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府後宅,善柔的閨房。

善柔端坐在梳妝桌前,俏臉微紅,眉眼間帶著羞澀和欣喜的笑意,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鏡中與平日裡完全不一樣的自己,一旁的貼身婢女正在給她仔細地打理妝容。

善柔今日難得地換下了武士勁裝,極為少見地著了一身淡蘭色織錦長裙。裙裾上繡著一朵朵潔白綻放的梅花,袖口上用銀絲勾出了幾片祥雲,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她那不堪一握的盈盈細腰束住,顯得此刻乖乖端坐著的善柔格外地柔弱秀美。

婢女將善柔一頭烏黑的秀髮綰成飛仙髻,插上了一根通透欲滴的梅花白玉簪,又給善柔眉目如畫的俏臉上薄施粉黛。

善柔的臉形本就極美,嫩白的肌膚白裡透紅,此刻換上了與平日裡截然不同的貴族仕女裝扮,頓時就從平日裡那個風風火火的的假小子,變成了一個氣質淡雅的大家閨秀!

婢女驚嘆道:「小姐,原來你好好打扮打扮,竟然會像仙女一樣漂亮,一點也不輸給臨淄城那些貴女們!」

善柔坐了那麼久,早就繃不住了,聞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的,你家小姐我本來就是小仙女好嘛!」

這時善柔耳朵一動,聽到了門外傳來幾乎微不可聞的竊竊私語聲,猜到肯定是自己的兩個妹妹,嘴角不由得一勾,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門外的的善蘭和善致齊齊嚇了一跳,善柔隨即聽到善致低聲驚呼,「呀,不好,被大姐發現了!二姐我們快跑!」

善柔被逗得噗哧一笑,回頭看去時,只見門口空空如也,兩個妹妹早就已經落荒而逃,跑得沒影了。

善致拉著善蘭的手,一溜煙地跑到了走廊盡頭,拐彎往牆上一靠,飛快地往後一瞄,見善柔並沒有追出來,這才吐了吐小舌頭,看向自己的二姐,偷笑道:「幸好逃掉了,不然大姐惱羞成怒,就該追出來收拾我們了!」

善蘭本來沒想跑,被善致拉著狂奔了一路,此刻停下來,氣喘吁吁地扶住了腰,疑惑道:「小妹你跑什麼?為何大姐會惱羞成怒?」

善致翻著白眼,吐出小舌頭,白白嫩嫩的小手在脖頸上一橫,擺出滅口的手勢,一臉搞怪:「大姐平日裡從來不化妝,也不打扮,今天被我們發現了她的秘密,她搞不好會殺人滅口的!」

善蘭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沒好氣道:「大姐要是知道你在背後這麼編排她,她才鐵定要收拾你!」

善致拉住善蘭的手,笑嘻嘻道:「二姐,客人說不定已經來了,我們現在就去瞧熱鬧吧!」

善蘭寵溺地捏了捏善致軟軟萌萌的小臉蛋,笑道:「小搗蛋鬼,真是怕了你了!」

善蘭和善致走出後宅的建築群,穿過後花園,悄悄來到了前院,一路上看見路過的僕人婢女們,善致都連連朝他們使眼色,讓他們不要聲張。

善府的家僕們顯然都知道這個三小姐很調皮,都忍著笑,安靜地避讓行禮後,乖覺地當作沒看見。

主宅正廳中。

善蘭和善致悄悄從後堂溜進來,剛在屏風後面藏好,就聽到廳內傳來了動靜,連忙互相捂住了小嘴,偷偷地從屏風的縫隙往外看。

只見善伯將解正清父子和龐尤娘引入了廳中,說道:「諸位稍等,老爺他很快就到。」

善致從縫隙中看見解子元,便推了推一旁的善蘭,遞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仿佛是在說:我就說嘛,果然是他!

善蘭連忙比了一個手勢,讓善致小心別發出聲音。

這時廳外傳來善勤的大笑聲:「解賢弟,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呀!」

解正清笑著起身道:「小弟不請自來,善兄勿怪!」

解子元連忙站起身來,恭敬地行禮問好:「子元拜見善伯伯!」

龐尤娘手裡拎著斑頭雁,也在一旁行禮道:「民女參見善大人!」

斑頭雁發現自己又升空,慌亂地在包裹中撲騰了一下,「嘎」地叫喚了一聲。

一番寒暄後,善勤招呼眾人落座,解正清笑道:「善兄,其實小弟今日造訪貴府,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善勤看了一眼龐尤娘手中的斑頭雁,想起善伯派來小廝的稟報,心中已然有數,暗想今日之事,實在太過湊巧,面上卻也不表現出來,只笑道:「咱們兩家是什麼關係?解賢弟不必跟我客套,但說無妨!」

解正清點了點頭,目光示意龐尤娘。

龐尤娘連忙扭著腰從位子上站起來,掐著粗嗓門媚笑道:「善大人,民女龐尤娘,人送渾號臨淄第一媒婆,今日是來替解大人的公子說親的,解家公子誠心求娶貴府的姑娘,不知善大人意下如何?」

善勤心中不免嘀咕,昨日來了個臨淄城第一媒公,今日又來了個臨淄城第一媒婆,現在的媒人都這麼高調的嗎?

善勤略一沉吟,在一旁善伯有些焦急的眼神中,說道:「解賢弟,以你我兩家一向以來的交情,你來向我提親,我自然是很願意將女兒嫁去你們解家的,現在我的二女兒和小女兒還未曾許人,就看子元是喜歡蘭兒還是致兒了!」

善伯鬆了一口氣,暗贊老爺高明!

屏風後的善蘭和善致吃了一驚,雙雙捂住了小嘴,頓時都臉紅了,善致忍不住就要衝出去,連忙被一旁的善蘭死死拉住,善蘭著急地對著善致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衝動,先看看情況!

此話一出,解子元頓時如遭雷亟,漲紅了臉,他正要發問,就聽外面傳來小廝的稟報聲--

「老爺,齊府來人了!」

善勤心中略感歉然,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看向解正清,勉強一笑,道:「哈哈,真是雙喜臨門啊,昨日剛答應大司行請的媒人,收下納采之禮,要將大女兒許配給齊家,今日就又要和貴府結親家,解賢弟在此稍待片刻,我出去迎接一下大司行,以後就都是一家人了!」

善勤此言也算是變相作了解釋,言明善府已經收了信物,做人得言而有信啊,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解正清雖感到十分地驚訝,不過他的面色很快就恢復正常,知道事已至此,不能怪善勤答應齊家的求婚,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比齊家晚了一步。

解子元渾身一震,幾欲暈厥過去,他實在想不通,為何每一次都是齊雨壞他的好事!

解正清一把拉住了失魂落魄,幾乎按捺不住的解子元,微笑道:「我和善兄一同去迎接大司行!」

解子元臉色變幻不定,暗恨自己為何不早一點請父親上門提親,又恨陸雲舟和他搶善柔,思來想去,咬牙道:「父親,我也要去!」

解正清嚴厲地盯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站起身來。

屋外飄著細雨,善勤吩咐善伯取來雨傘,廳中眾人便都出去了。

廳中的人一離開,善致忍不住了,立馬把善蘭的手掰開,委屈巴巴地道:「二姐,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是大姐要嫁人嗎?怎麼又變成我們兩個了!我……我還不想嫁人呢!」

善蘭若有所思道:「原來昨日來提親的,並非是解家,而是齊家,看來大姐心中喜歡的人,並不是子元,卻不知這人是齊家的哪位公子?」

善致鬱悶地嘟起了嘴:「二姐,我們怎麼辦呀?你想不想嫁給子元哥哥?」

善蘭也是一籌莫展,無奈道:「子元一直都喜歡大姐,咱們倆都只是把他當成朋友而已……我也不想嫁給他……」

善致一把拉住善蘭的手,說道:「二姐,我們出去看看情況!」

善蘭拗不過她,只好跟著善致來出了正廳,快步跑過穿廊,鑽進了前廳,扒著前廳的大門往外看去。

細雨中,她們看到一對陌生的父子相繼下了馬車,站在院中,跟著的家僕從後面的馬車上搬下來不少禮物,想必就是齊家父子了。

善勤和解正清等人迎了上去,雙方在院中寒暄了一陣。

「二姐,那個齊家的哥哥長得好俊,簡直比女孩子還好看,我還從沒見過長得那麼好看的人,難怪大姐會喜歡他!」

善致好奇地打量著雨中那名撐傘的陌生少年。

善蘭認同地一點頭,說道:「看他的年紀也不大,莫非他就是傳聞中的齊三公子?」

善致笑嘻嘻地道:「這齊公子長得好高啊,咱們和他站在一起,只能到他的腰這裡吧!」

善蘭不服氣道:「到腰的是你,我肯定是到胸口的!」

善致壞笑道:「原來二姐想要靠在齊家公子的胸口啊!」

善蘭臉一紅,作勢要打:「瞎說什麼呢!我的意思是我比你高啊,這齊公子是大姐將來的夫君,我才不想呢!倒是你這個小鬼頭,小小年紀,看到俊哥哥就動春心了吧?」

善致氣的一跺腳,不依道:「才沒有呢,二姐胡說!」

兩人正偷偷在門後笑鬧著,就見那名少年的目光往前廳這邊的方向看了過來,目光接觸,那名少年促狹一笑,朝她們眨了眨眼睛,善蘭和善致嚇了一跳,連忙躲到了門後,不敢探頭。

「二姐,糟了,我們被發現了,怎麼辦?」善致紅著臉,感覺在對視的那一剎那,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善蘭同樣也有些臉紅,心虛地道:「那個齊公子是長了順風耳了嗎?怎麼離得這麼遠都能發現我們?他……應該不會告訴父親我們在偷看吧!」

善致嚇得小臉一白,連忙又大著膽子,湊到了門旁觀察,見到外面沒有發生什麼大的動靜,他們還在說這話,驚疑不定地小聲道:「二姐,他好像沒有拆穿我們!」

善蘭也湊到了門邊,待看到那名少年的時候,臉色仍舊禁不住有些紅。

陸雲舟撐著雨傘,站在院子中,心中暗笑,沒想到原著中的外柔內剛的善蘭和高冷的趙致,小的時候竟然會是這麼調皮。

隨即想到,現在的趙致,應該還是叫做善致才對吧!

陸雲舟暗想,只要自己娶了善柔,田單哪怕看在齊家的面子上,都不可能再輕易對善家下手,善家躲過滅門之災,這兩個小姑娘,就能一直保持天真活潑的樣子。

想到這裡,陸雲舟不由得衝著她們眨了眨眼,欣然一笑。

兩個姑娘卻是又被陸雲舟嚇了一跳,齊齊紅著臉又躲回了門後。

陸雲舟正覺得有趣的時候,就聽善勤說道:「今日兩家同時來我善家提親,善某真是不勝榮幸,今日過後,大家就都是親家了,還是進屋中敘話吧!各位,請!」

一旁的解子元死死地瞪著陸雲舟,目光直欲噴火,眼見此事就要成為定局,終於憋不住了,忽然開口道:「善伯伯,實不相瞞,子元真正想要求娶的是柔姐姐,還請善伯伯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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