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下。」葉文初和岸邊的沈翼打了招呼,沈翼微微頷首,讓乘風過去,扶著搭橋。

葉文初問大橋。

「什麼叫,每個船帶很多走?」

蘇二無奈至極,想攔著大橋但沒攔住,只能任由他說:「你好好說,說清楚了!」

「就每條船帶很多人走。」大橋給她解釋。

「遊客?」

大橋點頭。

葉文初頷首和父子兩人告辭,她上搭橋下來,沈翼快走了幾步扶了她的胳膊。

大橋在她後面跳下來,盯著沈翼看。

「怎麼?」沈翼問大橋。

「你長的好俊。」大橋對沈翼道,「鼻子高,眼睛亮,皮膚白。」

他將火把送沈翼臉邊上,再近點都能燎著他頭髮了,他繼續觀察:「像個當官的。」

葉文初也順著大橋的視線和他給的光,打量著了沈翼的容貌,劍眉星目氣質清冷矜貴,確實是極少見的俊美。

沈翼的餘光從葉文初的臉上掃過,眼裡有光亮了亮,這才對大橋說話,語調很輕快:「我是當官的,你眼光不錯。」

「哥哥誇我。」大橋和他爹說話,蘇二跑下來,拍了一下自己兒子,對沈翼道歉,「他腦子就是五六歲的孩子,您、您大人大量。」

沈翼搖頭:「這沒有冒犯,不必如此。」

蘇二鬆了口氣,拽著自己兒子,讓他不要再廢話。

「走了。」葉文初走在前面。

「哥哥再見!」大橋衝著大家揮手,衝著沈翼揮手。

「你是從嘉通橋來的嗎?」葉文初問沈翼。

天已經全黑了,她沒有想到沈翼會來。

「回衙門了,發現你們還沒回來,就出來看看。」他說著,將搭在手臂上的衣服遞給她,「順手帶來的。」

葉文初拿著衣服,奇怪地看了一眼沈翼。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在隔壁聽到的沈翼說的那句話:「我見不得四小姐不高興。」

她當時有點感動,於是給他剝了一盤栗子作為回禮。

「是你自己的衣服,」沈翼道,「我見搭在椅子上。」

葉文初搖頭:「謝謝。」

她將衣服披上,和沈翼並肩走著,說剛才的感受:「那條船,平時就停在那裡。那個叫大橋的男子,很喜歡和海鞘說話。」

海鞘聽著一抖,他剛才都沒在意,現在一說他有點後怕:「是、是哈,剛才他一直圍著我轉。」

「不、不會吧?」海鞘毛骨悚然,「他、他剛才還纏著沈大人說話。」

沈翼回頭看了一眼停在黑暗中的船,還有舉著火把,已經走遠的蘇二父子兩人。

「你在懷疑他們嗎?」

葉文初覺得不好說,船收拾的那麼乾淨,別說被害人,她連根頭髮都沒看見。

「只能說,可以再深入跟蹤詳查。」

得這麼一點線索太難了。

「嗯,那就派人先去跟著。」沈翼問她,「在想什麼?」

葉文初搖頭:「總覺得今天遺漏了什麼,但一時想不起來。」

她的視線,從什麼地方掃過後,存了疑惑可沒有存下記憶,這種感覺讓人懊惱。

「不著急,對方暫時應該不會再作案。嘉通橋的工棚里,我也下令案子查清楚前,無論做什麼必須兩人以上結伴。」沈翼道。

葉文初覺得可行。

幾個人喊開了城門,葉文初三個人回家,她忽然想到件事問他:「大橋哪天可以通行?」

「我今天問過陳王,他想定在初十。」

提前了三天,也不影響,明後兩日做工時間延長。

「孟認手裡有些權力,是你我都沒有想到的。」沈翼笑著道,「四小姐功不可沒。」

葉文初聽他這麼說,心情也好了起來,和他們告別,帶著八角和馬玲回家去了。

聞玉在門口等她。

「幹什麼在這裡等我?」葉文初握了握他的手,「坐很久了嗎?手都涼了。」

聞玉笑著:「沒關係。你還不錯,知道多穿一件外衣。」

「沈大人送去的。」葉文初推他進門,聞玉點了點頭,「是吧,辛苦他了。」

「我有東西給你看。」葉文初回去,在燈下將她用刀刮下來的一層東西,加了一點清水,化開以後飄著一層紅色,還帶著腥氣的油脂。

「是血嗎?」馬玲緊張不已,聞玉聞了聞,「感覺像又不太像。」

葉文初也覺得,她托腮想著,聞玉道:「可以留人去盯梢。」

「嗯,就明面上盯著,如果真是他們,已經打草驚蛇了,近段時間他們只要稍微正常點,都不會再作案。」

聞玉嘆氣:「你早點休息,這兩日太辛苦了。」

「小白呢?」

「和滿意下棋吵了一架,氣呼呼睡覺去了。」

葉文初頓時高興了,偷偷去窗戶邊聽牆根,忽然房門拉開,白通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大晚上偷聽,有失風度。」

葉文初嚇一跳,擰他的耳朵:「下次知道我在偷聽,開門輕點,嚇了我一跳。」

說著哼了一聲走了。

「你又倒打一耙。」白通氣鼓鼓回去睡覺,倒是不生葉滿意的氣了。

聞玉習以為常,衝著白通道:「帶著惱意睡覺肝火旺易夢魘,起來走一走再睡。」

白通安靜了一會兒,還是出來了,聞玉笑著道:「我陪著你。你師姐是關心你,特意去看你的。」

「不想和你說師姐,師姐對於你來說,沒有缺點。」白通道。

聞玉笑了起來:「師姐對你來說就有了?」

白通沒說話,推著聞玉在院子茂湖邊上溜達。

第二天,彭池自告奮勇說不信這個邪,一早跟著蘇二父子兩人出船了,當天晚上船沒有回來,葉文初擔心了一晚上,但第三天早上,彭池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你終於回來了,我們真怕你被人父子兩人丟水裡祭水神了。」海鞘笑著道,葉文初正在泡茶,聽著這話微微挑了挑眉頭。

「沒什麼,大橋是有點問題,我懷疑他是不是有點龍陽癖好,也不好明說,就一直粘著人。」彭池接著茶給葉文初道謝,接著又道,「不過他們家的船,除了船艙底下有個隔間我沒進成,其他的地方我都看過。」

「那個隔間我覺得有古怪,但鎖了幾道鎖,我又不好砸開,得想個辦法進去才行。」彭池說完,問葉文初,「四小姐,要不要去砸開?」

葉文初道:「明天大橋開通典禮,水裡和岸上有很多人,我們各自帶人,分散盯著,絕不能出事。」

「所有船都盯嗎?」海鞘問。

「重點以蘇家父子的船為主。」葉文初道,「彭池,明天姚子邑他們會在蘇家父子的船上,你繼續跟著上船。」

彭池應是。

第二天一早,醫館也放假一天,大家都早早去嘉通橋,想親眼見證盼了幾代人的大橋同行。

葉老太爺帶著葉家一家人,早早去了,陳王和陳王妃以及葉月棋也早早到了那邊。

從化的百姓,許多天不亮,就蹲在江邊了。

「你去橋上,我陪著王妃在岸邊,等會兒也借著王妃娘娘的光,做這第一批上橋的人。」姚夫人給姚子邑整理衣服,「你告訴打擊,這是在江上,大家都小心一點。」

「嗯。別落了水了,就掃興了。」陳王妃道。

姚子邑正要走,葉月棋走了幾步跟著他:「子邑,你們哪些人上船,怎麼都沒有告訴我?」

「就幾位同窗,」姚子邑說完葉月棋低聲道,「我聽說最近縣衙在查男子失蹤案,似乎和這江面上一艘艘船有關係。」

「嗯,我知道,我走了。」

「你早點回來。」

姚子邑垂著眉眼點了點頭,往船上走的時候,就看到了葉文初,她今天換了捕快服,頭髮高高束著做男子的裝扮,在人群里很扎眼,他頓時快走了幾步,上去施禮:「四小姐,您今兒當差嗎?」

「是啊,為了區分我特意穿了公服。」葉文初不但穿了公服,還配了刀,「你待會兒上的蘇家的船,船上我們安排了彭池,還有三位雜役,你有事找他們。」

姚子邑愣了愣:「他家船有問題嗎?」

葉文初和他細說了一些:「……純屬我們猜測,總之你注意安全。」

人多,葉文初覺得不會有事,但依舊不能放鬆。

要說控制蘇家父子,他們也沒有證據,不好操作。

「我會自己注意安全,你也是,多注意安全。」姚子邑還要說什麼,忽然有人跟著他過來,他一愣看向身側,凝眉道,「你怎麼來了?」

葉月棋站在他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葉文初:「你今天不是當值嗎?在這裡閒聊?縣衙那麼窮,連查到的貪污銀都私自充公了,你還白白拿薪俸,這和你一向高風亮節相悖啊。」

她說完,不等葉文初說話,姚子邑低聲道:「大家都有要做,你不要說無聊的話耽誤時間。走吧,王妃在等你!」

「子邑,我四妹妹都沒說什麼,或許她認可我的話呢。」葉月棋揚眉,居高臨下的看著葉文初。

今時不同往日,她和葉文初已分了高下,她即將成為世子妃,將來她也一定是王妃,整個廣南東路的百姓,看見她都要給她磕頭。

她葉文初算什麼?要嫁給一個小小的巡檢?還是聞玉那個大夫?

再怎麼樣,也都比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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