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婁又等了半個時辰,不僅不見裡面出來人,反倒是太醫又呼呼啦啦進去了一群。

接著一些朝中大臣也趕來了,等太子和皇子急匆匆衝進佳清宮的時候,匹婁的手心已經全是冷汗了!

匹婁心裡祈禱著,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可他的祈禱顯然並沒有被鮮卑人的祖先聽到。

第二日的破曉時,太子才從裡面走出來,哭嚎道,「父皇殯天了——」

頓時哀泣聲一片,聞訊趕來的各宮妃子更是哭得撕心裂肺,暈倒了數位。

唯一沒有哭的,就是匹婁。他此時跌坐在地上,無所適從。

他終於抓到了拓跋破軍的把柄,怎麼皇上就殯天了?

皇上死了,自己中常侍的位子豈不是也要讓與他人?

自己同拓跋破軍爭了這麼多年,怎曾想……怎曾想……匹婁就這樣楞楞地跪坐在地上,連手裡的密報都忘記遞上去了。

拓跋破軍到達仇池時,所帶兵馬竟然沒有像邀雨預計的減少。且氣勢逼人,看得出來這次跟著拓跋破軍來的乃是精銳之師。

秦忠志出城迎接。因仇池國內尚由魏軍監管,所以拓跋破軍進出仇池毫無障礙。

待眾人來到梁府,梁翁親自出府迎拓跋破軍入前廳。而邀雨等人則始終坐在前廳等著。

也不等旁人多說,拓跋破軍便開口道,「先要向檀女郎和梁翁道聲謝,仇池能兵不血刃,二位功不可沒。」

邀雨一樂,人家單刀直入,自己也沒必要兜圈子,撫平著袍袖上的紋理道,「也不必謝了。本宮既得了仇池國,算是兩清了。」

拓跋破軍也是一笑,手覆在腰間的劍把上,「我若是不給呢!」

邀雨真沒想到,拓跋破軍居然選擇威脅她,「那就看將軍是要活著出仇池國,還是要埋骨於我伏麒嶺了。」

拓跋破軍絲毫不懼,「女郎以為殺了我一個,就能擋得住仇池國城內的五萬精兵?」

邀雨的聲音擲地有聲,「將軍此言差異,不是本宮抵擋這五萬精兵,而是您的寶貝兒子,拓跋鍾。」

拓跋破軍聞言心頭一緊,可表面上卻依舊平靜道,「女郎這是何意?」

邀雨不徐不疾地反問道,「將軍以為,今日若你向魏皇獻上仇池。明日他會待你如何?魏皇已老。而你乃是太子皇叔,軍功赫赫,眾望所歸。相比一個才十五歲的太子,將軍怕是更適合那個位子吧?」

「簡直是胡言亂語!」拓跋破軍突然怒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休要再提!」

見拓跋破軍紅了臉,梁翁忙緩和氣氛,捋著鬍鬚呵呵道,「將軍胸懷,老夫是知道的。只是,這世上,本就是他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仙姬方才的話雖然有些過激,但卻是大多數人心中所想。老朽聽說,將軍與魏皇身邊的匹婁有些齟齬。想必匹常侍是不介意給您送一頂功高蓋主的帽子的。」

梁翁提及匹婁時,拓跋破軍似乎不為所動,可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

邀雨趁熱打鐵道,「將軍今日攻下仇池,不過是平添一筆可有可無的戰功,卻是讓魏皇更提防你一分。昔日他能劫持鍾兒,他日未必不會攜子要挾將軍。」

邀雨話鋒一轉,「可將軍今日若將仇池交於我手。如若他日生變,本宮第一個歡迎將軍前來投靠。」

邀雨說完,拓跋破軍臉上終於露出的猶豫之色。

留下仇池,便是留下一條後路,對如今的拓跋破軍來說,是必不可少的。邀雨見利誘已見成效,便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拓跋破軍。

「於私,仇池會是將軍永遠的退路。於公,仇池的價值相比周幾的五萬兵馬,和魏軍好不容易攻打下來的汝陽、虎牢,怕是不值一提。」

拓跋破軍接過書信,信很簡短,上書,「已至彭城(備註4),萬望吾兒諸般小心。父字。」

拓跋破軍心道,果然是檀邀雨,不然檀道濟怎會在糧草供給不足的情況下趕往彭城?周幾那個蠢貨,為了一點兒軍功,竟然孤軍深入,搞得如今局勢如此被動!

「後路本宮為將軍備好了。對朝廷的說辭,本宮也為將軍想到了。如此面面俱到,還是為了還將軍替我詐死的人情。」

任誰都能聽出邀雨話中有話。

「將軍莫不是要對周幾將軍見死不救把?您若執意爭奪仇池,今日怕是走不出這個屋子。」邀雨雖是笑著,眸中卻滿含殺機。

拓跋破軍身邊的親兵聞言立刻都「嗆朗朗」地拔出佩劍,護衛在拓跋破軍周圍。

邀雨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們認真的?」

她縴手一展,離她最近的一名魏軍親衛的劍就「嗖」地一下被吸了過去。

邀雨拿著劍在手上掂了掂,「這劍差是差了點兒,不過送你們上路也足夠了。」

一直在旁邊沒敢吭聲的秦忠志見邀雨帶了殺氣,忙上前一步擋在拓跋破軍面前,阻攔邀雨道,「女郎息怒。將軍若死,最高興的可不是魏皇!」

邀雨聞言狠狠瞪了秦忠志一眼,把手中的佩劍隨意往地上一扔,安坐回案桌後。

秦忠志見邀雨收了勢,趕緊轉向拓跋破軍道,「將軍,某尚有一事相告。」他說著抬手示意拓跋破軍借一步說話。

拓跋破軍同秦忠志走出房外,秦忠志才低聲問,「將軍當真無意龍椅?」

拓跋破軍劍眉倒豎,怒道,「怎麼連秦兄你也如此說!」

秦忠志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壓低了聲音同他耳語了幾句,待秦忠志講完,拓跋破軍已仰天悲呼,「冤孽啊!我征戰沙場,為大魏鞠躬盡瘁。卻落得如此下場!只可恨天家涼薄!」

秦忠志也跟著嘆息,「將軍莫要自責。一切本是夫人所願。只是她若任她自此了卻殘生,對於夫人來說未免殘忍。某實不願如此,才將實情道出。某原本與夫人約定,三日後會在平城外的永寧寺碰頭。將軍若有意,便請代某前去赴約吧。」

拓跋破軍拱手道,「先謝過秦兄周全。此前不知你行蹤不定竟是為了此事,還因此懷疑秦兄,還望秦兄不要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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