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柳氏跑了。

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吃驚的。

馬玲和海鞘去追張柳氏,葉文初讓張春玉領著,去他們的家裡。

張春玉一路上不停解釋,說張柳氏肯定不是逃走,肯定是誤會。

「四小姐,」乘風從小路趕過來,「我家主子說他那邊用不著我,讓我到您這裡來聽差遣。」

葉文初道:「正好,我確實需要人手。」

乘風高興不已,他不用搬石頭了。

葉文初到張家村。

張春玉家的院子很大,在他們村子裡非常的出挑,葉文初問他:「你家有佃戶嗎?」

「有、有幾戶。我家只有一百畝地。」

「你家的一百畝,是和那邊的五百畝連著的?」

張春玉訕訕然:「確實是連著的。」又急著解釋,「四小姐您別懷疑我殺人,我、我就算殺我妹夫,也不可能殺我外甥,我外甥要是死了,陸家的好處,我一點拿不到了。」

葉文初面無表情地道:「在人性上我不想談邏輯。」

「哪個是你和你妻子的房間?」

張春玉的父母和弟弟都站在院子裡,葉文初徑直去了他的房間,並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她又去了二公子的房間。

也沒有發現。

「小朋友,」她蹲下來問張春玉的小兒子,「你娘和你二哥,昨天去陸家莊,有沒有帶你一起?」

張春玉家的人臉色一變,想攔沒攔住,張春玉走了幾步,葉文初對他道:「你總不能教你兒子撒謊吧?」

張春玉不敢多言退了回去。

「沒有帶我,」小孩一聽就想到了昨天的不高興,「他們兩個人為了不帶我,夜裡偷偷走的。」

「夜裡嗎?」

「嗯!」小孩道,「天還烏漆嘛黑的。」

「表哥家有好吃的,還有糖吃,我想去!」說著他想起來他娘不在,就追著祖母問他娘去哪裡了。

他祖母臉色很尷尬地看著葉文初。

一家人都說不知道,說他們醒的時候,張柳氏母子二人已經在家裡了。

葉文初看到,張玲春的母親也沒有因為女兒和外孫的死而感到傷心,還穿著暗紅的褂子,描眉點唇。

她沒再問,回陸家莊。

「四小姐,是不是這個張柳氏殺的?」乘風跟著葉文初,葉文初搖頭,「不清楚,等馬玲和海鞘找到人再說。」

她回陸家莊,和陸通化依舊去莊子裡。

王竹吃過午飯後,戴著草帽拿著鐮刀出門,碰見葉文初他上前來行禮:「四小姐好,聽說張柳氏逃走了嗎?」

「是張柳氏殺的?」

葉文初看著他:「你不是半夜聽到叫聲嗎?」

王竹點頭。

「張柳氏半夜在家裡。」葉文初道。

王竹目光閃爍了一下,掩飾了失望:「哦,那、那我想錯了,我、我去幹活了。」

葉文初深看了王竹一眼,他娘正好從家裡出來,手裡端著一盤菜往外走,看見她上來行禮。

「你這菜送哪裡去?」

王竹娘指了指隔壁:「我送給秋秋家去。」

葉文初隨著王竹娘走了兩步。是昨天在院子裡玩泥巴的那個孩子的家,他今天沒有玩泥巴,而是在用小刀削一根竹枝,看見她來齜牙笑著:「四小姐好。」

「秋秋啊。」王竹娘站在院外喊道,「早上撞著一隻野雞,我燉了栗子,給你們拿一點來吃。」

小男孩眼睛一亮,顯然想吃。

「伯娘。」徐秋喜從廚房出來,一眼看到了葉文初,愣了一下,又發現了陸通化,臉上的喜色淡了一些,走到院內接著碗,「謝謝伯娘,我明天起了地龍,給您送魚吃。」

王竹娘擺著手:「不要和我客氣,你快去給弟弟們吃飯。」

徐秋喜應是,視線又落在葉文初身上,她有些拘禁,扯了扯自己褂子:「四小姐好。」

徐秋喜十四歲,個子不高,皮膚很黑,圓圓的臉有幾分可愛,她穿著一件灰色補了紅布補丁的褂子,黑色的褲子,黑色敞口布鞋,鞋子上沾著泥巴,發黃的頭髮編成了辮子,繞在了腦後。

「你好。」葉文初揚眉道,「我能進來你家嗎?」

徐秋喜笑著點頭:「當然可以,您請進!」

她開了門,等葉文初進來,陸通化猶豫了一下,也跟著推門進去。

徐秋喜比葉文初矮了一個頭,和葉文初走在一起時,要抬頭看著她,她忽然笑了起來,道:「四小姐真高,您有多高?」

「嗯?」葉文初很驚訝她的活潑,笑著道,「我沒有細細量過,大概五尺六寸?」

徐秋喜很羨慕地看著她:「我覺得您不止,是不是有五尺七寸?」

葉文初也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腿,她有一米七嗎?她道:「就當是吧,就痴長了個子而已。」

「不會,四小姐很漂亮,還很能幹。」徐秋喜說著問她弟弟,「飛飛,四小姐好看嗎?

飛飛點頭:「嗯,好看。」

「誰好看?」房間裡又鑽出來一個男孩子,看上去比宋偉江還要小不少,個子也不高,瘦瘦黑黑的,一雙眼睛卻很亮,看見葉文初臉一紅,「四、四小姐好。」

「你好,你叫什麼?」

「鵬、鵬鵬!」男孩見到好看的女孩子,就格外的拘束一些,「徐、徐鵬鵬。」

葉文初道:「知道了。你們吃飯,我坐會兒就好了。」

「是,那我們吃飯,吃完了我們還要去地里做事。」徐秋喜說著將手裡的碟子放下來,去了廚房。

葉文初的視線跟著徐秋喜,打量著她的後腰。

陸通化自己拖了個長凳,坐在了門邊上。

三姐弟吃的野麥餅子。是那種外殼沒有祛,連著一起砸成粉末,和水做成的餅貼著鍋炕熟。

「您吃嗎?」飛飛問葉文初。

一共六個餅子,飛飛給了她一個,葉文初接過來了:「謝謝!」

三姐弟都停下來看著她,都在等她吃一口後的反應。

「四小姐您別吃,喇喉嚨。」陸通化道。

「我知道,我試一點點味道。」葉文初撕了一點,又給乘風撕了一點。

葉文初吃了,頓時苦了了臉。餅子有點鹹味,但真的很難吃。葉文初在雲頂山日子過的也不好,但這種餅她沒有吃過。

乘風到還鎮定。

葉文初沒有逞強,吃了一點還給飛飛道:「我有點不太習慣,剩下的還給你?」

她的樣子,讓三姐弟都笑了起來,飛飛將餅子塞嘴裡,表演他的勇敢,菇滋菇滋吃著,但太難吞咽,他不得不就這一口水。

「還是你厲害。」葉文初道。

飛飛還有點得意,徐秋喜也跟著笑。

葉文初看著徐秋喜:「你有幾畝地?」

「我有五畝。下午把剩下的稻子割掉,我就能打稻子了。」徐秋喜笑著道,「四小姐知道打稻子嗎?」

葉文初點頭:「知道。我先前在山裡的時候,也自己種了一點水稻和小麥。但只是一點點,因為太辛苦了。」

「四小姐真厲害,我以為大小姐什麼都不會呢。」徐秋喜道。

葉文初笑著。

陸通化想走,但見葉文初不走,他屁股像坐在烙鐵上,扭來扭去,恨不自在。

徐秋喜的視線,從沒有落在陸通化的身上,連視線無意掃過時,都會恍惚視線飛快地划過去。

門口,一個小姑娘隔著院牆喊道:「秋秋姐,你好了沒有?我們走了。」

「來了。」徐秋喜叮囑飛飛,「你記得洗碗,不許亂跑不許去抓魚,聽到沒有?」

飛飛應是。

徐秋喜又和葉文初以及乘風打了招呼,帶著鵬鵬要走,葉文初忽然道:「你等等!」

她說著,很突兀地抓住了徐秋喜的手腕。

「怎麼了?」徐秋喜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著葉文初。

葉文初看著她搖了搖頭:「沒什麼,你快點做事,一會兒天要黑了。」

「那、那我走了。」徐秋喜小跑著和她的小姐妹一起走了。

葉文初回頭對陸通化道:「你出去等我,我和飛飛說兩句話。」

「是!」陸通化沒多想,去院子裡蹲著。

葉文初問飛飛:「陸管事經常來你家找你姐姐嗎?」

「對!」飛飛道,「他欺負我們。您小心,他不是好人。」

葉文初看向乘風:「把他喊進來。」

乘風在門口咳嗽一聲,陸通化一回頭就看到高高瘦瘦的乘風,衝著他笑盈盈招手,他趕緊跑過去。

「飛飛出去等我。」葉文初道。

飛飛應是,跑院子裡去了。

葉文初關上門,陸通化看著葉文初:「四小姐,您、您幹什麼?」

「徐秋喜懷孕,你知道嗎?」葉文初突然問道。

陸通化驚住,他全臉的橫肉都在抖:「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你、你、你為什麼和我說這個事?」

他沒有驚訝一個小姑娘懷孕,而是專注否認,他不知道。

葉文初對乘風道:「他說他不知道。」

乘風上前就給了一拳:「不知道,我打到你姥爺都能知道。」

陸通化捂住肚子一聲慘叫:「我、我、不怪我,是她勾引我!她爹娘死了,我要把她家的田收回來,她不肯就、就勾引我。」

「我、我是個男人、我受不住!」

乘風一巴掌拍他的後腦勺:「放屁,你一個老頭,她勾引還不如勾引你兒子,你惡不噁心。」

葉文初道:「都這個時候,還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乘風,將他一嘴牙打了。」

乘風攥著拳就打,陸通化抱著頭求饒:「饒命、真、真的是她勾引。她懷孕,我、我娶她過門,還不行嗎?」

「打!」葉文初氣得頭疼。

乘風摁著陸通化一通亂拳。

「是,是我,是我的孩子,我錯了,饒命啊!」

「你怎麼讓她有孩子的?」葉文初抓著陸通化的衣領,「強/奸?逼迫?」

陸通化呼呼喘著氣,回道:「都、都有!」

「她想要地種,你利用職權逼迫?」

陸通化點了點頭。

「接著打!」葉文初甩開陸通化,拂袖走到後堂,回過頭來,視線一掃落在供案下的牆角里,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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