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你?凌姐,您說什麼呢?」
小陳已經很慌亂,看到凌素華手裡拿著的開銷表,小陳知道凌素華一定發現了什麼。
果然,凌素華把開銷表遞給小陳,問道:「你以前怎麼搬貨的?之前的開銷表上沒有搬運工的開銷,貨是你自己搬上車的?」
小陳知道凌素華的脾氣,她擔心凌素華知道真相,只會更怨恨易成文,便立馬裝出一副委屈的架勢:「我這不是想幫您省點錢麼?司機也幫忙了,我們三個人一起搬,每次能剩下兩三百的搬運費。」
見小陳這樣解釋,凌素華也不再追問。
凌素華是多聰明的人,今天發生的事情串聯在一起,她當然猜到了貨是易成文幫她驗的,也是易成文幫忙搬得,這一點單從易成文工裝的磨損情況就能看得出來。
只是凌素華也猜不到這樣的狀況已經持續了多久,是剛剛開始,還是從她把驗貨工作交給小陳之後就已經開始?
這一次,凌素華少見的沒有生氣。
按照凌素華以前的脾氣,知道易成文在暗中幫自己,她肯定會暴怒。畢竟凌素華和易成文已經離婚,易成文這麼做只會讓凌素華感到歉疚,甚至在道義上成為弱勢的一方。
可凌素華再聰明,也沒有想到,之前嚴瑾華幫她的那筆錢,是易成文賣書的錢。甚至服裝加工出現的幾次問題,都有易成文的身影。
回到藍佩英的老房子裡,凌素華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樣子。到了晚上七點多,凌素華還沒有去買菜,藍佩英似乎猜出了女兒的心思,一副不耐煩的架勢說道:「我剛才吃過飯,我去睡覺了,你自己出去吃點,回來的時候小聲點,我怕亂。」
凌素華出門卻一點都不覺得餓,打了輛車卻也不知道要去哪,只讓司機往附近的飯店走。
司機也覺得拉到了一個奇怪的乘客,附近就有飯店,至於打車?
猜到又拉了一個失意的乘客,司機也沒多問,打上表就順路往前開。
凌素華在車上坐了十幾分鐘,眼看窗外的景色越來越熟悉,不知不覺竟被拉到了風雅園一區,她從前的家。
「等等。」
凌素華脫口而出,司機卻誤以為凌素華要下車,直接關了計價器讓凌素華付錢。
興許一切都是天意,凌素華有些不情願的下了車。
下車,走進熟悉的小區,抬頭看那棟熟悉的房子裡還亮著往日的燈光。月光迷離,讓一向強勢的凌素華竟然也跟著迷離起來。
小區中間有一座未名湖,湖邊有很多躺椅。凌素華和易成文剛剛搬到這裡的時候,凌素華也很興奮,畢竟在那個年代,能住上最新款式的分配房,的確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兒。
那時候,凌素華還沒有開始做服裝生意,整天宅在家裡,晚上跟易成文吃完飯,兩人也會在湖邊遛彎,看過往的老人孩子嬉戲打鬧,看湖邊的柳樹發芽……
朦朦朧朧中,凌素華不知不覺走到了家門口,她正準備伸手從兜里拿出鑰匙開門,卻突然清醒過來。
她兜里已經沒了鑰匙。
這個家也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家。
想到這裡,凌素華竟突然感到一陣心痛。
正當凌素華準備轉身下樓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素華?你……你怎麼在這?」
見到凌素華,易成文顯然更加驚訝。
而被易成文發現之後,凌素華的神情立馬變得冷漠和嚴肅起來,她現在如此,從前更是如此。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易成文面前,凌素華收起了她的柔情,只剩下一副女強人的架勢。
「我回來拿點東西,方便麼?」凌素華還是以往的語氣,看上去沒有絲毫變化。
易成文趕忙讓開路,在凌素華進門之前又很自然的說了一句:「鑰匙還是放在老地方,你以後來碰不到我就自己拿鑰匙進門。」
房間裡的擺設沒有變過,還是之前的樣子。不同的是,凌素華之前住的那間臥室上了鎖。
易成文去自己臥室拿了鑰匙開門,順便解釋:「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碰你的東西,易遙那姑娘又瘋,就換了把鎖,這是鑰匙,你拿著。」
易成文遞過鑰匙,凌素華卻沒有接:「算了吧,我已經不在這了。」
打開門,看到眼前熟悉的場景,凌素華可以確定,裡面的所有擺放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甚至於她當時走的著急,手錶落在床頭柜上,如今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凌素華順手拿起床頭柜上的手錶,正準備走的時候扭頭看到廚房餐桌上的幾道菜。
易成文的晚飯並不豐盛,但其中那盤糖醋裡脊還是讓凌素華突然有些難以自持。
「對了,你吃飯了沒?一起吃?」易成文似乎看出了凌素華的想法。
可易成文這麼一問,凌素華反倒不自覺的強硬起來:「不了,晚上還有事。」
經過書房的時候,凌素華見房門開著正想看兩眼,卻被突然站過去的易成文擋住了實現。
「怎麼?不方便麼?」凌素華故意問道。
易成文沉默了片刻,才抬頭一臉為難的說道:「確實有點不方便。」
凌素華奮然而去。
凌素華真的以為書房裡有人,雖然她跟易成文離婚已經有段時間,易成文就算有了新的伴侶也實屬正常,可那一刻凌素華的內心卻感到從未有過的憤怒。
書房裡並沒有人,易成文不讓凌素華進去是因為他知道凌素華一定能看到書架上那些不翼而飛的古書。
如果讓凌素華知道易成文是賣了那些古書幫她度過難關,易成文知道凌素華肯定會更生氣。
走到門口,凌素華還是回頭說了一句:「咱們都離婚了,你想做什麼我沒權利干涉。以後,別去批發市場了,我自己的事兒我自己能做。」
……
本來還有緩和的餘地,這麼一鬧,凌素華剛剛有些柔軟的內心又突然變得堅硬起來。
易遙秦墨帶著老張叔去了一趟雲南,見到了張叔口中的那個設計師。
對方叫陳銘,看上去很年輕,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人長得清秀,穿著打扮上也很有自己的風格,米黃色運動褲搭配紅白相間的連帽衛衣,鞋是匡威經典款帆布鞋,看上去並不落俗。
吃了一頓方,易遙才知道陳銘家父親也是本地做竹編生意的老手藝人,不過,跟秦延山不同,陳銘父親已經組建了自己的設計團隊,改良款的竹編產品在本地銷量很大。
易遙反倒覺得奇怪:「陳先生,怎麼不去父親哪裡幫忙?」
陳銘沒有直接回復,而是等到吃完飯,去了旁邊一家賣竹編產品的店鋪拿了幾件產品讓易遙看。
那是一款印花竹編瀝水籃,外形做了拉彎處理,四邊立面層層疊疊看上去倒是很有美感。
秦墨有些疑惑,「這不是挺好看的?你就因為這個不去你爸那幫忙的?」
陳銘這才解釋道:「我覺得這種改變有點華而不實,拉彎處理雖然讓外形上美觀了不少,但使用過程中很容易積存菜葉、殘留,很難清洗,時間長了還容易滋生細菌,我覺得這是個失敗的設計。我覺得改良傳統手工藝,功能性是最主要的,一味追求外在美觀潮流犧牲產品的功能性,我覺得得不償失。」
聽到陳銘這些話,易遙心裡有了底,她知道自己找對人了。
秦墨也隱隱點頭,但卻一臉疑惑:「你爸就沒發現這些問題?」
陳銘指了指標牌,上面顯示這款瀝水籃售價要五十三塊,隨即苦笑一聲說道:「別看這個小小的瀝水籃,在我們這邊它的銷量最高,很賺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