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頌名很生氣,回去自己小院裡,王桃牽著葉滿意在散步。
「勸不動吧?」王桃挽著他一家三口回房裡,關著門說話,「二妹是嫉妒了。我覺得這個南牆她不撞到頭破血流,她不會改變主意的。」
「她怎麼變成這樣了。當了縣主朝廷的明路都沒過,算什麼縣主!」葉頌名怒道,「這要是聖上追究,現在就能砍了我們。」
陳王越俎代庖,朝廷一時奈何不了他,可弄一個葉氏還不行?
誰跺跺腳,葉氏都能被震到大廈傾覆。
「爹,」葉滿意爬到凳子上,給葉頌名揉著頭,「我覺得沒什麼,您不用生氣。」
葉頌名看著他:「你四姑母告訴你的?」
「沒有。但以我對四姑母的了解,她只打了二姑母一巴掌,就表示,這件事不嚴重。」葉滿意一副神運算元的表情。
王桃也摸著兒子的腦袋:「你對你四姑母還真是了解。」
「嗯,很了解的。」葉滿意得意地道。
葉頌名想了想,問王桃:「四妹如果覺得不嚴重,是不是她能和沈大人解釋得通?」
朝廷對葉氏怎麼定義,是反賊還是忍辱負重,將來沈翼的奏摺會起到決定性作用。
「這還用說?」王桃給他倒茶,「我們先鎮定,看四妹怎麼做,我們全力配合她。就是……」
「嗯,聽四姑母的!」葉滿意點頭,葉頌名敲他腦袋,「是不是四姑母比爹娘還好?」
「都是長輩,何必分親疏,」葉滿意目光閃呀閃的,「娘,對吧?」
葉頌名哭笑不得。
「是,不分親疏。」王桃笑著。
又道:「娘那邊你要勸著,不能信了二妹才好。」
「嗯。」葉頌名道,「我曉得了。」
葉文初待兩房都走了,她和葉老太爺:「祖父彆氣,她鬧騰她的,讓人盯著就行了。更何況,她和劉夫人這事,一定沒有知會劉兆平,不定有我們好戲看的呢。」
葉老太爺點頭:「我知道,但就是氣不過,出來這麼一個自以為是的。」
「平時不聲不吭,當她乖!真是臭屁不響!」
葉文初失笑,給他斟茶。
葉俊也在邊上勸著,房忠也跟著打岔,好一會兒葉老太爺也平復了情緒。
葉老太爺又想到了什麼:「你速速去找沈大人,先給他一百萬兩,他要在碼頭招兵的事,我現在也正式幫他啟動。」
「現在就給錢嗎?」葉文初不奇怪但很意外。
葉老太爺點頭:「他雖說和我們關係好,可你不要忘了,他為什麼和我們關係好!」
葉文初應是:「我懂您意思,先穩住他,免得他認為我們腳踏兩隻船,迎合他還暗中和陳王府接觸。」
葉俊小聲道:「沈大人不是這樣的人。」
「這話得他說,你說有什麼用,他要是介意了呢?」葉老太爺道。「就算他不介意,我們態度也要擺清楚。」
葉俊看女兒,心道你和你祖父說說。
誰知道葉文初也點了點頭:「祖父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人和人的關係都是靠利益維持的,傷及了他的利益,他要翻臉我們也沒轍。」
葉俊:「!」
葉文初補充道:「朝廷耳目多,要是我們不清不楚,再連累他了怎麼辦?他也是官員,不能通天!」
葉俊想想也對。
「初初說的有道理。」葉老太爺對房忠道,「去讓銀莊裡讓管事開一張一百萬兩的兌票。」
一頓又交代葉文初:「你記得,態度一定要客氣。」
「知道了。我會認真對待。」
她和房忠一起出去,取了一張一百萬兩的兌票,去衙門裡找沈翼。
「小姐,這算賄賂嗎?」八角問葉文初。
「算!」葉文初酸酸地道。
「那、那咱們這就反轉了?」八角問葉文初,「變成咱們求著個沈大人了?」
「還真的是。」八角這個切入點想的是對的,怎麼求?她沒求過人。
兩人到衙門,沈翼正要去魯大人家用午膳,看見她來了,眼底划過一絲意外:「怎麼中午來了?」
「沈先生,」葉文初施禮,「有空嗎?請您吃午飯啊。」
「應該我請四小姐,說好長期請客的,怎麼能讓四小姐您請呢。」沈翼揚眉道,「四小姐是有什麼事?」
「邊吃邊說。」葉文初說著,又熱情地邀請站在邊上的乘風,「一起啊。」
乘風受寵若驚,跟著出門,小聲問沈翼:「怎麼四小姐今天特別客氣?」
「敬重我吧。」沈翼淡淡地道,乘風反問,「敬重了嗎?」
沈翼掃他一眼。
乘風不敢多言,垂手跟著,又忍不住去和八角打聽:「四小姐今兒是什麼事高興了嗎?」
「沒有啊。每次都是大人請,這一次我們回禮。」八角道。
「嗯?」乘風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四小姐回禮?他腦子裡一個激靈,決定斗膽試一試,他追上了葉文初,卑微地問道,「四小姐,您今天心情好嗎?」
「很好啊,乘侍衛有什麼吩咐?」葉文初笑盈盈地道。
乘侍衛?乘風抖了抖擺著手:「沒、沒、不敢吩咐!」
他不要解藥了,吃七年就七年吧。
到了抱月齋,葉文初推門請二位上座,乘風戰戰兢兢,沈翼倒噙著笑意,坦然坐了。
小廝上菜關門出去。
「沈大人,以茶代酒敬您。」葉文初道,沈翼端茶和她示意,喝了茶。
兩人笑語盈盈客氣地說話。
乘風埋頭吃菜,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他覺得好尷尬啊,為什麼四小姐今天不驕傲了,還放低姿態。
四小姐,您這不行,演的不親和。
「這是一百萬兩的兌票。」葉文初放在了桌子上,「祖父和我的意思,先幫沈大人您啟動招兵的事。雲頂山和清溪村,我也會儘量幫忙做說客,您看,行嗎?」
沈翼掃了一眼兌票,又看著葉文初,揶揄道:「四小姐有把握嗎?」
「不清楚,但我盡力而為。」葉文初道,「畢竟朝廷的事是大事,葉府肯定要竭盡全力的。」
沈翼用杯蓋掃著浮動的茶葉,垂著眼帘遮掩了眼底的情緒。
他當然知道葉文初為什麼這樣,因為葉月棋被封為縣主她和她祖父心虛,生怕他誤會葉家腳踏兩條船。
他會誤會嗎?當然不會!
四小姐怎麼會做這樣蠢笨的事。
他有些介意的是四小姐認為他會介意,或者,四小姐也知道他不會介意,但她還是把事情辦周全了,甚至不惜拿出一百萬兩。
他在想,他若此時此刻在葉月棋被封縣主的事件中,拿了葉府的錢,四小姐會怎麼想。
他很想試試,但放下杯子看向她的時候,他改變了主意。
因為她會鬆口氣,說事情辦成了,禮送成心定了。
賄賂、送禮除了辦事還求心安。
這畫面,他不是很想見到。
於是,沈翼開門見山問她:「你是為了封賞縣主的事?」
「咳咳,」葉文初點頭,「確實是。主要是表個態,不叫你為難。」
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大事要緊,我們之間的合作,不能生出罅隙。」
沈翼被她氣笑了,對乘風道:「去結帳,今兒我們請四小姐。」
「哦哦,是!」乘風趕緊出門去。
葉文初奇怪,他、這是生氣了?
「你這個表態我收到了,但你我先前有約定,三個月內不談錢。」沈翼道,「如果我拿了,就是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所以呢?是我違背了約定了?葉文初順著他的話想。但她覺得,一碼歸一碼,無論多好的關係,在大事面前不能敷衍了事,人和人的信任本身就很脆弱,更何況,還是株連九族的大事。
「我下午要去辦事,兩日後回來我們再聊。」沈翼開門走了。
他們的約定也包括沈翼請她吃飯,吃什麼吃多少都行,所以,沈翼將這頓的飯錢付了。
「沈大人生氣了。」八角低聲道,「怎麼辦?」
葉文初撐著臉看著兌票發獃。
「小姐!」
「嗯?」八角問她,「您一直盯著兌票,難道想私吞了?」
葉文初白了她一眼,起身出門去,路過櫃檯的時候,看到了乘風的劍,她問道,「是落在這裡了嗎?」
「是銀子沒帶夠,先押在這裡。」掌柜笑著道,「小人說不用,都是熟人,可客人還是押著了。」
八角以為葉文初要付錢,幫乘風把劍贖回來,可葉文初什麼都沒做就出來。
「您把錢付了,說不定沈大人不生氣了。」八角道。
「他會更氣,算了,我要避一避風頭,不能在他氣頭上再做多餘的是惹他不高興。」葉文初訕訕然,撇嘴道,「這次,好像拍馬屁拍到馬腿了。」
八角沒懂。
「四小姐,」有人追上前來,葉文初回頭,就看到郭允含笑衝著她施禮,「辦事路過,看著像你。你這是吃飯出來?」
葉文初點頭。
「四小姐應該知道了,二小姐被封縣主的事了吧?」郭允一頓,「其實昨晚我和二小姐見過,她和劉夫人……」
一頓,他面頰微紅露出羞赧:「說來羞恥,劉夫人在我的酒盅下了些藥,圖謀自是不好的。雖說最後沒成,但於我而言,是奇恥大辱。」
葉文初有點驚訝,八角驚呼道:「給你下藥?」
看不出來二小姐還挺孟浪。
「其實,眼下我們兩府的立場確實微妙,但這只是表面,四小姐和老太爺有底氣,能夠正面對上,我們郭家沒有,只能求全求生。」
「這不提也罷,我們各自有權衡。但我還是要多一句提醒,」郭允低聲道,「二小姐和劉夫人行事不擇手段,四小姐一定要提防她們。」
葉文初點了點頭:「多謝提醒。」
郭允深看了一眼葉文初,嘆了口氣遺憾地走了。
「小姐,郭允比郭罄有禮多了。」八角道,「客觀說也討喜一點。」
葉文初冷嗤:「反正不討我喜!」
「回家了。」
「不去衙門嗎?」
「又沒有案子,我就不去摸魚了。」葉文初道,「待著那裡消耗我的天資。」
「二小姐,」八角指著過來的轎子,「那是二小姐的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