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場上五百米稷下劍手的陸續退場,四周的歡呼聲漸漸地平息下來,廣場上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然後陸雲舟、仲孫玄華、韓竭就相繼站了起來。

四周的歡呼聲和喝彩聲又驟然間到達了高峰,齊國的臣民們毫不吝惜地將熱情釋放出來,給予陸雲舟、仲孫玄華和韓竭熱烈無比的支持!

廣場內的鼓樂也十分湊趣地同時奏響,將氣氛一浪一浪地推上高潮。

陸雲舟三人作為東道主,需要保留足夠的風度和禮儀,將選擇權讓出,仲孫玄華看向管中邪師兄弟,大聲問道:「你們誰先上場?」

因為現場喧鬧的氣氛,仲孫玄華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管中邪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拿眼神示意了一下連晉,連晉頓時如標杆一般地從位置上筆直彈起,目中射出無盡的戰意,「鏹」地一聲抽出手中之劍,劍鋒遙遙指向陸雲舟。

連晉寒聲道:「齊雨,可敢與我下場一戰?」

陸雲舟啞然失笑,聳肩道:「你求我?我就再出手打敗你一次咯!」

連晉忽然放聲大笑,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然後又忽然收斂了笑容,表情重新凝固成萬載寒冰,冷然道:「看來你也只有耍嘴皮的本領了,少廢話!上次確實是我大意了,但是今天,你會失望的!」

說罷連晉一抿嘴唇,當先大步走向比武場的中央。

四周的起鬨聲更加熱烈,仲孫玄華拍了拍陸雲舟,遞過來一個「不要輕敵」的眼神。

陸雲舟向他點點頭,回給他一個眼神,表示自己明白,然後也轉身向著比武場中央走去。

氣氛轟然抬升至最高峰,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今日第一場比武的結果。

高台上,齊王忽然笑了,轉頭對田單說道:「哈哈,看來今日第一場就很有看點啊,齊雨這孩子居然是第一個上場!」

田單這回卻沒有迎合齊王,點點頭便算作回答,他的目光從陸雲舟下場的第一時間,就沒有離開過場上。

齊王討了個沒趣,卻並不著惱,看著陸雲舟的背影,饒有興致地眯起眼睛笑了。

陸雲舟在震天的聲浪中走到連晉身前站定,取下腰間的飛星劍,卻不出鞘,長劍斜指向地,目光專注地注視著對面的連晉,靜候他出招。

陸雲舟今天並不打算把飛星劍亮出來。

雖然那一日在申池邊,飛星劍的妙用已經暴露在了燕國刺客的眼中,但是血燕卻未必會將這個情報散播出去。

在飛星劍的妙用達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之前,能隱藏,陸雲舟還是打算儘量隱藏,如此才能將出鞘的飛星劍變成自己的底牌和殺手鐧!

但陸雲舟如此的做法卻是瞬間激怒了對面的連晉,讓連晉想起來十日前在玉蘭樓前,陸雲舟就是用這樣一把未出鞘的劍,將他的長劍挑飛。

「你竟然還敢看不起我!」

連晉頓時大怒,氣的臉都紅了,可惜這並沒有讓他氣得失去理智,連晉提起手中長劍,深吸一口氣,雙足一前一後,弓步而立,坐馬沉腰,右手將長劍高舉至胸前。

連晉的目光瞪視著陸雲舟,似是在找尋陸雲舟的破綻,他的身體繃著,仿佛獵豹在追捕獵物前的蓄勢待發!

陸雲舟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擺開架勢,身體微微前傾,長劍橫在胸前,等待連晉出招,這是身為東道主的謙讓。

陸雲舟雖然三番五次地用言語激怒連晉,只不過是秉承著心理戰的策略,卻並不代表他真的小看連晉。

須知獅子搏兔,亦盡全力,更何況陸雲舟不是獅子,連晉更加不是兔子!

兩人間產生的那種充滿張力的緊張氣氛,讓場上的喧騰聲漸漸平息了下來,觀眾們此刻都摒住了呼吸,等待著兩人中誰先出手。

雖然歡呼聲平息了下來,但是低聲討論的嗡嗡聲卻不絕於耳,顯然所有的齊國臣民,都對眼下這場比武興致勃勃。

席位上的照劍齋忽然「嗬嗬」笑了起來。

「師兄,看來你的弟子很狂妄啊,連劍鞘都不拔,難道他打算把他的劍,當成棍子來掄?呵呵呵……」

照劍齋自己被自己的話給逗樂了,可惜曹秋道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場中的情況,並沒有理會他。

照劍齋眼底怒意一閃而過,心想:「裝模作樣……看你能忍到幾時?最後還不是要入我的盅!」

場中。

連晉冷哼一聲,猛地一挺腰,借力右手往前推,長劍閃電般射來,疾刺陸雲舟的肩下肋穴,又准又狠!

陸雲舟卻不與他硬拼,而是一個側步,往左邊讓去,將飛星劍的劍鞘頭部,迎向連晉劍脊下方受力薄弱之處。

這是他這幾日,日日與仲孫玄華、韓竭較量中領悟到的格擋技巧,每次他這麼格擋,都可以讓仲孫玄華和韓竭難受一陣。

當然,陸雲舟現在只是想要試探一下連晉的實力,看看他這十日中到底有何變化?

不出所料,連晉只覺一劍刺出,仿佛刺中了空氣,又像是刺進了一團棉花,空空落落地,沒有著力點,一身的力氣頓時感覺無處發泄,難受地腸子都在抽動!

這也難怪,這個時代的劍法都講究全力搶攻,一擊斃敵,又有誰會想到陸雲舟這貨在武俠小說裡面看過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

連晉心中一驚,連忙強行將力道收回,警惕地後退一步,嚴陣以待地面對著陸雲舟,陸雲舟卻絲毫不著急,仍舊等他出招!

陸雲舟還沒搞明白連晉今日到底在倚仗什麼?照劍齋到底給了他什麼殺手鐧?所以目前陸雲舟仍是持謹慎的態度,打算繼續觀察一下看看。

高台上,曹秋道的眼神驀然一亮,原本毫無表情的面容頭一次出現了變化,露出了動容且驚喜的神色,一旁的照劍齋忽然感到身邊傳來了一陣強烈的壓迫感,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是氣場帶來的變化,一瞬間竟然讓照劍齋產生了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照劍齋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忽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他與曹秋道之間,仍然有著不小的差距!

「不過是認真的狀態中,無意識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就有如此威勢,師兄啊師兄!不是傳言你已經好幾年都沒有與人動手了嗎?為何這幾年你不但沒有絲毫地退步,竟然還會到達如此的境界?」照劍齋此刻的臉色,無比難看。

坐在最上首席位的齊王,這時卻疑惑了起來。

「齊雨這孩子,為何一直不拔劍呢?齊卿家,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齊敏同樣也是滿肚子的疑惑,見齊王發問,只好回頭扯出了一個無奈地笑容,告罪道:「大王,齊雨雖然是微臣的兒子,但微臣只是一個文臣,卻也同樣看不懂這裡面的道道。」

坐在邊上的匡子胤分析道:「齊雨到現在為止都是遊刃有餘的,他的對手的招式卻不時會被逼得出現滯澀之處,難道齊雨現在還是在試探對手的深淺?也許等他試探完畢,就會拔劍了!」

不提席位上齊王和眾臣的討論,陸雲舟這時已經和連晉過了好幾招,都是以防守為主,卻又每次都讓連晉的出招使不上力道。

連晉只覺渾身難受無比,只想痛快地發泄一下那無處可使得力氣!

但是周圍的齊國平民百姓們,卻大多數看不出深淺,只道是陸雲舟膽怯避戰,竟然一直防守,完全沒有進攻!最奇怪的是連劍都不拔出來!

「這齊公子怎麼回事,為什麼一直不拔劍?」

「哎呀,只怕是為難齊公子了,齊公子是個有名的大才子,又怎麼會舞刀弄劍呢!」

「可是我聽說齊公子是曹公的高徒,按理說應該是文武雙全的啊!」

「瞧你話說的輕鬆,哪有那麼簡單,你給我文武雙全一個看看好伐?人家齊公子提出了屯田制,已經夠優秀了,這個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啊?」

「此言差矣,我看分明就是因為齊公子仁義無雙,擔心傷了對手,這才一直不拔劍!」

「那他又為什麼一直躲避,不進攻呢?」

「我又不是齊公子,這我哪知道?」

「……」

廣場四周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連晉猛地喘了幾口氣,後退了幾步,瞪著陸雲舟怒聲道:「我們這樣打到天黑都打不完?你為何一直只守不攻?難道是看不起我?」

陸雲舟手持著飛星劍,靜候連晉的出招,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疲態,這卻是湖底練劍的效果了。

陸雲舟聞言奇怪道:「你不是準備了什麼厲害的殺招嗎?為什麼不用出來?我等你很久了,咱們別浪費時間了好嗎?」

連晉頓時被噎得直翻白眼,幾乎要氣暈過去,陸雲舟這貨話里的意思完全就是在倒打一耙,自己不反省自己一直在划水,反倒掉頭怪他浪費時間。

連晉怒氣騰騰道:「哪有什麼殺招!誰告訴你我有殺招了!」

說罷連晉狀若瘋漢一般地直衝過來,揮劍當頭劈下--

陸雲舟眉毛一挑,這小子難道是被他氣瘋了,這樣打等於是把整個胸腹間的空門白送給自己!

「難道這傢伙真的沒什麼殺手鐧,只是在強行裝比?呵呵……那我不客氣了!」

陸雲舟試探了連晉那麼久,對於連晉的實力也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當下略微計算了一下連晉可能的後招,猛地一個側滑讓開連晉的兜頭一劍,手中飛星劍划過一道美妙的弧線,重重地抽在了連晉的胸膛上。

「砰!」

一聲沉悶的碰撞聲響起,陸雲舟只覺手感不對勁,一劍抽上去,如中敗革,這似乎不是砸到人身上的感覺?

怎麼硬邦邦的?

飛星劍連著劍鞘時的重量,是普通長劍的二到三倍,陸雲舟原本以為他這一下可以給連晉帶來沉重的傷害,但連晉卻只是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就穩住了身形。

這一剎那,陸雲舟看到連晉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計謀得逞的奸笑。

「不好,中計了!」

陸雲舟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擊連晉能夠硬抗下來,但這時已經晚了,連晉長劍的劍鋒,驟然在他的面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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