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學宮的規矩,合道之後,就不能再擔任奉行,從個人角度來講,處理學宮庶務很耽誤合道修士的修行,從學宮角度來講,一位合道擠在一堆煉虛中議事,別人還議不議了?

吳升現在還有兩件事情沒有做,所以暫時不能公布自己合道這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推舉簡葭為奉行。

吳升先去了一趟丹師殿,和東籬子密議多時,然後赴文實堂拜訪燕伯僑,詢問何時議事。燕伯僑道:「招你回來便是為此。本季輪值的是季子,五日前與我和連叔商議,準備等你們回來就推舉。」

吳升當即道:「我已經回來了,那就開始吧,需要我向季子報到嗎?」

燕伯僑解釋道:「還有長弘,另外聽說連叔還要去信給肩吾,請他也回書明確態度。」

吳升道:「這有什麼必要?他們認為我會反對簡葭為奉行嗎?學宮有人煉虛,按照慣例都會推舉為奉行,我沒有絲毫必要打破這個慣例吧?」

燕伯僑苦笑:「上回推舉東籬子的時候,你一下代三位奉行表態,把季咸和連叔他們嚇著了,不管你是不是同意新奉行的推舉,他們都要儘量把人召集回來,或者拿到同樣的授權書信,這是一種平衡之道,我想你應該能理解。」

吳升表示理解:「好吧......可是長弘和肩吾,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很快回來。」

燕伯僑忽道:「好久沒有嘗過你的烤蛙了,還有烤蝦,給老夫做一頓。」

吳升頷首:「那就去老地方?」

燕伯僑大手一揮:「走!」

老地方就是第一峰上、執役堂後的那條小溪,小溪無名,當年吳升第一次上仙都山時,就是在這裡為燕伯僑和桑田無做了頓燒烤,用的是煉丹燒烤法的路子,吃得燕伯僑和桑田無很是愜意。

今日故地重遊,燕伯僑仍舊以他那套釣法弄上來幾串魚蝦,一條魚隔著一隻蝦。當年的吳升看得瞠目結舌,只覺神奇無比,今日的吳升再看時,雖然依舊驚艷,但已經不是過去那種完全無法理解的驚艷了,大概知道這是和水感應極為相通的緣故,說明燕伯僑的功法很可能偏重於五行之中的水。

吳升自己也去了一趟後山獸園,捉了十幾隻肥蛙,一切準備妥當,就在溪邊的木亭中煉了起來,一時間香飄四溢。

吃著燒烤,燕伯僑就提到了長弘的事:「你和長弘之間,沒有化解的可能了?」

吳升嘆了口氣:「不是我的問題吧,是他想整我。不瞞大奉行,這件事讓我有些被動了。我是想跟他緩和關係的,還專門請人畫了一幅他彈奏琴曲的圖卷,準備送來給他作為賠禮。我想著,都是奉行議事上的爭執,就算爭得臉紅脖子粗,不至於因此成仇,用心給他準備一件禮物,大家還可以做朋友。」

燕伯僑問:「他沒同意?」

吳升道:「我專程去聽琴軒登門的時候才發現,他刻意瞞著我離開學宮了,大奉行,他是刻意要瞞著我的。您知道他去哪了嗎?他去了揚州,去了郢都,去了龍口,去了姑蘇,他去查我過去的歷史了。」

燕伯僑吃著烤蛙,聽著吳升的話,不停的點頭,然後問:「禁得起查麼?」

吳升笑了:「當然,隨便他查。」

燕伯僑吃完蛙,又換了串魚蝦:「其實查出來也沒關係,查不查在他,定不定罪在我們,當我們都認為,他查出來的證據不可入證時,那些東西就都沒有什麼用處。」

吳升眨了眨眼睛,感覺燕伯僑話中有話:「您的意思是?」

燕伯僑反問:「你看我和桑學士誰的年歲大?」

吳升說實話:「感覺您的歲數大。」

燕伯僑臉色有些不好:「胡扯!你不要因為他成了合道學士,就不敢說實話,明明我比他小三歲!」

吳升呵呵:「是是是,您更年輕一些。」

燕伯僑又問:「那你知道,早先時候在燕國――啊,對了,你知道我和宋母忌、桑田無都是燕人吧?不知道?那你現在知道了,我們是一個村的,哈哈。早先時候在燕國,你知道桑田無喚我什麼嗎?」

「這個……」

「他喚我一聲師叔,哈哈哈哈!」

吳升一臉震驚:「您也是丹論宗的?」

燕伯僑笑著搖頭:「不是,老夫跟他們學的不是一個路數,老師也不一樣,不過老夫是宋母忌的忘年交,先有宋母忌和老夫的交情,之後才有宋母忌收桑學士為徒,你說他該不該稱老夫師叔?至於東籬子,那是他們去晉國後的事了。」

原來如此,吳升心中對燕伯僑充滿了敬佩,您老藏得也太深了!不過也終於明白,過去享受到燕伯僑的種種照拂,並非人家看自己有多順眼,那是扯澹。

「都是一家人啊……」吳升感慨。

燕伯僑笑了笑,忽然嚴肅起來:「既然身為東籬子的長輩,老夫當然不會看著他就此沉淪,因此暗中派你前往丹論宗,化名伍勝,就是為了勸其向善,改邪歸正,將一身丹道奉獻給學宮。當時是……」

嘴上叼著半條魚,燕伯僑仔細回憶:「那是哪一年來著?」

吳升乾咳了一聲:「十二年前。」

燕伯僑點頭道:「就是十二年前。」說著摸出一片竹簡,塞給吳升:「這是老夫當年給你的密令,收好。」

吳升呆了呆,低頭看著這片竹簡,又抬頭問道:「那……公冶干之死……」

燕伯僑道:「被雷噼死的,從崖上摔死的,被自己的琉璃真火燒死的,總之是個意外。你想啊,當年你可是煉神都沒入吧?」

「剛入。」

「不可能,你記錯了,你就是一個小小的鍊氣士,手裡再有什麼神器,也不可能幹倒煉虛大高手啊,是不是?」

「是……可,別人信麼?」

「你應該問,學宮信不信。奉行議事的決定,就是學宮的決定,奉行議事認為可信,那就可信。有我、你、東籬子、陸通、羅凌甫,再加上簡葭,這就差不多了,當然,如果能把子魚也算上,那就更穩妥了。子魚那邊,我打算再跑一趟,他們去秦國叫人,我們就去巫山叫人。子魚這個人啊,很務實,你放心,老夫不會看錯的……」

正說時,吳升掏出一份絹帛,塞給了燕伯僑:「您不用跑這一趟了,他當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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