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玉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沈翼看見了他揚眉道:「你怎麼來了?」

「她去善堂了,正好我有空就來了。」聞玉笑著道,「我也是大夫,一樣可以看病的。」

沈翼換了個姿勢。

「多謝聞大夫了。」他道。

聞玉說不客氣,給他號脈後,強烈要求給他針灸,沈翼笑著:「我不著急好,吃藥就行了。畢竟,初初還在等我一起出差。」

聞玉看著他。

他也看著聞玉。

「給你開藥吧。」聞玉笑得如沐春風,沈翼也如春風拂面地感謝他,「有勞聞大夫了。」

聞玉說沒關係,大家都是朋友。

「以後沈大人常來從化,我和師妹會一直在這裡,」聞玉寫方子,「給你加了黃連瀉心火。」

沈翼道謝了。

「最近很忙,忘記和大家詳說,葉家的人可能需要去京城領賞。」沈翼道。

聞玉將黃連又多加了一錢。

「千里迢迢,他們不去聖上也不會怪責吧?」聞玉道。

「確實不會怪責。但葉家最掙錢的買賣,是海運。」沈翼道,「劉兆平對內是惡,但對外也惡,這十多年沒有海盜和倭寇侵犯,造就了海上繁榮,他有功勞。」

「但往後沒了劉兆平,海上再出現海盜是早晚的事。」這種事禁不掉,除非閉關,一旦閉關,海運就徹底完了。

聞玉猜到了沈翼要說什麼。

果然,沈翼道:「葉家往北打開門路不僅僅是壯大,也更是保全和求生。」

「沈大人要許諾了嗎?」

沈翼頷首。

「當然會許諾,這對你來是奇怪和陌生的?」

聞玉將藥方給高山:「去抓藥,我來給沈大人煎,看著沈大人喝我才放心。」

高山應是。

聞玉坐在輪椅上看著沈翼,沈翼也看著他,兩人對視皆是默不作聲。

葉文初推門進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

兩個人男人深情對視。

「我、能不能進來?」她試探地問道。

聞玉聽她這語調,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不要胡思亂想。你從善堂回來的?」

「嗯。聽說沈大人病了,我來看看。發燒了嗎?」她說著試了試溫,「這溫度有點高啊。」

聞玉輕描淡寫地道:「沈大人身體好,這點熱不礙事,吃了藥發汗後就好了。」

葉文初挑眉,因為聞玉是從來不會說小病無礙這種話的人。

如果說了,那他就是針對沈翼,為什麼針對?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我想喝水。」沈翼告訴葉文初。

葉文初忙給他去倒水,沈翼說他暈,葉文初就將他扶起來,就著自己的手給他喂水。

聞玉沒說話,他就等藥來!

藥來,因為有門檻,聞玉就坐在門口,指揮田雨用藥爐煎藥。

藥沒煎好,葉文初就被熏得打了幾個噴嚏。

等藥好了,端上來,葉文初就給熏暈了。

「師兄。」她在聞玉耳邊道,「你放這麼多黃連口感太差了。」

聞玉勺子攪動,很體貼地吹著,瞥她一眼:「喝藥談什麼口感?」

葉文初心說可你這味也太沖了,她聞著都覺得暈。

「讓四小姐喂我吧。」沈翼看著葉文初,又露出昨天那種易碎的脆弱感,葉文初點頭,「好好,我喂你。」

她不能說聞玉不對。

聞玉也沒攔著,讓她喂。

沈翼發現,這種脆弱感對於葉文初來說,很有用。難道因為是大夫,所以對生病的人,會有更多的憐惜?

聞玉攏著手,看著葉文初一勺一勺的喂,心裡酸,但看沈翼苦的眉頭抖,他心裡又覺得舒服些。他答應讓葉文初喂,是因為他感受到葉文初無形的偏向,他不能在葉文初面前多做什麼,因為做得多反而會提醒她,她的偏向代表什麼。

沈翼也懂聞玉的心思,所以他在抖著眉頭痛苦地喝藥。

怎麼說呢,他沒把握讓葉文初和他走,而聞玉現在卻絕對有能力留住葉文初。

葉文初都跟著苦得舌頭麻。

「最後一口,要不要吃蜜餞?」她問道。

等葉文初去拿蜜餞的時候,沈翼看著聞玉,道:「聞大夫好醫術。」

「可醫治不好沈大人此刻的脆弱。」聞玉很遺憾。

沈翼眼巴巴地去看門口。

「怎麼了?」葉文初將蜜餞遞給她,又回頭悄悄警告了一下聞玉。

沈翼吃著蜜餞,眼裡是高興。

聞玉耐心等著,過了很久,他要走了並喊葉文初一起。

「好。」葉文初和沈翼叮囑道,「既是養病,就索性回家去好好休息。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沈翼應是。

葉文初扶聞玉起來,今天聞玉格外的沉,她不得不上手抱著他的腰,讓他起來跨出門檻。

「腿有點疼。」聞玉靠在葉文初的身上,葉文初點頭,「那要不我背你。」

「你哪能背得動。」他跨出去,額頭疼得都是汗,但不忘回頭和沈翼對視,葉文初發現了,凝眉道,「你這是,和沈大人依依不捨。」

如果這世上誰最了解葉文初,聞玉覺得一定是他。

她抖一抖眉毛,他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什麼腦子,亂七八糟的。」聞玉戳她的額頭,在輪椅上坐下來,田雨上來推輪椅。

葉文初笑了起來跟在後面。

上一次給她引路的小廝走了,葉文初剛才進來急沒有問,這回問新來的小廝:「……他去哪裡了?」

「沈大人說他機靈,讓去衙門當差了。以後就是吃皇糧了。」回答的小廝羨慕地道。

看來,沈大人和她感受相同,那個小廝確實很機靈。

……

入了十一月,從化雖不像北方冷,但早晚還是涼意很重。

出走十天的提姆回來了,特意找葉文初聊天,說他想通了。

葉文初替他高興,為慶祝提姆走出失戀的情緒,她組織了孩子們一起給提姆包餃子。

葉老太爺得知後,邀請了沈翼、聞玉以及他們認識的,所有的未婚男青年,來善堂參觀、包餃子、交流新生活。

葉文初對葉老太爺的動機持懷疑。

「這你還不懂?」葉頌利低聲道,「祖父在給你選夫君。」

「三小姐都沒成親!」葉文初咕噥著,葉頌利搖頭,「你三姐成親是被人挑她,你就不一樣,你是篩選。」

葉文初抱著葉滿意去盪鞦韆。

姚子邑衝著她走來。

他瘦了很多,但氣色還不錯,葉文初笑著和他打招呼。

「沈大人邀請我,開年後和他一起去京城。」姚子邑垂著眉眼,沉聲道。

葉文初意外又不意外。

「正好,後年可以春闈?」葉文初問道。

姚子邑點了點頭:「沈大人也是這麼說的,他還說會給我介紹老師,以我如今的能力,會十拿九穩。」

頓了頓又道:「其實沒什麼別的想法,如今能活著,並和父母在一起,已經很滿足。」

比起有的人,他很幸運了。

「沈大人是好人,你相信他,聽他的話行事。」葉文初道。

姚子邑的身份在這裡,今年瞞住了京城,明年也會知道。沈翼主動帶他回京,或許他還有過正常人生活的可能,可如果把他丟在這裡,或許,哪一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姚子邑明白也感恩。

「您去嗎?」姚子邑問她,葉文初推著葉滿意盪悠,好一會兒才道,「去,但可能不是現在。」

她有很多必須留下的理由。

師父沒回來,聞玉的毒沒解,還有她的葉家家業。

「還以為你會和沈大人一起去京城。」姚子邑說完,臉一紅解釋道,「我以為……不是……抱歉。」

葉文初擺手,將葉滿意抱下來,換她坐。

「四姑母,」葉滿意推不動,湊在葉文初耳邊,很小聲地提醒她,「您好輕哦,您果然是仙女。」

葉文初親了他,誇他小機靈鬼。

姚子邑聽到了,笑了起來,仰頭看著天:「起風了,據說明天的風不小,你小心一些。」

這一場「餃子宴」,葉老太爺一直在和沈翼聊天,聊什麼葉文初不知道,但聊完以後葉老太爺臉色不大好。

回家後,葉老太爺喊她去湖心的宴客廳說話。

「丫頭,」葉老太爺低聲道,「先前沒細想,今天和沈大人聊天,我忽然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

葉文初沉聲道:「我打聽過了,他很可能是陳王的侄兒,瑾王。」

葉老太爺錯愕地看著她:「我還猜測,會不會是哪個侯爺的世子,沒想到……王爺?」

「這完了,還試探什麼?!」葉老太爺道,「我可真敢想,讓一個王爺入贅咱們家,臉和膽子都能比天了。」

「要不你去王府?」

「不,」葉文初道,「當首富多自由。」

「祖父,您就別想了,以我條件還能找不到更好的?」葉文初道,「更何況,她還有賜婚呢。」

「賜婚八字沒一撇,不提!」葉老太爺捨不得,覺得不入贅沒關係:「對了,他今天說了皇商,我覺得有點意思。關於葉家的規劃,他和我不謀而合了。」

葉老太爺太喜歡沈翼了。

如果葉文初真去京城,那他們葉家就轉移去京城,做皇商。

人挪活,樹挪死,他葉茂豐就沒有怕的時候。

「您別珍惜,他能和所有人不謀而合!」葉文初提醒他。

葉老太爺不聽她的,就琢磨自己的。

「風越來越大了,我送您回家。」葉文初扶葉老太爺起來,房忠也跟著進來,「不定要下雨,趕緊走。」

他們剛從宴客廳,風就卷著門哐哐響著。

葉文初回去問馬玲:「前幾天有沒有個算命的,去衙門說大風要來的事?」

「說了,我們也通知大家了。」馬玲道,「但大家有沒有加固房子我就不知道了。」

葉文初看著外面風狂風暴雨,面露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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