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起了小雨,葉文初被葉滿意撓痒痒撓醒了。
「四姑母,」葉滿意在她耳邊道,「給您送燕窩來了。」
葉文初道:「什麼時辰了?」
「卯時四刻。」葉滿意道,「今天我要去外祖家,所以早點把燕窩送來。」
「謝謝。」葉文初道,「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葉滿意把燕窩端過來,舀出一勺子吹著:「我喂你。」
說著,把勺子往她嘴裡塞。
葉文初徹底醒了,咕噥著:「我要刷牙再吃,你等我下。」
她披著頭髮趿著鞋子,踢踢踏踏到院子裡去洗臉,聞玉正要出門,看見她這樣頓時無語,喊八角:「給初初把衣服拿來。」
「來了。」
葉文初瞥了一眼聞玉:「我不冷。」
「那也不行!」
「啊,知道了知道了。」葉文初抓著衣服套上。
「你記得吃早飯。」聞玉由小廝田雨推著走了,葉文初由葉滿意一口一口喂完了一碗燕窩,吃得她脖子裡都有。
葉滿意心滿意足,帶著空碗走了,連走前預約明天早上,繼續喂她吃。
「明天不睡懶覺了,我要在滿意來前離開家。」葉文初重新洗漱換了衣服,帶著八角去藥行。
今天的病人還在排隊,葉文初和聞玉都是全科大夫,但如果要真細分,葉文初則更擅長外科。
「你今天能回家了。」葉文初和陸家的車夫道,「但身上的傷,要仔細保養,碰撞不得。」
車夫很幸運,智力沒有受到影響。
他由他的家人帶回去了。
葉文初歇了幾日後,開始坐診,八角給她上茶,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您看外面。」
葉文初朝外面看過去,陸立志正朝這邊看過來。
「你去問問,」葉文初和八角低聲道,「告訴他如果有人欺負他,一定要來找我或者沈大人。」
她猜測,陸立志很有可能因為免租子而被人欺負。
八角過街,和陸立志說了幾句話,又跑了回來,給葉文初回道:「他說他沒有被人欺負,他很好。」
「但有人讓他寫狀紙繼續往上告徐秋喜。」
「他想問問四小姐怎麼辦。但又沒有找到您。」
「知道了,你告訴他讓他往上告。」
八角應是追去陸立志,兩人站在路邊說話,剛說了幾句,八角就看到高遠往衙門去,跟著他一起的,還有肖凌、許成以及盧林航等人。
「他們要幹什麼?」八角盯著走遠的高遠一行人,陸立志驚疑不定,「會不會、是去縣衙?今天早上劉將軍和高將軍回來了。」
八角和陸立志道:「你回家吧,注意安全。」
八角跑回來,把許成幾個人去衙門的事告訴了葉文初。
葉文初立刻決定去縣衙。
毛介就安排剩下的病人,排到聞玉這裡來。
葉文初到縣衙,沈翼正從公堂下來,兩人在後院碰到,沈翼道:「馬玲告訴你的?許成幾人求劉兆平,當街將徐氏姐弟三人處刑?」
「今天你別出頭。」葉文初和沈翼道,「我唱白臉,你唱紅臉,咱們能有個退路。」
沈翼點了點頭:「好。」
不存在她一個人站在前面,只不過,有的事她來辦,確實比他更方便。
兩人說完,沈翼後退幾步,高遠和許成一行人出來了,他們一起的,還有徐秋喜姐弟三人。
徐秋喜自不必說,被反捆著,兩個士兵往外推,鵬鵬和飛飛也被綁著,飛飛看到葉文初,因為害怕哭喊道:「四小姐!」
「閉嘴。」許成吼道,「死到臨頭了你。」
「要不是你們,我們也不會被當街逼迫去一半租子。」許成道,「老子有地,還受佃戶的氣,全拜你們所賜。」
徐秋喜罵道:「你放開他們,人是我殺的,和他們沒有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三個兇手,一個都逃不掉。」許成憋了兩天的氣,終於找到發泄口,今天劉兆平一進城,他就立刻上門去找他。
讓他將徐家三姐弟斬首示眾。
郭彥宇看著葉文初,越想就越覺得慶幸,沒有娶這個兒媳,是郭家之幸。
葉文初幾步過來,攔在了高遠面前:「高將軍,您這是要幹什麼?」
「四小姐,」高遠施禮,「我奉命辦事,將姐弟三人帶去菜市口,將軍說這三個孩子性質太過惡劣,不殺難平民憤!」
葉文初道:「今天就殺?卷宗還沒有核審。」
「四小姐別這麼較真,魯志傑不在衙門,現在從化核審的人,不就是咱們將軍?」高遠語氣輕鬆,「他說殺,不就是隨手的事?」
「走了!」高遠推了一把徐秋喜,葉文初將徐秋喜接住了,看著高遠,「將軍在哪裡?」
「在菜市口啊。」高遠道,「現在那邊肯定很熱鬧,四小姐一起去?」
葉文初拍了拍徐秋喜,許成忽然也推了一把飛飛:「走!」
飛飛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跪在地上,他也不敢哭,生怕讓葉文初傷心,就癟著嘴角直抖。
「你算什麼東西!」葉文初一腳將許成踹倒,她兩步過去,抓住了許成的領子,「你再推推搡搡,哪裡碰我切哪裡!」
許成被葉文初的眼神嚇住了,被她推倒在地上,看著她怒氣滿面的將飛飛牽起來。
其他人也看愣住。
「四小姐,我沒事!」飛飛被八角扶起來,他衝著葉文初搖頭,「我不疼。」
「你很棒,」葉文初交代他:「跟著高將軍走!」
「四小姐,您別去了。」徐秋喜喊道,「我們應該的。殺人償命,你別為了我得罪別人。」
「四小姐,您為我們做的夠多的了,等我們死了您讓我王竹哥哥把我們葬在我爹娘的邊上,我們一家人就團聚了。」鵬鵬衝著葉文初笑,「要是、要是以後您有空,在中秋節的時候,給我們買一隻燒鴨。」
「好!」葉文初擦了擦他的臉,「我給你給你們買。」
高遠打量著葉文初,不由笑了一下,女人就是女人,就算再幹練聰明,也會心慈手軟拖泥帶水。所以說,女人難成大事呢,倒也不說見識的事,就這黏糊樣兒,讓人頭疼。
「走了。」高遠可惜葉文初的這個缺點,但也不想再惹惱她,「不要推了,小孩子走不穩咱們慢點走。」
「也好叫從化的百姓看看,長點記性。」
許成心裡很氣,但卻繞開了葉文初,往縣衙外去,郭彥宇和盧林航幾人重重看她一眼,也繞道走了。
「瘋丫頭,別和她計較。」
「你家得虧退婚了,不然一家人都要被她害死了。」
他們往外走,整個縣衙的人都站在撫廊下,看著跟上去的葉文初。
「四小姐要去嗎?」海鞘問沈翼,「先生,四小姐要是打起來,會吃虧。」
胡莽扶著自己的刀,道:「我們一起去,要是真打,我們也能幫一把。」
「那等我下,我回去取刀來。」左拐子道。
沈翼看了一眼眾人緊張的情緒,淡淡道:「莫慌,她知道怎麼做!」
他說著跟著葉文初一起,往菜市口去了。
從化是縣,縣衙是沒有資格定大案的,像徐秋喜這樣的大案,以前都是由低到高一層層往上遞,等到京城核審無誤,皇帝蓋章後,再一層層傳達下來,犯人會集中押送去廣州府衙,由府衙安排斬首時間。
所以,像徐秋喜三姐弟這樣,直接被拖到菜市口,人流集中的地方砍頭的,他們是第一個。
是以,他們姐弟從縣衙出去,走到街上以後,從化城都沸騰了。
無數人都看著他們,女人們都覺得可憐,尤其是兩個弟弟,十歲都沒有,男人們到冷靜一些,說著徐秋喜殺人,伏法是應該的。
富戶富商們則覺得,三個人都該死,好給昨天靜坐的佃戶當頭棒喝!
「四小姐,您……您別傷心啊。」路上的人看到了跟在最後的葉文初,想要安慰她。
四小姐心善,看著兩個孩子被處刑,她一定很難過。
葉文初和對方只點了頭,到菜市口停下來,劉兆平已經到了,看見她驚訝了一下,道:「葉四小姐來送行?」
「將軍。」葉文初道,「您是軍法,這是國法,真不用等核審嗎?」
劉兆平抬手打斷她的話,道:「四小姐不要為了三個孩子,說這種傻話。你明知道我不認朝廷了,你還和我說送京城核審的話?」
「我總要努力的。」葉文初緊蹙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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