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舟一行人跟著肖月潭穿過玉蘭樓的大廳,進入後院。

段恆並不在其中,為了儘快搜捕剩下的黑衣刺客,一行人在進入臨淄城的時候,段恆就和眾人分開了,他要將這件事情儘快報告給城防軍,那麼或許還能找到那幫黑衣刺客。

身體最沉重的蒙驁由力氣最大的仲孫玄華背著,陸雲舟背著較壯的麻承甲,師聞啟則背著瘦削的閔建章。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人看起來胖不胖,和其真正瘦不瘦的關係不是非常大,因為他如果有一個大腦袋和一張大臉蛋,別人就會認為這個人很胖。

就如同閔建章,他長了一個很方的大腦袋,師聞啟一直下意識地以為他是個胖子,但是沒想到,背在身上,他還挺輕的。

跟著肖月潭走入玉蘭樓,眾人心中都有各種猜測,唯有張蒼、蘭宮媛和蒙家兄弟這四個小孩最是開心,跟在隊伍中四下張望,遊覽玩耍,交頭接耳,嬉笑追逐。

得知自己的父親不會有危險,蒙家兄弟倆畢竟只是十歲的孩童,又恢復了愛玩耍的天性。

玉蘭樓後院的占地空間十分的大,陸雲舟上次去過的歌樂殿堂,只是占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罷了。

此番在白日再度進入玉蘭樓後院,陸雲舟方才感受到玉蘭樓內的盛景。

耳畔聽著潺潺的流水聲響,一行人轉過一片粉紅花瓣飛舞於空中的櫻花林。看前方時,一座青石拱橋橫跨碧水仙花的兩岸,石橋兩側是雕著飛龍舞鳳的石欄;岸上栽種奇花異草,蒼松茂竹,翠柳夭桃;橋下翻銀滾雪般的溪水,「叮咚」敲著石墩,從橋洞裡流瀉而出,流淌向鮮花馥郁,異草芬芳的遠方……

此情此景,如詩如畫!

眾人一時間都摒住了呼吸,像是凡人誤入了仙境,生怕自己吐出的一口濁氣讓眼前美不勝收的畫卷破碎……

走上青石拱橋,再往前方看時,只見兩行高大茂密的櫻花樹整齊地排列在道路兩旁,夾道伸展的枝杈上開出的粉色花瓣,印在藍天白雲的幕景之下,像是妖嬈多姿的侍女,正在翹臀彎腰地迎接著貴賓的到來,而長長地大道上鋪滿的鮮花花瓣,則像是進入重要場合必不可少的紅毯……

在漫天飛舞的櫻花中,眾人走到了道路盡頭的一座構建獨特、精巧雅致的小樓前。

白石台階上,此時已經迎著一個人了。

陸雲舟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怔。

一身黑絲長裙,將妙曼的身材勾勒地淋漓盡致,裙尾少許地拖曳在地,更添幾分誘惑之感,黑絲下若隱若現的輪廓,讓觀者禁不住血脈賁張,而裸露在外的白玉般的冰肌,在黑裙的反襯下,則更顯得白的像在發光,有一種神聖不可褻瀆的聖潔之感……

誘惑與神聖,嫵媚與潔白,妖嬈與莊重,當兩種截然不同的美感,同時完美地融合在一人身上時,哪怕石人,也會情不自禁地為之動心--

「好美……連我這個女人,都要被折服了嗎?」善柔有些發愣。

「這是……蘭夫人!」

陸雲舟則立即認出了這個仿佛不存在於人間的女子,隨即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那位醫道大師,就是蘭夫人?」

蘭夫人一步跨出,像是跨越了仙凡之隔,從台階上款款而下,那美的驚心動魄的絕世容顏,讓眾人都有些晃神。

蘭夫人嘴角噙著一絲如沐春風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縷仿若微不可察,卻又讓人明明白白獲知的雀躍,眼眸流轉,在眾人之間輕輕掃了一眼,目光又落在了肖月潭身上,輕笑道:「死人,難得才來看我,還帶了那麼多人,怎麼?又有難題找我幫忙?」

肖月潭有些尷尬,連忙為眾人介紹道:「咳咳……這位是我在學藝的時候的……同門師妹。」

「蘭夫人……是肖先生的師妹?」師聞啟在驚訝之下,忍不住叫出了聲,隨即明白過來自己失言了,不由得訕訕一笑。

「當然,師公子,我看著不像嗎?」蘭夫人將帶著笑意的目光投射在師聞啟的身上,讓師聞啟心跳加速,「你們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厲害的,比你們的肖先生厲害哦!」

肖月潭在一旁無奈地看了一眼蘭夫人,解圍道:「師妹說的沒錯,在毒道上面的造詣,只有師妹一人獲得了師父的真傳,是同門中最厲害的一位!」

蘭夫人聞言像被**過小腦袋後感到愜意舒適的貓咪一般,笑著眯起了眼睛,讓人感到她十分開心獲得肖月潭的誇獎。蘭夫人轉過修長的玉頸,偏過頭來,看了看被背在陸雲舟等人身上的昏迷的三人,輕笑道:「本來我是不會輕易出手的,不過既然是月潭帶來的,那就隨我進來吧!」

看著蘭夫人轉身走向樓中,眾人頓時都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饒是如此,蘭夫人的背影,仍舊讓人感到美的不可方物。

眾人隨著蘭夫人走進小樓,一進樓內,便覺渾身舒適,室內燈光柔和,既不過分明亮刺目,也不顯得過於暗淡,讓人有種身心放鬆之感,眾人好奇地四下張望,但見珠簾繡幕,畫棟雕梁,奇物陳設,雅致同趣。

眾人跟著蘭夫人上了二樓,頓覺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原來二樓四圍所有的窗戶都已經被打開,窗外都是盛放的櫻花,一片粉色,春意盎然。有些枝條甚至調皮地從窗外伸入了樓內,花瓣上還滾動著晶瑩的露珠。櫻花飛舞,時有花瓣落入室內,雪照瓊窗,花香撲面,讓人感到明明在屋內,卻仿佛置身於大自然……

穿過外圍走廊,走進左側一間屋子,蘭夫人迷霧般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你們把人放在那邊的床榻上,就下樓去吧,都不許上來打擾我!」

「是……是!」

陸雲舟、仲孫玄華和師聞啟三人連忙應了一身,將昏迷的三人並排放在床榻上。

肖月潭尷尬地問道:「我也要下去嗎?」

蘭夫人「噗哧」一下笑了出來,水袖揚起,冰肌玉手伸出,輕輕地勾起肖月潭的下巴,調笑道:「你……當然不用下去,留在這裡給我幫忙!不許偷懶哦!」

肖月潭平日裡風流洒脫的名士形象頓時轟然崩塌在眾人心中,見肖月潭被強勢調戲,眾人各自腹中偷笑,強忍著不笑出聲,卻都憋紅了臉。

肖月潭頓時無奈又寵溺地看了蘭夫人一眼,心中為自己的形象哀嘆不已!

好歹我也是個稷下先生,在學生面前不能給點面子嗎……

肖月潭偷偷給蘭夫人傳遞了一個委屈的眼神,蘭夫人回以一個愛的飛吻,肖月潭頓時把什麼「稷下先生的威嚴」、「身為老師的形象工程」都丟到了九霄雲外,露出了色授魂與的表情。

陸雲舟三人把昏迷的三人放下後,正要和其他人一起下樓,仲孫玄華忽然想起了那支毒箭,連忙停步,轉身道:「啊……對了,蘭夫人,還有一物得請你過目一下!」

說罷就掏出那支被手帕包起的毒箭,剛遞到蘭夫人手上,仲孫玄華忽然想起了那顆眼球,連忙又往回縮了一下。

蘭夫人驚訝道:「怎麼了?不是要給我看嗎?」

仲孫玄華尷尬道:「是的,不過裡面的東西有些嚇人。」說罷訕訕一笑,放開了手。

蘭夫人似笑非笑地睨了仲孫玄華一眼,輕笑道:「那我到要看看,有多嚇人!」說罷就解下了毒箭上包著的手帕。

陸雲舟等人聞言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蘭夫人,所有人都想知道這毒藥能不能解!

蘭夫人解下手帕一看,笑道:「原來是顆眼球,真是個倒霉的傢伙。」

一邊的張蒼早就準備好了,在蘭夫人拆下手帕之前,就連忙捂住了蘭宮媛的雙眼。

蘭夫人又看向那枚泛著幽藍色光澤的毒箭頭,瞳孔卻是驟然一縮,似是想到了什麼,但只一瞬間她便恢復如常,眉眼含笑地看向仲孫玄華。

仲孫玄華見她沒被嚇到,也是有些驚訝,說道:「我們這次被一夥不知哪來的刺客莫名其妙地襲擊了,這支毒箭就是他們射出來的,我想……」

「你想讓我把解藥配出來,以備不時之需,對嗎?」卻是蘭夫人打斷了仲孫玄華的話。

仲孫玄華目光期盼地看向蘭夫人,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樣!」

肖月潭在一旁插話道:「蘭妹,這毒藥能解嗎?」

蘭夫人得意一笑:「當然可以,這毒藥一般人是解不了的,不過我可不在內。」蘭夫人又看向眾人,神情嚴肅起來,「你們這次真是命大,這支毒箭,只要擦破一絲血皮,你們早就見閻王了,根本不可能活著撐到這裡讓我救!」

眾人聞言俱都有些後怕,還有一絲慶幸。

仲孫玄華卻是深知其言,因為他當時能夠活下來,就是靠這支毒箭,才能僥倖擺平那些黑衣刺客。

當時那些黑衣人只不過是被他用毒箭造成了一些輕傷,就導致猝然死亡。

正是因為他拿著這支毒箭,一下一個地輕易幹掉那麼多黑衣人,仲孫玄華才對這幽藍劇毒深切忌憚!

如果配不出解藥,仲孫玄華相信,他每晚都會徹夜難眠,不敢入睡!

蘭夫人道:「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我要救人了!」

眾人道謝後,魚貫走下樓,來到一樓大廳,相顧無言,各自擔憂,都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打擾樓上的蘭夫人的救治。

張蒼、蘭宮媛和蒙家兄弟四個小孩耐不住沉悶,都跑出去玩耍了。

陸雲舟獨自走到門外,倚在廊柱上,雙手抱在胸前,看著漫天飛舞的櫻花花瓣,眉頭皺起,陷入了沉思中……

剛才蘭夫人看到毒箭那一剎那的眼神,讓他有些在意!

雖然蘭夫人只不過出神了一剎那,就立即掩飾了回來,但陸雲舟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蘭夫人那一剎那的眼神!

那種眼神,分明是認出了毒箭上的幽藍劇毒,並且十分地出乎蘭夫人的意料!

「如果只是一種厲害又罕見的毒藥,蘭夫人沒必要如此著急地掩人耳目,隱藏自己的驚訝,除非……」陸雲舟悚然間想到了一種可能--

「除非,這種毒藥是蘭夫人自己調配的獨門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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