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道又被人打了,這一次和葉文初沒什麼關係。

他連找打他的人都找不到,就指著葉文初:「老夫、老夫和你沒完!」

「你有什麼臉面和葉醫判沒完!」男子罵道,「要不是你安排不周到,我家侄兒會死!」

「王立道我告訴你,除非你現在就死了,否則你以後在京城,走到哪裡都有人打你。」

「我呸!」

男子罵人的空檔,外面又有人抱著孩子進來了,葉文初接了孩子,對八角道:「把牌子掛上。」

「是!」

八角哼了一聲,頓覺揚眉吐氣。

王立道拂袖出門,他要去找太后告狀,就在這時,太醫院負責配藥的藥童跑來,催著他:「院正,城南也有孩子發了,都是書院傳出去的,這會兒報了十七個人,您再派大夫去看看吧。」

「哪裡還有大夫,我又不是孫猴子,拔出猴毛變成幾十。」王立道情緒暴躁起來,想到葉文初說做的好他肯定會有嘉賞,可如果做不好,怕是難辭其咎,要擔責任的。

眼下,勢頭已是無法控制了,再這樣下去,就算他真是孫猴子,恐怕也不行。

他有點後悔,一開始就應該騰空出一個醫館,或者將醫署清出來,做統一的看病的地方,讓病人找大夫,而不是大夫找人,這樣大夫就不會不夠用。

他輕敵了,總覺得這個病不夠嚴重。

現在看,不管嚴重不嚴重,只要人數多就一定會生亂子。

一步錯步步錯。

今天不提,明日怕是還有孩子發病,死去的孩子更多,他心裡想著,忽然徐徐倒在藥童身上,道:「快去回太后娘娘,就說本官被打傷了。」

藥童應是而去,王立道隨從扶著他,他知道王立道不嚴重,小聲問道:「老爺,您打算把這事兒讓出來給別人負責?」

「嗯,」王立道低聲道,「將事讓給葉醫判做,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本事。」

有後果也和他沒有關係。

他剛說完,姚紀茹的隨從來給他傳話,說的也是讓王立道將統辦權給葉文初。

「郡主也勸,那本官這就去給太后娘娘寫奏疏。」

他將奏疏讓人送進宮內,太后和聖上在一起用午膳,太后道:「他年紀大,還被人打,委屈他了。」

「事情越來越嚴重,他不做讓誰做?」聖上不高興,「朕早上看回稟,這已經有七八個死亡了,他就是失職。」

太后蹙眉。

「既然生病,死人也是正常。和哀家經歷過的兩回對比,這情況已經非常好了!你別著急,沒事。」

聖上問太后:「那您說怎麼辦,由著他撂挑子?」

「他這不還被人打了,要不被打恐還能撐。」太后頓了頓,道,「讓葉醫判去,那小丫頭囂張,哀家也看看她的本事。」

聖上知道太后為難葉文初,其實根據以往這種事的經驗,不管誰管,都討不著什麼美名,家裡死人,總要有人當出氣筒。

葉醫判是小姑娘也沒什麼經驗,要是做不好,她的前途也完了。

他還有很多事需要沈翼和她幫忙。

「你一直捧,說她厲害。這回她治死人摘牌子你還親自去慰問,這次就給她個機會,看看她、看看她能耐到底怎麼樣。」太后道,「你們男人都一個樣,就連令瑜都是,見著人生得漂亮,就無條件捧,恨不得捧個仙女出來。」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都不懂。」太后說著,也不給聖上反對的機會,對蘇公公道,「去宮門口回復王立道,讓他把指揮大任卸了,讓給葉文初。」

「全權交給她處理,王立道好好回去養身體,等事情結束了,哀家再好好賞他。」

蘇公公應是。

宮內外封了,王立道進不來蘇公公也不出去,兩人從大鐵門的縫隙里傳話。

王立道就舒坦了。

立刻寫了文書,讓人給葉文初送去,他自己回家補覺去了:「累了三四天,一點好處沒有!老夫看看你能得什麼好處,橫幾時。」

葉文初的牌子掛上去,順安康兩刻鐘就人滿為患,擠不動了。

等不到大夫的趕緊來這裡,找過大夫的不放心,又帶著孩子來找葉文初。

「葉醫判在嗎?」一個醫署戴灰帽的文吏進門來,葉文初正在號脈,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什麼事?」

這人一出現,周圍的百姓就警覺了。

一副他只要對葉文初不敬,他們就立刻打他的架勢。

那人也緊張,不敢多留,將文書遞給葉文初,然後掃了周圍人一眼:「王院正被一些刁民打得受傷了,他現在不得不回去養傷,所以這調配的工作,是做不了了。」

「而打人者正是葉醫判,那這個責任,勢必要你擔了。」

「所以,從現在起調配的事,全權交給葉醫判。那葉醫判你就多勞累辛苦些吧!」

文吏說著就要走,卻被人攔住了。

「交給我?」葉文初問他,文吏道,「文書上都寫得很清楚,你自己看吧。」

文吏以為葉文初要推辭,但她伸出手衝著他要東西:「既是交給我,那章呢?」

「什、什麼章?」文吏攏著袖子目光閃爍,旁邊的百姓罵道,「你他娘的裝傻充楞是不是?都說把權利給葉醫判,讓她收拾爛攤子,怎麼著,還不給章?當人好欺負是不是?」

說話的男子人高馬大,他家閨女生病,他剛抱著閨女一通哭,現在發脾氣,卻又殺氣騰騰。

「給、給你。但不能做其他事。」文吏的話沒說完,就被人推出去了,「滾犢子,我們現在看你們這一身灰就煩!」

文吏被攆走。

大家都看著葉文初,等她安排。

「你們都找聞大夫,我先去調度。你們只要跟著我的令做就行,接下來幾天要辛苦大家了。」葉文初求之不得,事情到這個地步,她奪權還是打回去都是次要,先把當下的事情做妥當了,努力不要再發生死亡。

「您儘管調配,我們相信您,肯定聽您的安排。」

葉文初點頭,讓馬玲去找馬,她和聞玉交代了,聞玉頷首道:「這裡足夠,你去做你的事。」

「嗯。」

葉文初快馬去找季穎之,請五成兵馬司的人幫忙貼告示,順便通知每一個大夫和全城的百姓。

大家全部集中去崇德書院。

她又去崇德書院找到院長,院長自然不會猶豫,立刻將書院騰出來,借給葉文初。

她回城,發動全城的馬車驢車,幫忙拉住得遠的孩子。

城中的百姓和商戶甚至官家,都非常積極,無一人推諉。

沈翼從軍中撥人去沿途幫忙歸置,每一條去崇德書院的路上,都有兵士守著,有婦人抱不動孩子,就由他們幫著送去。

天黑的時候,王道利睡醒了,他晚上吃得飽飽的,出門去看熱鬧。

幾個醫館,定然已經人滿為患,亂成一團。

「本官猜測,她的順安康估計要趁亂髮一筆財,她家就是做買賣的。」王立道冷嗤,「買賣人不講情面,唯利是圖!」

他上街上去,出乎意外,街上一改這兩天亂糟糟,哭天搶地的情況,居然安安靜靜,井然有序。

更不見有人抱著孩子亂跑。

他去醫館,醫館裡還是有不少人,但也不是排隊排老長,家長們情緒也穩定下來了。

他停在一家醫館門口,招手喊藥童來:「你們怎麼大夫和病人都這麼少?」

「大人,城裡大多數的生病的孩子都去城外,我家四個大夫,留了一個大夫加兩個學徒在這裡,其他人也都去崇德書院了。

王立道心頭一跳,想到了什麼,他急匆匆去了崇德書院。

果然,崇德書院燈火通明,裡面人影穿梭。

大夫們在看護和給病人看病,藥童在配藥,家長和附近的村民自發拿家裡的藥廬來幫忙煎藥。

藥廬在院子的左邊,分兩類藥,退燒和清熱解毒,四個縱排七八十個爐子,非常壯觀。院子的右邊,則是蒸饅頭的爐子,七八個籠屜堆疊上去,蒸汽瀰漫在空氣中,與藥香混在一起,莫名讓人安心。

再往裡面走,走廊上的家長,居然在閒聊,也不像昨天那樣,逮著他們就指桑罵槐哭得亂七八糟。

教室里,小桌子上鋪著病人從家裡帶來的小被子,小的孩子一張桌子就躺著了,大的孩子兩張拼湊一下,很穩妥。

「藥送來了,來人幫下藥呢。」馬車到了,那些閒聊的家長就跟搶著扛包多勞多得一樣,一起往外去,不說扛藥,就是扛馬車這麼多人也是一嗓子吆喝的功夫。

不但不亂,連王立道自己都覺得舒服。

你明知道這裡都是病人,孩子都小危險隨時在,可就是覺得心安。

「劉大夫!」葉文初對一位大夫吩咐道,「您去吃飯,我換您。」

劉大夫是別的醫館的大夫,王立道是認識,只見劉大夫也沒客氣,趕緊洗手出來吃饅頭,拿著兩個饅頭一碗湯蹲邊上去吃。

「不用跑,真舒服。」劉大夫和另外一位大夫道,「老夫這兩天騎毛驢,這腚和腚磨掉了幾層皮。」

周圍連著家長一起笑:「劉大夫,那毛驢的腚脫皮了沒有?」

「那可不曉得,反正老夫的腚是不行了。」

氣氛很好。

「要老夫說,葉醫判雖是年輕,可辦事能力卻極好,這樣一安排我們大夫和病人都是舒服。」

「可不是!」一位家長接著話,「王立道那老賊,以後我見他一次罵他一次。」

王立道差點氣暈過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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