編制過程中,什麼材料適合做筋子,什麼篾子附和要求編織其實都有很嚴格的要求。

筋子做底,篾子編制,兩寸處分頭頸、五寸處分二頸、一尺處分三頸,之後還要進行鎖邊。

而且鎖邊的高度也有很明確的要求,拿常見的背簍來說,小背篼一尺五寸高鎖邊,中背篼一尺六寸、大背篼二尺高鎖邊。

在鎖邊之後還要經歷楦棍的緩解,把竹編製品的開口楦圓、楦正,讓整體看上去更加美觀。

看著工人們熟練地操作,一根竹子如何處理如何一步一步成為最後的竹編製品,易遙從沒有感受過這種溫馨的愜意。

在越來越浮躁的社會環境中,手工藝者用忙碌的手藝活卻傳達出了世外高人一般的恬靜、淡然。他們忙碌卻充實,勞累卻歡喜,似乎這世間的所有浮躁喧譁都與他們無關,他們要做的就是把眼前的竹子加工成各種各樣的竹編製品。

在木屋旁邊,一個破篾工人嫻熟的技藝吸引了易遙和張濱的實現。

那人已經五十多歲,卻看不出任何頹敗的氣質,他手上的劈刀鋒利無比,劈刀在竹子中間輕輕一拍,雙手抓住竹子兩側用力一拉,七八米長的竹子瞬間一分為二,伴隨著竹子撕裂的美妙聲音,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又幹練十足,簡直讓人賞心悅目。

破滅就是把竹子用劈刀分成附和規格尺寸的篾子,有些篾子需要做到幾毫米的規格,所以對篾匠的手藝熟練程度要求很高。

「吱——啦——嘩——」

批、撤、拉、劃,一套動作下來,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一根七八米長的竹子就已經被加工成了附和尺寸的篾子,整個過程充滿節奏感,篾匠的收益更是讓人身心通暢,如同欣賞一出傳統戲劇一般。

速度、準度、精度、節奏,整個加工過程所需要的專注、技術、熟練度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易遙和張濱蹲坐在篾匠旁邊,不知不覺一個上午的時間竟然就已經悄悄流完。

看到興起,張濱直接拿出手機拍攝下了篾匠破篾的整個過程。

中午,老張叔做了竹筒飯,木屋旁邊搭起簡易的烤架,眾人一邊吃著竹筒飯一邊烤肉,那股愜意和充實,是在城市飯店裡完全感受不到的。

「還生氣呢?來吃塊肉,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氣,你不知道生氣很耗費能量的。」

易遙沖秦墨犯貧,秦墨翻了個白眼,扭頭看向別處。

其實秦墨也知道,張艷和倪大生遲早都要走到一起,只是她努力這麼多年,突然面對這個結果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秦墨也並非真的怨恨易遙,只是張艷連這種事都要經過易遙告訴自己,這讓她感到委屈。

南方老闆也吃了竹筒飯,那人三十幾歲的樣子,人不高有點矮胖矮胖的感覺,一口廣東話在他尖細的嗓音下顯得有些搞笑。

老闆叫趙德發,這次來黑泉社區就是為了考察竹編製品的工藝流程和生產規模。

先前,秦延山的竹編製品就主要銷往南方市場,趙德發也是無意間在朋友的廠子裡看到秦延山的竹編製品,漸漸萌生了合作的念頭。

看他傻裡傻氣的樣子,易遙幾個人都覺得這樁買賣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下午,秦延山和老張陪著趙德發繼續參觀,易遙和秦墨去了山上。本來她們想叫上張濱,可張濱拿著手機就去了上午那個篾匠那,繼續拍他的視頻。

晚上吃飯的時候,易遙就覺得老張叔的表情不對勁,一問才知道趙德發在價格上壓得很低,如果按他的價格出售,理論點會很低。

現在的問題是,秦延山手上已經沒有多餘的訂單,要想維持黑泉社區竹編製品的基本運作,趙德發這單生意必須得談成。

可按照趙德發要求的價格,他們就必須得在別的地方節約成本。

「竹編的成本很難控制?」易遙不懂行,所以只能問老張。

老張皺了皺眉頭:「要麼就得選低質量的竹子降低原材料成本,要麼……就得裁員,從人力成本上下手。」

很顯然,這兩個辦法都不是秦延山願意看到的。

「老秦那個人倔得很,讓他用低質竹子做原材料,他寧肯砸飯碗也不會同意。」

老張叔這麼說,言下之意就是只有控制人力成本一條路可以走。

可這幫手工匠人都是跟了秦延山多年的老人,他們大多是靠這門手藝吃飯,不想給子女們增加壓力。有些還是孤寡老人,做這份工作就是為了自給自足。

除了一些子女條件好的把這份工作當成愛好之外,大部分人都是為了生計。

要裁員,就等於摔了別人的飯碗,這一點秦延山自然也很難接受。

趙德發雖然在價格上不肯退讓,但好在他打算在黑泉社區多待兩天,徹底考察好了再做決定。

易遙看得出來,趙德發對傳統手工藝還是很認可的,每每拿起貨架上的精品竹編,趙德發都愛不釋手。

「趙總,價格上您能不能再考慮考慮,您說的價格,我們真的有些為難。」易遙見旁邊沒人,跟趙德發聊了起來。

趙德發放下手裡的精品竹編,嘆了口氣才說:「生意嘛,合適才能做。我給的價格已經是我的底線,你們好做了,我就難做。現在的竹編市場不景氣的,我也是沒有辦法。」

易遙在想開口,趙德發直接藉口去了別處。

晚上,秦墨和易遙住在了木屋裡,老張不知道張濱要來沒有給張斌準備住處,只能讓張濱先住在老張家裡。

因為價格的事情,秦墨和易遙一晚上沒睡,想著怎麼能說服趙德發。

秦墨皺著眉頭:「我看這趙德發也不像是個好色的,我有勁兒沒處使,真操蛋。」

易遙推了秦墨一把:「你特麼老毛病又犯了?你再這麼下去我看真要成老鴇子了。」

秦墨嘿嘿一笑:「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

易遙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等等看吧,現在也只能希望趙德發能自己把價格抬上去了。大不了……」

易遙這麼一說,秦墨立馬來了精神:「大不了什麼?」

易遙嘆了口氣:「大不了不做他的生意咯。」

秦墨一臉失望,問易遙:「易遙,我們真的不能自己做?」

易遙知道秦墨的意思,但還是沒敢答應:「能做的話我們早做了,雖然之前直播帶貨把竹編製品當福利款做也有些銷量,可單獨做竹編製品風險太大了。你知道的,閱視平台現在連竹編製品這個品類都沒有,我不敢盲目去做。」

秦墨卻不肯放棄:「易遙,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易遙:「我但系給了黑泉社區希望,再讓他們經歷絕望。」

易遙的話說得很真誠,這就是易遙最擔心的。竹編製品不是不能嘗試,但嘗試的風險易遙完全無法控制。

她知道如果她願意做,一定能讓黑泉社區的手工藝者們振奮一段市價,可之後呢?

閱視平台連竹編製品這個品類都沒有,那就意味著至少在平台經營策略上,官方就沒有對這個品類有任何扶植。

單靠自身的運營想要做出一個品類的市場,那種難度不是易遙可以想像的。

如果結果真的是那樣,易遙擔心連秦延山也會堅持不住。易遙不想,也不敢讓道秦竹編這門非遺傳承的手藝,因為自己的干預而斷了傳承。

張艷和倪大生的婚禮已經確定時間,三天之後婚宴會在北京中國大飯店舉行。

那幾天,張艷給秦墨打了很多電話,秦墨都沒有接。

婚宴開始的前兩天,張艷突然出現在黑泉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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