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初回到藥行,聞玉正好看完最後一個病人。
「初初。」聞玉指了指後院,「病人我安頓好了,在病房裡你去看看。」
「有救是嗎?」葉文初接著他遞過來的涼茶一飲而盡,推著他去後院,聞玉邊走邊道,「你去看看,我認為他的額頭的傷不是致命的,內出血才是。」
「就是時間這麼久了,我若開藥,應該於事無補,所以只能喊你回來。」聞玉道,「你手裡的事放一放,人命要緊。」
葉文初應是去了後院,和聞玉兩個人關上了房門。
毛很遠和黃燕被關在了門外。
兩人對視一眼,毛很遠摸了摸鼻子,低聲咕噥道:「聞大夫不行,難道四小姐行?」
「不可能!」黃燕道,「估計聞大夫需要她打下手,畢竟茉莉奶奶也不在。」
毛很遠覺得有道理。
房間裡,葉文初看到了病人,輕輕摁了摁腹腔:「出血了,應該是肋骨扎破哪裡。」
「這種怎麼辦?」聞玉也不懂,「我看出血量不小,能救嗎?」
葉文初凝眉,看著他:「我也不知道,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就、就當他已經死了,我們試試?」
聞玉點頭:「那你做,若有後果就由我來擔。」
「不說後果的事,我要做點準備。」
聞玉不知道她要準備什麼,他只能幫她配去外感風邪以及退燒的藥。
內服和外洗,按葉文初的話來說,被細菌感染才是剖腹最致命的。
他不懂什麼是細菌,但這麼多年被她耳濡目染,意思他還是理解的。
葉文初在後院削一根管子,毛很遠道:「四小姐,您等我一下,我把藥給病人,來幫您削。」
「不用,」葉文初看他一眼,繼續做事,八角拿著茉莉奶奶的衣服從後門進來,喘著氣,「小姐,什麼時候不用茉莉奶奶就好了。」
葉文初一邊換衣服,一邊道:「那不行,不做奶奶的人,永遠不知道做奶奶的妙處。」
她又回去削管子。
「四小姐,我來幫您。」毛很遠從前院出來,喊完了一愣,「奶奶,您、您啥時候……來的?」
他說著,左右看看:「四小姐呢?」
「四小姐辦案去了,你不是幫我削嗎?麻利點!」
「哦,哦!」毛很遠撓著頭,狐疑地朝小院看了一眼,院門確實沒關,他又朝了茉莉奶奶的鞋子看了一眼,「奶奶,您這鞋好髒。」
「您早上去哪裡了?」
「管的著嗎?」葉文初瞪他一眼,低聲暗罵一聲自己大意,忘記換鞋子了。
毛很遠咕噥了一句,低頭削管子。
葉文初嘗試著做的「微創」,線穿過三根肋骨,拴著吊在身體外面,再用虹吸的方法引流腹腔內的出血。
手術她沒敢做,等下次再有人不救必死時,她再試試。
這樣想雖角度有點奇怪,但總歸是「損失」小一點。
「這樣行嗎?」聞玉坐在一邊,不停給病人號脈,「脈象很弱,要不要給點藥?」
葉文初坐在他對面,兩人隔著病人聊天,她給他解釋原理和真正懼怕的地方:「只要他的傷口不潰爛發炎,他就能有活下來的可能。」
「還有一點比較擔憂,他頭上的傷,」病人的左額頭的位置,被圓形的榔頭砸成凹陷面,但持圓形榔頭的兇手下手太輕,所以車夫才留了一口氣,「醒來以後,可能智力會受到影響,不知道陸家會不會給他補償。」
葉文初說著,起身給聞玉倒了茶,坐到他邊上來,門關著他們說話聲音不大。
「等醒了再說。」聞玉喝茶,問道,「這個案子難嗎?上午查的怎麼樣?」
葉文初喝著茶,覺得舒服了很多:「不算難,兇手留下了一些線索,稍後我去陸家看看,有幾件事要核實。」
「這裡就交給你了,他要醒了,如果智力影響他可能會鬧騰,你們得讓他不要動,實在不行就將他麻了。」
聞玉點了點頭:「你放心吧,後續的事情我會處理。」
「就是辛苦你了,一個人做那麼多事。」聞玉給她理了理假髮,「中午吃飯了嗎?」
他剛說完,有人推門進來,視線落在聞玉的手上,一愣,聞玉看向門口,不動神色地將手滑落在葉文初的肩膀上,掩飾地掃了掃灰塵。
「沈大人,」聞玉道,「您找初初?」
沈翼沒出聲,視線停在茉莉奶奶的奶奶身上。
昏暗的傍晚,茉莉奶奶和聞玉並肩而坐,從背影看,親昵的很自然。
他很驚訝,若有所思。
「小川。」茉莉奶奶神色很自然,衝著他招了招手,「你最近怎麼沒來藥行?」
沈翼恢復了神色,衝著茉莉奶奶抱拳:「前輩!」
「最近事情多,實在是沒空,」沈翼走了進來,看到了病床上的病人,他蹙眉盯著管子看了一會兒,又繼續和茉莉奶奶說話,「前輩近日可好?」
「不大好,到底老了。」葉文初道,「師兄來了以後,我常偷懶不來藥行。」
聞玉垂眸喝茶,眼底是笑意,這丫頭,居然喊沈大人小川。
「那您多保重,自己身體最重要。」沈翼問道,「四小姐出去了嗎?」
「說有點事,你要不坐會兒等她?」葉文初問沈翼,沈翼道,「那我先去陸府,勞駕前輩告訴四小姐,我在那邊等她。」
葉文初頷首。
「告辭了。」沈翼和聞玉說話,聞玉退開輪椅,要給他開門,沈翼擺手,「我自己來,辛苦二位。」
他說著去了大堂,毛很遠和毛介以及黃燕在吃晚飯。
毛介不太敢看他。
「四小姐什麼時候走的?」沈翼問毛很遠,毛很遠想了想,「有一個半時辰了,奶奶做手術前她走的。」
沈翼出了門,如果他沒有看錯,病人身體上的管子,是虹吸引流法,這是四小姐在做淋浴桶時,專門給他解說過原理的。
但這個事看著簡單,其實做起來並不簡單,高度和水位都有講究,他若現在操作,恐怕也不會。
而她當時在說的時候,似乎是第一次,因為八角也不知道,若是這樣,聞玉也應該沒有聽過。
那麼,病人身上的管子,是誰插的?
她連浴桶都親自操作,沒理由救人性命時,卻避開了。
她會解剖,上次魯大人受傷時她處理時說過,她會一點醫術。既如此就不更不該避開。
沈翼走著,忽然停下來,思緒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他正要深想琢磨時,就聽到後面有人喊他:「沈大人!」
「嗯?」沈翼回頭看她,「你、從哪裡來?」
葉文初道:「我去找吳子敬,說完話我回藥行,他們說你來了。」
「走吧,我們去陸家大府。」
葉文初停在他面前,拿帕子自然地擦了擦汗。
沈翼掃了一眼她的鞋子,問道:「怎麼有血?」
「哦,可能是我給病人插管子的時候,濺到的。」她笑著道,「你看到虹吸引流了嗎?」
沈翼頷首。
「我插的管子,奶奶和師兄都不會。」葉文初道。
幸好她立刻追來了,再讓他想一會兒,他就能想明白了。
沈翼凝著的眉心鬆開,和她道:「我方才去過張正明的家,確實如他夫妻所說,昨天晚上他們一家人在院子裡賞月。」
「但如果是買兇,這些倒也沒有意義。」
葉文初點了點頭,不否認確實是這樣,如果是買兇殺,不管是陸立志還是陸麗英夫妻,所謂的不在場證明,都沒有用。
兩人到陸府門口,沈翼敲開門。
陸立志和他的朋友正在吃飯,他們來了他也沒有避諱,給沈翼以及葉文初介紹他的朋友:「這位是許子羽,我的同窗好友。」
許子羽容貌很清秀,個子不高,穿著一件白中透青的長褂,氣質很乾凈。
「沈大人,四小姐!」許子羽看向葉文初,笑著道,「來從化這段時間,一直聽到四小姐的事跡,子羽實在是佩服。」
葉文初問他:「許公子不長住從化嗎?是哪裡人?」
許子羽發現葉文初沒有閒聊的打算,就正色回道:「許某增城人,往常也來從化,今年身體不好,有半年沒來了。」
「原來如此,那你保重身體,如若有需要,可以去順安康。」
許子羽眼睛一亮:「可以找茉莉奶奶或是聞大夫嗎?」
「當然,你報我名字找茉莉奶奶。」
許子羽很高興,衝著陸立志打了個眼色,陸立志給葉文初施禮道謝:「謝謝四小姐,您這兩日忙案件,等事情結束後,我陪著子羽去藥行找您。」
葉文初頷首。
說完客套話,陸立志陪著葉文初和沈翼去正院,他的院子在外院的最邊上,他說他尋常不進院子,回家後半個月和陸員外碰不上是常有的。
就算他想進其實也不方便,畢竟繼母和他的關係非比尋常。
「這是小弟的院子。」陸立志讓人砸陸立項院子的鎖,他譏諷道,「他們專門防我的,不但這裡鎖,正院也鎖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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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兇手可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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